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偷聽到的牆角
安慶喜鬼頭鬼腦地四處張望了一陣,而嚴真真則因為他的行●心跳如擂。難道孟子惆敗局已定?但這樣也解釋不通,安慶喜這種牆頭草,絕不會袒護一個反臣的家眷。他肯把自己拉到隱蔽處替自己遮掩,固然是她以前的大額賄賂生了效,也可能因為孟子惆如今還沒有走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就好比是一支潛力股,誰知道什麼時候來個漲停板?總要放在手裡好好養著,靜候拋售的良機。
「安公公若是知道什麼,還請告知一二。」她心口發緊,用手握緊了拳,方能發出平靜的聲音。
安慶喜這才壓低了聲音道:「王妃啊,事情不得了啦!臨川王爺這回可真是玩大了,雖還沒有操起傢伙攻入皇城,可他把持了京城的米價,這會兒已經漲上去十倍不止了。聯華超市的米,也被臨川王一下子端空,米價持續地漲個不停。皇上下旨開糧倉,可糧倉里拋出來的米,不到半天便被哄搶一空,這會兒也不敢再投入市場上去。
況且,朝廷里還有不少官員,為臨川王說話,如今朝上鬧得跟菜市場沒什麼兩樣兒,我瞧著皇上頭爛額的,正煩著呢。」
「替他說什麼話?」嚴真真聽說還沒有打起來,心下頓時一松。看這架式,似乎還沒有到不可轉寰的地步。至於米價哄抬,和孟子惆的目標有什麼緊密的聯繫,她一時之間還真想不起來。
安慶喜用一種看白痴的目光看向她,嚴真真反躬自省了一下,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有點白目了。好吧,政治這事兒,她是不懂的,只能不恥下問,臉上的神色更加誠懇。
「臨川王自然也希望能像其他兩大異姓王一樣回自己的封地,只是皇上不肯縱虎歸山,這兩日正膠著呢!臨川王手段大·皇上也不是個能讓人脅迫的主兒,還不知最後什麼個結局呢!王妃趕緊地出了宮門,找個地兒躲一躲。幸好遇著了奴才,若是旁人,怕是要去向皇上獻功了呢!」
「哦······」嚴真真正要再說,忽見兩名武官腳步匆匆地走過去·頓時心裡湧起祥的預感。果然,安慶喜臉色大變:「不好,恐怕外頭要打起來了。」
「怎麼會,剛才不是說·……」嚴真真莫名其妙-。
安慶喜這時候也急了:「到底是怎麼順事,奴才也不敢說。這會兒奴才還得去辦事兒,王妃趕緊地出宮去。你去我那住處,這是鑰匙,自個兒翻件宮女的衣服穿上,便不大顯眼兒了。」
嚴真真心存狐疑·可看安慶喜急得火燒眉毛,也知道在皇帝跟前當差的公公,都不大容易,只得把滿腔的疑惑給咽了下去,目送著安慶喜走遠。手裡是一把孤伶伶的鑰匙·真不知道這位大內副總管為什麼把自個兒的房間鑰匙單獨放置,而不是跟他那一大串放在一起。
不過,有了安慶喜的鑰匙,宮女的衣服解決了,混出宮去又是一個難題。更讓人擔憂的是,孟子惆動了手,和皇帝之間便沒有再議和的可能。這一條路,恐怕只能走到黑了。
傷感地嘆了口氣·嚴真真再度離開。安慶喜雖然剛升了副總管·但住處倒還沒換,仍在角落裡·並不惹人注意。想必他平常做些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也方便,故此霸佔著這塊地方不挪窩兒。
嚴真真也沒空去猜度太監的心路歷程,推門在床后的箱子里,果然找到了兩套宮女的行頭,不由大奇。你說一個太監,怎麼會有宮女的服飾?而且,看起來這套衣服還不是全新的,也穿了好幾回的樣子。
她聽說過皇宮裡的太監,也流行找宮女做對食。雖不能真箇兒地做那傳宗接代的好事,倒也能互幫互助,儼然一對夫妻。可見太監雖是喪失部分男人的功能,還是渴望有個家的。
「你怎麼出皇宮去?」小黃鳶憂慮的問題,和嚴真真是一樣的。
消息倒是打聽到了,情況雖糟,好歹還沒有出人命,也算是比較樂觀的結局了。
「一會兒想個辦法賄賂侍衛了。」嚴真真無可奈何,「我想,七姑娘在皇宮裡也該有人,只可惜咱們不知道是誰。」
「那還不簡單?她不是給了你暗號么?」
嚴真真雙手一攤:「你不能讓我逢人就說那句話罷?本來還能大隱隱於皇宮,這樣便一下子被瞧出來了。」
不管怎麼說,安慶喜的房間也不是久留之地。嚴真真把腰帶束了,便欲推門而出,卻聽人聲隱隱,忙縮在門后。
「安慶喜,你趕緊出宮去打聽確鑿消息,臨川王妃可是真的罹難?」聲音有點熟悉,而且頤指氣使,氣急敗壞。嚴真真心裡一跳,這分明是皇帝!
堂堂的一國之君,怎麼會走到太監們的宿處來?難不成他也看中了這塊地皮兒,覺得足夠隱秘「皇上,臨川王驟然動手,便是據此發難,會不會是他自己動的手?」安慶喜誠惶誠恐,聲音聽著倒還鎮靜,其實裡衣早被汗浸得可以擰出水來。要知道,被傳言燒死的那位主兒,還不知道有沒有從他的窩裡出去呢!
「這倒不至於,孟子惆對他的王妃,表面上冷淡,暗地裡卻維護得很,萬不會自個兒動手引火燒人的。況且,真要燒起來,他便不會把自己最得力的手下留在那兒。」皇帝倒對孟子惆很看重,「你趕緊出宮去細細地查探了,若找著了此人,務必活擒,讓朕親自審問!朕布了三年的局,竟壞在此人手中,殊為可恨!」
嚴真真只覺得一顆心「砰砰」地直跳,甚至懷疑不小心便會跳出胸腔來。那把火,並非皇帝所縱,那又是誰?此人好毒的心計,用這許多的人命,換一個兩虎相爭的局勢!看樣子,在皇帝和三大異姓王之間,還有個第三方?
「是,奴才這便去!」安慶喜奴顏婢膝地應了,便伸手推門。嚴真真忙閃進空間,卻席地而坐,仍側著耳朵傾聽外面的動靜。
到底隔著空間,聽得並不分明。皇帝也沒有降尊迂貴地走進房間,紛沓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嚴真真才鬆了口氣。
「王妃?王妃?」安慶喜輕喚了兩聲,隱約聽得出顫抖。看來,這位副總管大人也被皇帝的這一舉動嚇得不輕。
嚴真真忙閃身出來:「我在這裡呢!」
安慶喜嚇得面色慘白,哭喪著臉道:「我的王妃啊,你別這麼嚇唬奴才啊!才剛躲在哪裡,猛不丁地出來,把奴才嚇得三魂五魄,頓去其七啊!」
「剛才聽得皇上的聲音,我便躲在了門後面,貼著牆根兒站著。」嚴真真胡亂地指了指,又問,「皇上怎麼會到這個角落裡來?」
「還不是皇上要交代事兒么?」安慶喜總算驚魂略定,「這些事,皇上不方便交給別人去做,只讓我帶兩個人手悄悄兒地去辦了。這機會倒是甚好,王妃趕緊隨奴才出宮。」
嚴真真怔怔地問:「你常替皇上出宮辦事么?」
「也就像這種不宜讓人知道,只合暗地裡操辦的事兒罷了。」安慶喜脫去了太監服飾,換上了件普通的侍衛衣衫。還真別說,這麼一換裝,倒也顯得一表人才。走出去,誰會知道他只是一個太監?
「你一直替皇上做這個么?」嚴真真輕聲問。
「從皇上是太子的時候便做了,可不真是久了?王妃趕緊地換身侍衛的衣服,把頭髮塞進帽子里。」安慶喜自我解嘲地笑笑,可是嚴真真怎麼看,都覺得這個笑容,苦澀無比。
嚴真真心裡不覺打了個突,既然人家是皇帝的心腹,恐怕打點下去的那點銀子,未必就看在他的眼裡。那麼…···安慶喜今天慷慨相助,應該不是看在銀子的份兒上罷?嚴真真心裡有點沒譜了,甚至懷疑前面有人挖了一個大坑,正等著自己跳下去。
「王妃待奴才們,不似其他人,若非瞧在我們是皇上近身之人,哪裡會給一個笑容?」安慶喜似乎猜到了嚴真真的心裡活動,淡淡地說道,「回過身去,怕是要吐幾口唾沫星子,去去晦氣呢!」
嚴真真看著他平靜無波的臉色,透過那雙淡漠的眼睛,卻看到了其人心中的悲涼。身體的殘缺已是不幸,而被人嫌棄和看不起,又是給他們的心上劃了一道傷痕。古來太監攬權,未必是真有心要登九五之尊,恐怕是長期處於被人藐視的境地,不免會心裡變態罷。
她想要安慰幾句,可總覺得自己怎麼說都說不到點子上,因此只說了個「你······」,便又噤口,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王妃不必替奴才難過,當年若非奴才凈身進宮,奴才的弟弟也不得活命了。如今奴才在皇上跟前兒也能說得上幾句話,弟弟也肯用功。若能取了功名,奴才便是死了也情願的。」
嚴真真動容:「你弟弟叫什麼名字?若是有機會······」
安慶喜浮起了淡淡的笑容:「有王妃這句話,奴才的弟弟想不中舉都難了。」
「啐,你當我是神仙啊!」
「可不是?王妃義助張狀元,可是被人傳人美談了。」安慶喜奉承道,「王妃,咱們收拾停當,這便出宮罷。奴才有了腰牌,門口的侍衛不敢攔著的。」
嚴真真喜道:「有勞安公公。」
雖說孟子惆真刀明槍地和皇帝掐起架來,但因為一個天大的難題順利解決,她的心情也陡然輕鬆了起來。
便是有天大的難題,也等出了宮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