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你們都變得陌生
宮思雪和兩隻貓對視了片刻，也坐了下來，情不自禁地撈過一隻小貓，輕撫著貓兒的背，一臉的惆悵。
「媽，你不勸勸他，現在咋辦啊？」容以安掐了煙，粗聲粗氣地問道。
「不知道。是你們自己要投錢進去的，要不是幫你們說話，我也不會在容湛面前說假話，說我自己也投了。」宮思雪眼皮子抬都沒抬一下。
「所以啊，現在老四是連你也不管了。」容以安喘著粗氣，腳尖重重地碾在煙頭上，起身就走，「既然他這樣絕情，也就別怪我不客氣。」
「你別亂來……」宮思雪抱著小貓，有氣無力地說道：「不然就聽容湛的話，等等看下午什麼情況。」
「你們等吧，我要走了。」容以安滿臉怒容地開車離開。
容暢一根接著一根地抽煙，不時看一眼宮思雪，分明在猶豫不決。
天空飄起了細雨，天越來越涼了。
容湛換了身衣服下來，看著門口坐著的母親和哥哥，低低地說道：「媽，哥，進來吧。」
宮思雪欣喜地應聲，扭頭看到了站在他身後的慕綰綰，眼裡的笑意又淡了下去。
「進來吧。」容湛走出去，摻著她的胳膊，扶她起來。
宮思雪躊躇不安地看了一眼慕綰綰，站著沒動。
「我去……倒茶，叫哥哥進來喝茶。」慕綰綰讓步了，垂下眸子，快步走向廚房。
宮思雪老了。失去了老太太和兒子的強有力支撐，帳戶里的錢越來越少，她開始嘗到了生活的窘迫艱難。她減少了去美容院的次數，失去了保養的樂趣和熱情。皺紋日漸增多，白髮爬滿鬢角。慕綰綰的心就是在看到宮思雪那一記服軟的眼神時軟下來的。
若她的媽媽活著，此時是不會坐在台階上的，媽媽會坐在沙發上，捧著熱茶，等著外孫的出生，然後一家人和睦地生活。
慕綰綰不原諒，但也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強硬。畢竟，這是容湛的母親啊！
她沏了兩杯茶，端到了宮思雪和容暢面前。
宮思雪一生好強，從未向人低過頭，此時眼眶一熱，趕緊轉開了臉，裝著和小貓說話。
二囡囡一向好脾氣，誰抱她都可以。它打著哈欠，懶洋洋地趴在宮思雪的腿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舒服地閉上了眼睛。
「哎，哎……哎你看，媽你看……」容以安從外面一路狂奔進來了，晃著手機狂喊道：「市府決定授權官氏集團開發濕地公園。以保護生態的方式進行……他們還是建渡假酒店。把酒店置於一個巨大的濕地……你站在玻璃屋裡，就能和飛鳥和諧相處……我們的地，我們的地還是可以建樓盤啊！」
官凌止及時給市府解圍，以最有利的政策拿到了開發權，容以安兄弟本來拿到的是最偏的兩塊地，現在卻成了開發版圖裡最好的位置。他們的地可以轉給官凌止，也能自己開發。
不過，容睦他們購下的地卻被官凌止的開發版圖排除在外了。官凌止會以「公園防護帶」的形式，把容睦和秦奕買下的地都隔斷開，讓那兩個地方成為車都無法進去的荒地。
「把地給官凌止吧。」慕綰綰小聲說道。
「建樓盤很賺的……」容以安不甘心地搖頭。
「給官凌止。」容湛丟下一份文件，沉聲說道：「他們的開發計劃里，你們是建不了商住樓的，除非你有雄厚的資金跟著官凌止玩。你們有嗎？」
「那……我們能入股他的公司嗎？你和他去說說？」容暢轉頭看向慕綰綰，期待地問道。
「官凌止又不是你們弟弟。」慕綰綰好笑地推了一下容湛，小聲說道：「你們這個弟弟叫容湛，他巴不得我一輩子和官凌止沒關係。你們居然想讓我去開口？現在能拿回你們的錢已經是萬幸了。而且官凌止肯把你們的地買回去，這也是看我的面子呢。」
這倒是大實話，容暢訕訕地笑。
「這個……容湛你是怎麼知道他有開發計劃的？」宮思雪小聲問道。
「他和我聊過這件事。」容湛平靜地說道。
「你們兩個不是情敵嗎？還能聊這個？」容以安驚訝地問道。
「不行嗎？」容湛反問。
容以安和容暢互相看了一眼，氣焰全無。
慕綰綰咬著指甲看容湛，容湛不讓她和官凌止往來，可是他居然能和官凌止聊發財的事……這不是很奇怪的事嗎？
她又有了一種更加魔幻的想法，如果他能和官凌止和睦相處，能不能也讓她把官凌止給娶了……
啪……
容湛突然抬手，不客氣地往她的腦門上拍了一掌，把她的幻想擊得渣都不剩下了。
她不是花心，她就是偶爾也會犯犯幾乎所有女孩子都會犯的花痴的夢，攬天下美男入我懷，同醉日月！
——
官凌止的開發計劃一經新聞公布，公司股價頓時像油井噴發一樣地往上爆。
這件事里最高興的人要算尚筱雅了，她很久之前就買進過官氏的股票，在股價爆跌的時候，她為了守著朋友的義氣，硬撐著沒拋掉。 現在股價飛漲，她從早上尖叫到了晚上！
這件事里最不痛快的人要數容睦和秦奕父女了。
凌波的事鬧得挺大，現在撲天蓋地都是凌波和容睦的婚外情的報道，還有秦歆兒出主意謀占鳥群棲息地的事，讓這兩家人名譽掃地，網上全是聲討這兩家無良奸商的聲音，被網民人肉出來的東西，換成平常人看了一定想跳樓。
「死東西，你自己在外面乾的好事，連累了歆兒！現在女婿家要退婚哪！你這個死東西！你害得女兒以後徹底沒人要了啊！」秦太太暴跳如雷，抓著一個茶盤往秦奕的背上用力地敲打。
「夠了，你鬧夠沒有？」秦奕終於被他給打煩了，一掌奪過了茶盤，往秦太太的頭上砸了過去。
秦太太沒有料到他會還手，被茶盤砸得頭破血流。秦奕眼裡流露出來的兇狠的光嚇得她連尖叫聲都沒能敢發出來。
面對父母的吵鬧，秦歆兒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拿了根煙，點著了，站在窗口看夜色。
「爸，媽，你們幹什麼呢？」秦司煜匆匆下樓，看到眼前的一幕，趕緊過去扶住秦太太，責備道：「你怎麼能打媽媽？」
「你閉嘴。」秦奕兇狠地罵了一句，拔腿就往外走。
「你爸是不是瘋了？他什麼時候這麼大聲和我說過話？」秦太太捂著涌血的額頭，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不要去醫院，有記者會拍。讓醫生到家裡來。」秦歆兒眯了眯眼睛，頭也不回地說道。
她鎮定冷漠到讓人無法想像！
秦司煜凝望了她一會兒，仰起頭，長長地吸了口氣，「你們怎麼都成了這樣？」
「怎麼樣？」秦歆兒緩緩吐出一口煙，淡漠地說道：「哥哥你別這麼單純好嗎？三十好幾的人了，還看不懂這個世界嗎？」
「這個世界怎麼了？我不是看不懂這個世界，我是看不懂你。」秦司煜扶著秦太太往外走。
「想清楚，在醫院被拍了，晚上各種媒體報紙上又會要怎麼寫，覺得秦家的戲還不夠看的，儘管去。」秦歆兒揚了揚唇角，嘲諷道：「媽媽也不想成為新聞里被家暴的女主角吧。」
秦太太居然開始猶豫了，她看了看兒子，又看女兒，張張沾了血的嘴，無奈地說道：「那就請醫生到家裡來吧。」
秦司煜擰著眉，不滿地說：「你必須做檢查，顱骨有沒有受傷，有沒有腦震蕩。」
「媽媽怎麼這麼脆弱，等風波平息一點去不行嗎？非要在這時候給家裡添亂。不過就是砸壞了頭而已，又不是要死了。」秦歆兒掐了煙，抱著雙臂往樓上走，「我睡會兒，別吵我。」
這回不僅秦司煜，連秦太太都驚呆了。她瞠目結舌地看著變得異常陌生冷漠的女兒，開始微微發抖。
秦司煜忍無可忍，大步追上了秦歆兒，抓著她的肩膀用力往牆上推，「向媽媽道歉，你是不是瘋了？這麼和媽媽說話。」
「哥哥，我應該怎麼說話？」秦歆兒緩緩推開了他的手，笑了起來，「你沒聽到他們的話嗎？我又被退婚了，我徹底沒人要了，要吃一輩子秦家的飯了。」
秦司煜眼底的光軟了軟，退了兩步，難過地說道：「歆兒，不要這麼對自己。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不結婚又怎麼樣？哥哥陪你不結婚，不行嗎？我們回去，不要留在這裡了。虧了錢又怕什麼，哥哥可以養得起你。」
「哥哥你變態嗎，你居然要養妹妹？難道你想要亂|倫？」秦歆兒輕蔑地笑了幾聲，繼續往樓上走，「我要睡了，一個個的都別來煩我。」
秦司煜捧著頭靠在牆上，深深地吸氣，讓自己平靜一些。
「哥哥，人都是會變的，沒有變的只有你一個人而已。不是我對不起別人，是別人對不起我。」秦歆兒的聲音又從樓上傳下來了，「你回去吧，我不會走的。」
秦司煜慢慢地坐到台階上，低眉看向捂著腦袋站在客廳里哭的秦太太，心裡難受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從什麼時候起，這個家變成了這樣呢？他熟悉的這些人，彷彿一夜之間都換成了另一個人，身體里住的是陌生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