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兩個人的夜晚

  「不堵了，光堵嘴巴，沒意思。」容湛用食指推開她的小臉，再度抬腕看錶。


  「你還想多有意思呢……我們有四個小時，幹嗎總看時間？」慕綰綰拿下一瓶最新款的飲料，舉著手裡看了好半天，最後看了看價格，換了一瓶礦泉水。想了想，又把那瓶貴拿來給他，「你喝一瓶吧，還要不要吃什麼？我們走之前把錢放在收銀台前就行了。」


  容湛一直在看她，等她說完了，把她手裡的那瓶水拿開，擰開餅料直接喂到她的嘴唇前。


  「想喝就喝，還換什麼水？」


  「我在你面前裝裝賢惠。」慕綰綰捧著飲料，仰著小臉看他。


  「還有這個。」容湛站起來，在貨架前走了兩圈，又拿了兩袋零食回來丟給她，「吃吧。」


  「再整二兩小酒，然後刷你的卡？」慕綰綰抓著塑料袋，看著他笑。這是她愛吃的薯片啊！連牌子他都知道。


  「我身上沒錢，沒卡，你自己付。」容湛坐下來，擰開礦泉水仰頭就喝。


  「付就付，我有錢。」慕綰綰看了一眼，沒忍住，俯過去往他的喉結上輕輕咬了一下。


  所謂發花痴，說的就是此刻的她。而且她每次都要隔好多天才能看到他，沒有化身女妖精張開大嘴一口把他給吞了，就算是她斯文秀氣了。


  這得多迷戀一個人，才能讓她把女孩子矜持的臉皮都撕乾淨了呢？


  容湛摁住了她的腰，慢慢地低頭看她。


  「四哥，我喜歡你。」慕綰綰低喃表白。


  「日記里寫過了。」他唇角揚了揚。


  「你把日記本還給我，那是我的隱私。」慕綰綰的小臉泛紅。


  「不還，歸我了。」容湛鬆開了她，笑了笑。


  慕綰綰抿抿唇，悶悶地說：「感覺好丟臉呢。」


  「有什麼丟臉的，又沒寫別人。」容湛淡定地說道。


  「你什麼時候看中我的？」慕綰綰大著膽子問他，小心臟砰砰砰地狂跳。


  容湛的手指在她的嘴巴上輕輕摁了摁，轉頭看向貨架縫隙后。


  咔嚓……


  又是一道聲音傳了過來。


  是保安來巡查了。


  二人貓著腰繞過了貨架，敏捷地躲開了保安。就像在捉迷藏，二人在一排一排的貨架間穿行，總是和那兩名保安悄然躲開。隔著貨架，慕綰綰看到兩個保安拿著電棍，前後左右地張望。就像電影里拍的一樣，特別刺激，特別緊張，特別有冒險的感覺。


  對了……外婆？慕綰綰朝床品區看，臉色微變。不會把外婆當小偷抓走吧？


  「咦，怎麼有個老太太睡在這裡？」保安很快就發現了外婆，互相看了看，上前推她。


  外婆睡得很沉，推了好幾下都沒醒。


  「老太太你怎麼睡在這兒啊，快起來，回家去。」保安拉她起來，沒好氣地說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能睡在這兒？」


  外婆醒了，一臉茫然地看著兩個保安。


  「我的囡囡呢？」


  「什麼你的囡囡啊，你怎麼睡在這兒？」保安招呼她起來，要帶她去保安室，「快跟我出來。」


  慕綰綰想上前去，被容湛給摁了回來。


  「可是……外婆她……」她擔心地問道。如果保安就這樣把外婆丟在大街上，她去哪裡找外婆啊？

  「不要怕。」容湛鎮定地搖搖頭。


  「咦，冰櫃里怎麼還有個人？來人啊，趕快報警！」此時另一個保安發現了被關在冰櫃里的男人，嚇了一大跳，立刻拿出手機叫同事們趕過來。


  容湛此時摁著緊張得直冒汗的慕綰綰，沉著地觀望外面的動靜。


  三四分鐘后，警察來了。


  這也來得太快了吧！


  慕綰綰心思一轉，知道這是容湛開始打出那個電話的結果。只見那群警察圍在那個從冰櫃里放出來的男人身邊，接連和他握手，噓寒問暖。


  「六子，辛苦了。」


  「還支撐得住嗎？」


  「來，快喝口熱茶。」


  那個被稱為六子的人顯然已經凍傻了，滿臉青紫，打著哆嗦，端著熱茶，不停地說謝謝。


  慕綰綰趴在貨架前，看得有些迷糊。他們在幹嗎呢？難道那個人也是他們的卧底？那容湛不是打了自己人嗎？


  容湛席地坐下，輕輕拋動手裡的打火機，等著他們那行人離開。


  他們逗留的時間不長，十多分鐘就走了。


  超市裡重新陷入安靜。


  「我外婆怎麼辦？」慕綰綰轉過頭，擔心地問道。


  「不會有事。」容湛沉吟了幾秒，沉聲問：「真是你外婆嗎？」


  「當然啊，長得這麼像！」慕綰綰激動地說道：「而且都做了鑒定了，我媽媽叫韋盼兮……」


  容湛盯著她看了會兒，輕輕點頭，「知道了。」


  「什麼意思？」慕綰綰猶豫了一下，小聲問：「你嫌棄我外婆？她只是老了，又不是傻，她是一位老師。」


  容湛搖了搖頭。


  「你又搖頭……」慕綰綰也坐下來，小腦袋往他肩上靠，小聲說：「我知道，我們兩個人的事八成是要黃掉的。你們家不可能讓我和你在一起，容家上上下下都看不上我。不過我也不怕，沒什麼好後悔的，更沒什麼好遺憾的。人這一輩子，總要做點自己想做的事，去愛過一個想愛的人。以後我也有吹牛的資本了，我泡到了容湛。你都不知道別人怎麼說你的吧？桐城最難泡的男人……被我泡著了……」


  「你泡我？」容湛食指挑住她的下巴，把她的小臉抬了起來。


  「在外面肯定要這樣說啊。」慕綰綰相當實誠地說道。


  容湛盯著她看了會兒，小聲說：「慕綰綰，我得讓你泡，你才泡得到。」


  「你現在不是正讓我泡嗎？」慕綰綰撇嘴，「我這麼好看，多少人排隊等著我泡。」


  「我還真沒見過天天誇自己好看的人。」容湛嘴角抽了抽。


  「現在見著了，我以後還會天天誇你好看，我們兩個都是好看的人，我們兩個在一起，能生出世界上最好看的孩子。」慕綰綰抱著膝蓋，眯著眼睛幻想未來的美好。


  「行了，別幻想了。睡會兒吧。」容湛往後靠，手臂環過她的腰，小聲說道：「等商場開門的時候出去。」


  「你睡，我給你看著。我可以白天回家睡。」慕綰綰拍拍自己的腿，輕聲說：「你枕著我的腿。」


  容湛看了看她，果真躺下來，拿她的腿當枕頭睡起了大覺。


  他還真不客氣！慕綰綰定定地看著他的睡顏，腦子裡各種念頭如同脫韁的野馬開始狂奔……


  你看，這裡只有兩個人，如果把滿架子的零食推下來，鋪一地，然後兩個人在各種巧克力和糖果上面打滾打滾……那些巧克力全化了，粘在彼此的眉眼嘴唇上，然後再用親吻把那些香甜的巧克力一點點地吃下去……


  「你在亂想什麼？」容湛突然睜開了眼睛。


  他有透視眼啊？慕綰綰被他給嚇到了！


  「你脈搏到了160了。」他直視著莫綰綰，手慢慢地摁上了她的心口。


  她的心跳撲通、撲通……快得嚇人！

  慕綰綰僵著不動，面紅耳赤地看著他。她也就那點膽子，大腦細胞放肆亂跳，要來真的，她又跟個沒用的兔子似的，搖著短尾巴不敢動彈。


  「把頭低下來。」他慢吞吞地說道。


  慕綰綰乖乖地低頭。


  容湛的手指頭滑過她的臉，捏住了她的嘴巴，沉聲道：「把你滿腦子想的東西都給我好好揣牢了，回來做給我看。」


  慕綰綰飛快地睜開眼睛，小聲辯解，「我啥也沒想，我在擔心你的安全。」


  「那你繼續想。」容湛看了她一會兒，翻了個身，把臉貼上了她的小肚子，閉著眼睛繼續睡。


  慕綰綰才不胡思亂想了，她怕自己會有讓她更難情的反應，又讓他逮著了笑話她。


  可是孤男寡女在一起，又是仰慕愛戀的人在面前，不胡思亂想的人都是菜瓜！想想又不費力氣，也不犯法，不想白不想……


  她怔怔地看著他，這樣親密相處的機會，不知道還有多少次。於她來說，其實每一天都過得特別緊張，怕宮思雪某一天會突然闖進學校，把她抓起來直接塞進籠子里丟去喂老虎。怕容湛任務回來之後宣布遊戲玩完了，她能滾開了……


  這樣完美的容湛，離她實在太遙遠了。就算現在緊緊地抱著他，也不能讓她有半點安定的感覺。


  這樣的每一秒，都是奢侈品。


  兩點了，她還有兩個小時。


  ——


  「綰綰起來。」睡夢裡，有人捏她的鼻子。


  她睜開眼睛看，容湛正盯著她看，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她躺著，他坐著的姿勢了，她就在他的懷裡窩著呢。


  超市裡的大喇叭正在響，要準備營業了。


  「走了。」容湛站起來，牽著她的手躲著來上班的售貨員往外走。右邊有一排窗子，外面掛著廣告牌，從廣告牌的縫隙里可以看到外面排著長長的隊伍。


  超市開門的時候有活動，要送雞蛋和麵條，所以很多老人家早早來排隊。


  二人等在一邊，超市大門打開后，二人趁顧客湧入之機，迅速匯入人海。在出去的時候，容湛還順手摘了兩個人的白色旅遊帽，和慕綰綰一人戴了一頂。


  「你現在回家去。」從人群里出來時，他鬆開了慕綰綰的手，扭頭看了她一眼。


  慕綰綰的心情頓時變得很糟糕，怔怔地跟著他走了幾步，又被擁擠的人群給推開，反被推進了超市的大門。她往外擠了幾步，沒能抵擋住人潮的湧進，被人越擠越往超市裡面退去。


  等她再出來的時候，容湛早就走得沒影了。


  清晨的桐城大街，空氣里瀰漫著玉蘭花的香。這座城市種得最多的就是玉蘭樹，路邊，花壇里，只要種著樹的地方一定能看到玉蘭的影子。大朵大朵的白色堆在枝頭，把香氣灌入雲中，和風一起飄散。


  慕綰綰站在樹下，找不到容湛的身影，心臟擠得發痛。


  她討厭這樣的離別。


  還有，他這樣回去，會有危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