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我沒有爸爸嗎
聽著孩子的聲音，顧雲兮推開了一扇房門，門打開的一瞬，房間里所有的目光都向她投了過來。
正在玩耍的小傢伙看見顧雲兮，立刻鬆開身旁老者的手，屁顛顛的跑上前開心雀躍道，「媽咪我等你好久了，太爺爺和爸爸果然沒有騙我！」
爺爺？爸爸？
一絲明晃晃的痛楚劃過心尖，莫名的難受。
她沒想到孩子竟然這麼快就叫沈默爸爸了……
顧雲兮抱著孩子站起來，親了親他的小臉，隨後嚴肅道，「小謹，媽咪是不是告訴過你，不準和陌生人走？放學了一定要等媽咪和姥姥來接，是不是？」
她故意把『陌生人』這三個字咬得極重，而她話音剛落周遭的氣氛立刻就便了。
老爺子面上的和顏悅色冷了下來，身後沈默的氣息也寒惻了。
小傢伙聞聲更是覺得委屈，他左右看了看，最後皺著眉毛細弱蚊聲地說，「可是他們不是那麼說的……叔叔說，他是我爸爸，太爺爺也這麼說……」
頓了頓，小傢伙又趴在顧雲兮耳邊小聲問，「我沒有爸爸嗎？」
那可憐兮兮的語氣，讓顧雲兮只覺得心臟的位置麻了一下。
她下意識的看向沈默，對上沈默諱莫如深的眼神，眼眶一下就紅了。
「顧小姐應該不會想在孩子面前撒謊吧？」
顧雲兮抱著孩子的手微微收緊，她看著兒子可憐兮兮的小眼神，心裡亂得一塌糊塗。
好半響，她終於點了點頭，很勉強很勉強的擠了一絲笑容，「你有爸爸，他們沒有騙你。」
聞聲，小傢伙立刻挺直了後背朝沈默看去，眼睛里全是欣喜的光芒。
顧雲兮心裡萬般壓抑，但事實終歸是事實，她不可能騙孩子一輩子……
「媽咪！你先放我下來下。」小傢伙突然開口。
顧雲兮自然捨不得，這一鬆手，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可現在最重要的是孩子的感受。
小傢伙一下來，就跑到了沈默面前，沈默自然而然的蹲下身，很是意外。
這是小傢伙第一次主動的靠近自己……
「爸爸，你為什麼現在才來看我！你都不想我和媽咪嗎？你不想和我們在一起嗎？」不愧是親生的，一開口，沒有一個問題不犀利。
沈默抬眸看顧雲兮，深沉的目光讓顧雲兮心裡貓抓似的，下一秒，她便上前拉住兒子的手說，「爸爸的腿不是受傷了嗎？爸爸是養傷去了，所以現在才來看我們，爸爸很愛你。」
小傢伙仰頭看著母親，似信非信，轉而又對沈默說，「是這樣的嗎？」
沈默笑了，顧雲兮這樣的回答讓他很驚喜。
「嗯，爸爸受了很嚴重的傷，所以才沒有陪著你，和你媽媽……」後面那四個字，沈默說得異常繾綣，說得顧雲兮耳朵陣陣的發燙，眼睛也越來越紅。
「那太爺爺為什麼也沒有來？」小傢伙轉頭看向沈老爺子。
老爺子老臉一囧，輕咳了聲道，「太爺爺……認不得路……」
小傢伙一聽，還當真信了！
隨即又晃了晃顧雲兮的手說，「那我今天可以和爸爸他們玩兒嗎？」
「不行！我們得回去了，姥姥在家等著我們呢！」顧雲兮脫口而出，恨不得立刻就離開這裡。
「不準走！」老爺子第一個不同意，開什麼玩笑，他這盼星星盼月亮盼來的重孫子，就讓他見著這麼會兒？
絕對不行！
顧雲兮整個人僵了僵，她看著老爺子，努力心平氣和的解釋道，「爺爺，我媽剛才都打電話來催了，而且孩子明天還要讀書，我們真的要回去了。」
「不行！小謹今天必須住我這裡。」老爺子綳著一張臉，態度很強硬。
顧雲兮無語，如果換做沈默，她大可懟回去，但那是老爺子……
她只好向沈默求助，希望他能看在孩子的面上，不要為難她，可是沈默卻無視她的心思，抬手看了看時間后，淡淡道，「時間也不早了，就在這裡吃吧！」
「沈默，你不要太過分了！」顧雲兮輕輕咬牙。
沈默挑眉不以為意，而後伸手牽住小傢伙的另一隻手，看著她道，「一頓飯而已，很過分嗎？」
顧雲兮語塞，而這時老爺子也推著輪椅走過來道，「你不認我們沒關係，但是這個孩子我沈家是認定了！」
……
飯桌上，氣氛兩極分化。
顧雲兮這邊陰雲密布，一口都吃不下去，而沈默和老爺子那邊則萬里晴空，小傢伙就坐在他們之中，他當然不懂這些，只是單純的覺得很滿足。
結束后，顧雲兮再次提出要離開，老爺子依舊不同意，但沈默卻沒有再阻攔，只是要求送他們回去。
都已經這樣了，顧雲兮也拒絕不了，雖然不情願但還是坐上了沈默的車。
沈默腿不方便，所以不開車，三人一起坐在後座。
這個時候還好有個孩子在他們中間，不然的話……
一路上，孩子都特別親熱的挨著沈默，時不時的還在沈默身上爬來爬去。
本來孩子和父親之間也無可厚非，但是沈默畢竟腿腳不便，顧雲兮見孩子總是壓在沈默受傷的腿上，忍不住開口提醒，「小謹，你不要老是在爸爸身上爬來爬去的，會把爸爸弄疼的。」
小傢伙一聽，立刻緊張的移開，「爸爸，痛嗎？」
「不會！」沈默笑笑，深邃的五官上滿是慈愛，他轉眸看向顧雲兮，又說，「我沒事。」
四目相對，讓顧雲兮心隱隱作痛，她立馬別開了臉。
不過小傢伙這時是真的把顧雲兮的話聽進去了，隨即老老實實的坐好。
沈默的目光沉了沉，倒也沒有說什麼。
有些人，不能逼得太緊……
沒多久，車停了。
顧雲兮帶著孩子下車，小傢伙拉著沈默的手捨不得放開。
沈默笑了笑，「聽媽媽話，爸爸明天再過來看你。」
小傢伙依舊不肯放手，轉頭看著顧雲兮說，「爸爸不可以住我們家嗎？」
顧雲兮抿了抿唇，輕聲解釋，「爸爸還有工作，乖……」
「好吧！」小傢伙不情願的鬆開手。
那一瞬間的感覺很奇妙，沈默從來沒有過，也讓他愣了愣。
而這時顧雲兮則對沈默說，「時間也不早了，你也回去吧。」
沈默回神，但並沒有馬上說話，而是蹲下身給了孩子一個擁抱，小小的身體，那麼柔軟，那麼神奇……
「爸爸……」
「嗯？」
「你認得路嗎？」
「為什麼這麼問？」沈默側眸有些疑惑。
「太爺爺都不認路，我怕你也不認路，如果你不認得路的話，就又找不到我和媽咪了，到時候我又要好久才能見到你了。」
赤子之心如此的可貴。
沈默的目光不由得沉了沉，他看了看顧雲兮，寬慰道，「爸爸不會再迷路了，一定會來接你的。」
這句話，似乎是在安撫孩子，可同時也是在提醒顧雲兮，關於孩子未來去留的問題。
顧雲兮也聽懂了，所以說，她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
將孩子安頓好睡下后，席雪梅將顧雲兮叫到了客廳。
方才她們回來時，席雪梅並沒有多問什麼，但女人的直覺向來極准，從第一個電話開始，席雪梅已經察覺到了。
「媽……」看母親的臉色不難猜出她的心思，可是顧雲兮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席雪梅看著女兒，沉默了片刻，開口道，「是不是沈默找來了？」
顧雲兮的鼻頭有些發酸，猶豫了幾秒，點了點頭。
「他見到孩子了？」
「嗯……他說他要帶孩子走……」顧雲兮越說越難過。
席雪梅此時也倒抽了一口涼氣，其實，在顧雲兮去南城時，她就想過這樣的可能，只是她沒想到竟然來得這麼快……
「他沒說別的了？」
顧雲兮搖了搖頭，腦海里全是沈默走時留下的話，還有背影。
她不知道如何形容，總之非常的難受，想哭又哭不出來。
席雪梅見她這副神情，心也跟著沉了沉。
當年發現顧雲兮懷孕時，她也是百般糾結，生下來會意味著什麼，她自然心知肚明，可那時，她也不忍心就這樣扼殺一個無辜的小生命。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們和沈默也是相安無事，這讓她自然而然多了一分僥倖。
或許，沈默真的放手了呢？
但如今看來，似乎並不是這樣。
「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她親手帶大的親外孫，她怎麼捨得。
顧雲兮沒有說話，該想的辦法她都想過了，就算沈默同意了，老爺子那邊也不會同意的。
這一夜，註定煎熬！
……
翌日清晨，顧雲兮送孩子去學校，她和孩子剛到校門口就看見沈默的車停在那裡，見到娘兒倆，沈默立刻下車走了過來。
小傢伙一見到沈默，就立刻飛奔了過去。
「爸爸！」這聲爸爸喊得脆生生的。
沈默穩穩的接住他，即便手裡拿著拐杖，也絲毫不影響。
「想爸爸了嗎？」他問得直接。
小傢伙用力的點頭，「想！」
這時同班同學柔柔和她媽媽走了過來，聽見顧昱謹喊沈默爸爸，立刻側目多看了兩眼。
其實從小傢伙的五官不難看出他父親一定也很好看，但是柔柔媽媽沒想到竟然會這麼好看，一時間心裡犯了酸水。
「你真的是顧昱謹的爸爸？」
沈默聞聲也投去目光，「你是……」
「哦！我女兒和你兒子是同班同學，不過……我記得他只有媽媽！」柔柔媽媽陰陽怪氣的說著。
沈默蹙眉，目光轉向顧雲兮，最後又轉了回來，深邃的眸子不怒卻有著迫人的氣場。
「是嗎？她親口和你說的嗎？」
柔柔媽媽微怔，連忙又說，「我……我只是覺得她沒教好孩子，前幾天還把我家孩子嘴都咬破了，現在都沒好。」
沈默掃了眼女人旁邊的小孩兒，轉頭問兒子，「你咬她了？」
小傢伙這下也有些愣住了，他知道這件事是他不對，而現在好不容易有了爸爸，他可不希望爸爸因為這件事而不喜歡他了。
「柔柔，對不起，上次是我不好，我保證以後都不會再咬你了。」之前顧雲兮那麼要他道歉，他都不肯說，這一會兒，他說得簡直不能再快了。
柔柔聽見這話立刻笑著伸手過來拉住顧昱謹說，「那我中午可以和你一起睡嗎？」
「可以啊！」顧昱謹點頭，兩個小朋友一秒冰釋前嫌。
顧雲兮在一旁也有點傻眼，而這時沈默則揚眉對柔柔媽媽說，「看樣子應該是沒事兒了，孩子和孩子之間的問題，我認為還是他們自己解決最好，沒有必要大人在這裡瞎攪合。」
這話，讓柔柔媽媽很沒面子，她很生氣，但又找不到其他的突破口，而且如果自己繼續說下，也只是自己給自己難堪，最後只好匆匆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