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把電棍帶著
慕綰綰決定開門見山。
「鳳鳴巢，千秋雪，鶯戲蝶，這三道菜，官先生很愛吃。不知道霓裳女士是在哪裡學的？」
官浩瀚飛快地抬眸，視線在她的臉上定了三秒，微微一笑，「可能是和那些太太小姐們學的吧。」
這是慕綰綰第一次在官浩瀚臉上發現他有不鎮定的時候，僅管這種不鎮定稍縱即逝，也引起了慕綰綰極大的興趣。別忘了她的專業！探討人性，從最細小的表情和眼神里去看懂一個人的心，這就是她努力的方向。不然，她要怎麼一層一層地剝開病人的痛苦，幫她走出困境呢？
就像此時，官浩瀚在她眼裡就是一顆洋蔥，她想把他給剝開了，看他的內心。到底為什麼他要接近她……
「我外婆也會做這幾道菜，做得非常好。」慕綰綰笑笑，把袖子高挽，拿起一塊方糖往杯子里丟。
官浩瀚溫和地笑笑，低聲說：「今天想給你介紹一下我兒子，他比你大一歲。我官家的兒媳婦或者是乾女兒，你可以選。」
難道他真是想讓她當兒媳婦？她哪來這麼大的魅力，又或者，慕綰綰她是一位公主？她身後有一個神秘並且龐大的家族，她的父親不是普通人，所以官浩瀚希望早早和她建立關係？
得了，慕綰綰你快別妄想了，若你真能有這樣豪華金裝的身世，你還用呆在這裡？
「他叫什麼名字？」慕綰綰的好奇心愈盛，盯著官浩瀚的眼睛看個不停。他的眼睛是暴風雨前的夜空，看上去沉穩深暗，實則藏風掩浪，讓人琢磨不透。
「官凌止。」官浩瀚笑笑，裝好咖啡豆，坐了下來，溫和地問道：「是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為什麼對你這麼感興趣？」
「對。」慕綰綰輕輕點頭。
「不是我對你感興趣，是我兒子。你可能現在已經不記得他了，不過他有個小名，叫轉轉。我聽說，這是你取的。」官浩瀚緩緩地說道。
慕綰綰猛地站了起來，「轉轉？你說轉轉他活著？轉轉是你兒子？」
她12歲第三次換福利院，在那裡認識了比她大一歲的轉轉。
轉轉有輕微的智力障礙，長得白凈瘦小，眉清目秀，誰也不理，就喜歡繞著慕綰綰轉來轉去。慕綰綰雖然也飽受欺負，卻還是以自己微弱之力保護著他。在那個小小的天地里，轉轉是她唯一一個朋友，他們在一起生活了一年，甚至晚上還擠在一個小床上睡。一個睡這頭，一個睡那頭。在寒冷的冬天，冷風吹進窗子，壞孩子奪走她們的被子，轉轉抱著她的腳，給她暖著。
轉轉真的很喜歡她，常常畫畫給她。有一個晚上，那些壞孩子又來欺負轉轉了，慕綰綰撲過去幫轉轉打架，被一拳頭打暈過去，醒過來後轉轉已經不見了……
她問過院長，問過那些孩子，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她以為，轉轉一定是死了。
因為不會有人願意收養一個智力有問題的孩子。儘管她知道，那個孩子在藝術方面是天才！他能過目不忘，他對顏色和形狀有著無人可比的天賦，他畫的東西，栩栩如生，他畫的星空，浩瀚璀璨，他能用最簡單的顏色畫出最奇幻的天下。
後來，她又恢復到一個人在福利院苦熬的狀態。甚至，已經不再想起轉轉了。她以為轉轉就是她過去歲月中的一名小過客，曾經溫暖過她的小過客。沒想到轉轉居然活著！轉轉居然就是官浩瀚接近她的理由！
「他回來之後每天都畫畫，畫的全是你。只有畫你的時候，他才會笑。接他回來之後，他總畫你，我曾想過要去把你接過來陪他。我去過一次，恰好看到榮家人在那裡，我就避開了。」
「官榮二家素來不和，恩怨可以上溯到祖父那輩，是在戰爭時期就結下的仇恨。我祖父的死，和他們家有關……這都是過去的事。近些年來的罅隙，多在生意場上。生意人的疆土也是寸土必爭，做的也是殺人不見血的事。所以我也不方便直接去找你。另外，我也不確定你是不是真的可以幫助轉轉恢復過來，所以一直沒有直言說明這件事的始末。他現在到了結婚的年紀了，他媽媽和我說到他結婚的事，所以我就想到了你。」
「我要見轉轉！」這是慕綰綰童年時唯一的朋友啊！她沒想到，有豪華金轉身世的人不是她，是轉轉，是官凌止！是那個瘦小秀氣的男孩子！
不，她得親眼看到他，她得確定官浩瀚沒有騙她。而且轉轉這個名字，除了她和轉轉，還有當時福利的人，不會外人知道。
「喝完這杯咖啡，我帶你去見他。」官浩瀚拿起煮沸的咖啡壺，優雅地給她倒了一杯。
慕綰綰有片刻的猶豫，如果不是轉轉呢？
官浩瀚一眼看穿她的心事，把醇香的咖啡推到她的面前，「他上午畫畫，不喜歡有人打擾。畫完之後會有人告訴我，我帶你過去。」
慕綰綰略略定了定神，迅速找回理智。
「官先生，我能帶朋友一起去吧？」
「很警惕。但是榮湛肯定不行。」
慕綰綰思忖片刻，若論戰鬥力，那肯定是尚筱雅啊，一口唾沫吐過去，能淹千軍萬馬。
「就樓下開店的朋友。」慕綰綰手指往下輕輕搖晃幾下，輕快地說道：「您是大人物，我是小角色，我不怕您對我怎麼樣，但您的大心肝小心肝若是誤會了，撲過來抓破了我的臉，容湛要不喜歡我了，我找誰算帳去？」
「哈哈……」官浩瀚笑了起來，手指在咖啡杯上輕轉兩下，沉聲道：「你若這樣說，我還有點捨不得把你給我兒子了。真抓壞了臉，我負責。怎麼樣？」
「我還是繼續糾纏我四哥吧。」慕綰綰笑笑，給尚筱雅發消息，讓她把手裡的事放一放，做好準備。
「小祖宗，你的事就是事，我的事就得擱著。你答應給我來站前台不？」尚筱雅氣喘吁吁地給她回話。
「一定。」慕綰綰飛快地回她兩個字。
此時咖啡廳的經理過來了，俯到官浩瀚耳邊說了幾句話，他扭頭看向大門口，眉頭擰了擰。
這是他太太，元昕眉！這是完全不輸霓裳的女人啊，她也很美啊。想想也應該這樣，官浩瀚不可能找一個不好看的。身為他的妻子，肯定得拚命保養，不被外面的小妖精給比下去。
「聽說你約到她了，我想見見她……」元昕眉慢步進來，視線一直黏在慕綰綰的身上。
「嗯。坐吧。」官浩瀚點點頭，淡漠但仍不失尊重地替她拉開椅子，倒了杯咖啡，雙手放到她的面前。
「綰綰……」元昕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慕綰綰，足足看了有兩分多鐘，突然眼眶一紅，掩住了嘴，「凌止失蹤那一年多，多謝你照顧他……多謝你這麼多年，成為他畫里的主角，讓他還擁有快樂。」
慕綰綰這十多年看多了冷臉，聽多了冷語，頭一回有人看到她就感動到哭。這反而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你……願意嫁給他嗎？」元昕眉看了看官浩瀚，語氣有些激動。
「昕眉。」官浩瀚制止住了她。
「不要誤會，我看到你的畫像，就很喜歡你……」元昕眉勉強擠出笑容，小聲說道：「若你能到我們家來，凌止一定高興……當然，肯定很委屈你。凌止他不說話……是那樣的性格……」
慕綰綰捧著咖啡杯，小聲說：「我們還是好朋友的，伯母不要哭了。」
「我一直……想去看你。浩瀚不讓，怕我嚇到你。」元昕眉伸過手，在慕綰綰的手背上輕撫了兩下，「你真的好漂亮啊，真的好漂亮。」
慕綰綰有些不好意思，揉揉鼻頭，小聲說：「還行。」
元昕眉楞了一下,破涕而笑，「我真喜歡你啊。」
她想了想，拿出手機，給慕綰綰看照片。
真的是轉轉！雖然長高了，但眉眼不會錯。還是那麼好看！俊逸到不像這個世界的人，是從天上來渡劫的仙。從氣質上來說，他像官浩瀚，從眉眼上來看，像元昕眉。
他畫的畫不僅有12歲的慕綰綰，還有她小時候的，四五歲，甚至小嬰兒。還有十五六歲的少女……全憑他的想像在畫，卻畫得八九不離十，和她此時的樣子差不多。
官浩瀚的手機響了，他聽了幾句，朝慕綰綰點了點頭，「他畫完了。」
慕綰綰若沒看到照片，肯定還有些疑慮，但此時她已經相信了夫妻二人所說的話。
「來吧。」官浩瀚把手伸給了她，溫和地笑道：「我帶你去看他。」
慕綰綰有點尷尬，官浩瀚怎麼能在太太面前向她伸手嘛！
「綰綰，來。」元昕眉拉住了她的手，從官浩瀚身邊走了過去，「凌止看到你，肯定高興！說不定今天就會開口說話了。」
「他小時候說話嗎？怎麼走失的呀？」慕綰綰疑惑地問道。
元昕眉的表情僵了僵，落暮地說道：「改天我和你說……」
慕綰綰扭頭看了一眼官浩瀚，猜測是因為他在，元昕眉不敢說。別看官浩瀚總是一副優雅溫柔的樣子，其實還是挺讓人懼怕的。
「綰綰。」尚筱雅一直等在大門口，見她們出來了，立刻沖她擠擠眼睛，給她掌心裡塞了個小電棒。
「估計用不上。」慕綰綰把電棍放進衣兜里，興奮地說道：「我們去見我一個老朋友。」
「哎喲，除了我，你還有老朋友？厲害了！」尚筱雅挽住她，看著官浩瀚夫妻的背影說道：「他這個太太真能忍啊，小心肝，小小心肝，她都不在乎……」
「噓……」慕綰綰趕緊捏住了她的嘴。
元昕眉和霓裳不是同類人，她絕對肯定這一點！
他家別墅在城外，依山傍水，面積很大，應該有七八百畝，後面的山林都屬於他們家。這和容湛家不一樣，容家家訓就是低調，衣食住行講究勤儉收斂。不過老太太年紀大了，也管不住這些後輩子，近些年來容家幾個子孫都各自在外面置辦了類似官浩瀚家這樣的大宅。
車開進去四五分鐘，停到了歐式大宅前。下車后再坐電瓶車到半山坡下的小花園裡。
站在門口，慕綰綰看到了官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