第三十五章 她更多地是恨自己

  她的雙手在顫抖，隻是想要撥個“120”，都按不到鍵。


  顧穎知道，自己不能害怕，不能慌亂，可是她的手在抖，抖得很，電話撥出去的時候她說話都語無倫次。


  手機傳來一片忙音，她呆滯地看著躺在地上的莫仁，想要抱著他，卻不知道他傷了哪些地方，生怕自己一碰，就將莫仁推入一個無盡的深淵。


  手停在半空，卻下不去，最後隻能收回，抱著自己顫抖的身體。


  葉堔看著她坐在那兒抱著自己哭，哭得撕心裂肺。


  他當初被送進監獄的時候，顧穎連多餘的眼神都沒有給過他，更不要說這樣撕心裂肺的哭泣。


  也是，當初能進監獄，全拜顧穎所賜。


  想到這裏，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視線落在一旁的莫仁身上，忍不住皺了皺眉，確實是有些慘不忍睹。


  葉堔抬腿踢了踢顧穎，“我送你們去醫院。”


  她抬起頭，有些茫然地看著他，眼淚鋪滿了整張臉，皺在一起，難看得讓葉堔忍不住加深了眉頭。


  顧穎很想推開葉堔說不需要，可是看著躺在地上的莫仁，她最終還是將話咽了回去。


  救護車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夠到，一分一秒對於莫仁來說都是救命的時間。


  她抬手摸了摸眼淚，起身看著他：“好。”


  “能不能再快一點？”


  顧穎抱著莫仁坐在後排，看著前方的葉堔，盡管知道他一定會罵自己，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催促著。


  葉堔看了看後視鏡，抬手狠狠地鬆了鬆領帶：“你想死我還沒想陪你一起死呢！”


  顧穎低了低頭，看著躺在自己膝蓋上的莫仁，好不容易收回去的眼淚又落了下來。


  雙目緊閉的莫仁沒有一絲的生氣，就連呼吸都微弱得讓她害怕。


  車子終於到了醫院，她連忙推開車門，抬手招著護士。


  手術室裏麵的燈還在亮著，葉堔坐在一旁，冷眼看著她走來走去。


  直到醫生出來，交代了幾句說要送到重症監護室，顧穎才停住了腳步，她站在原地，看著自己的腳尖，突然發現有些聽不懂醫生的話。


  眼淚一滴一滴地砸下來，滴到地麵就好像開出的一朵花一樣。


  葉秋趕過來的時候幾乎有些不可置信，看著滿身鮮血的顧穎，她尖叫著跑過去抱著她：“阿穎，你怎麽了？！”


  顧穎的思緒還停在剛剛醫生說的話中，她有些茫然地抬頭看了看李秋，緊緊地抱著她：“秋秋，我很害怕。”


  她很害怕，那麽好的莫仁，現在卻因為她而躺在重症監護室裏麵，生死未卜。


  顧家倒閉後，她失去的東西已經太多了，生活給予她最大的恩賜就是李秋和莫仁這兩個人，可是現在，那個給予了她無數溫暖的莫仁，卻因為她而出事。


  她害怕，她甚至不敢去麵對莫仁。


  李秋抿了抿唇，輕聲安慰著：“別擔心，莫仁那麽好的一個人，不會有事的，他還說要把你追到手你，你放心，他從來不食言的。”


  她微微怔了怔，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拉著李秋：“秋秋，我們去守著莫仁吧，我們守著他。”


  李秋看著她，隻覺得心疼，握著她的手點頭，隻說：“好。”


  沒有人注意到，站在一側的葉堔。


  顧穎趴在那透明的窗戶上，看著渾身插滿管子的莫仁，她第一次這麽恨自己，恨自己的無能為力，恨自己的自私，恨自己去找葉堔。


  也恨葉堔，隻是，她更多地是恨自己。


  李秋在一旁看著她，多次想開口，可是清醒過來的顧穎卻對她笑，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地看著裏麵的莫仁。


  她想勸她去休息，可是她沒有說話，隻是一直站在那兒，什麽都不說，隻是雙眼盯著那裏麵滿身管子的莫仁。


  莫仁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中午的事情了，醫生說他脫離了危險，轉移到普通病房裏麵去。


  李秋剛買了飯過來給顧穎，推開房門卻發現她倒在地上，驚得她嗓子提到了喉嚨眼。


  顧穎做了一個夢，夢到那一年的夏天，她將那一包藥扔進了垃圾桶，夢到了，葉堔抱著她，說愛她。


  她心中一驚，睜開眼發現那是一場夢，現實告訴她，所有的事情已經發生了，沒有一分一毫走回去的餘地。


  抬起手摸了摸額頭，滿滿的汗水，貼在手心，粘粘黏黏的，很讓人難耐。


  刺鼻的消毒水充滿鼻息，她忍不住皺了皺眉，昨晚的事情一點點地清晰過來。


  莫仁。


  對，莫仁怎麽了，她隻記得莫仁轉到了普通病房，可是她卻沒有來得及去看他睜開眼，就已經先一步閉上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