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一室一廳一個人

  「別裝睡，快起來，我可不是你四哥。」秦司煜扭頭看了她一眼，不滿地說道。


  慕綰綰耳朵里只有嗡嗡聲，沒有他的聲音。


  秦司煜不耐煩了，猛地踩了剎車，就把車停到了大馬路中央。


  「慕綰綰，我在和你說話，別在我車上睡。」


  喊了好幾聲，慕綰綰始終不動，

  秦司煜火了，半個身子鑽過來，把她推醒。指尖碰到她的胳膊上，像是碰到了一千度的開水，燙得他嚇了一跳。


  「慕綰綰……」他趕緊扯開安全帶，繞到後門處，手掌覆上她的額頭。


  慕綰綰燒得像一團火！


  「小丫頭，你倒是會病，病在我車上。」秦司煜叉著腰，站在車門處瞪她。


  慕綰綰突然醒了，難受地揉了揉臉，想坐起來。


  「喂，你沒事吧？」秦司煜見她可以動，身子又鑽進來，靠近她的臉看她。


  「你啊……」慕綰綰咧了咧嘴，慢吞吞地往車下鑽。


  「怎麼？我怎麼？」秦司煜退了兩步，看著她搖搖晃晃地鑽下車，往路邊走。


  「沒什麼。」慕綰綰往路邊挪，有氣無力地朝他揮手，「再見，沒錢還。」


  她在說什麼？

  秦司煜瞪了她一會兒，跟了過去。


  「慕綰綰，你別跟我裝傻。我在和你說正事。容湛是要娶我妹妹的，你別搗亂。你是他妹妹！再說了，這事傳到他部隊里，他還能混下去嗎？你找誰不好，你怎麼纏著他？」


  「哦……好……」慕綰綰終於扶到了路邊的大路，弱弱地哼了一聲，在路邊坐了下來。


  她走不動了，雙腿發軟，像踩在棉花上。


  「你生病了。」秦司煜走過來，居高臨下地看了她一會兒，拍她的肩，「起來，送你去醫院。」


  「你走開，晃得我頭暈。」慕綰綰眉尖尖緊皺，扒掉他的他，「別吵我。」


  「呵，你還挺凶。」秦司煜蹲了下來，手指去戳她的額頭，「你快燙死了，走了，帶你去醫院。」


  「小心我好了，馬上去搶你妹妹的未婚夫。」慕綰綰掀掀眼皮子，啞聲說道。


  「你敢！小心我揍你這小丫頭片子。」秦司煜眼珠子一瞪，一臉兇相地威脅她。


  「……」慕綰綰嘴角抽了抽，身子往旁邊一倒，又暈過去了。


  「喂，小丫頭，慕綰綰，綰丫頭……」秦司煜捏捏她的耳朵，又捏她的鼻子。


  這下她是真燒得暈過去了。


  ——


  慕綰綰體質不太好。


  她從小在各個領養家庭碾轉，尤其是小時候，那些小朋友們常吃的普通零食幾乎沒碰過。什麼酸奶，奶片，牛奶，更是夢想。到了容家也就這樣，還得時不時貢獻一點鮮血。也只有提供過鮮血之後的幾天，容家人才會給她特地做點補血的東西吃。


  這樣的成長經歷，哪會有強壯的身體？長大后，她自己也明白了身體不好對她來說才是最大的災難，所以可勁兒地鍛煉，這兩年才好一點。


  不過，燒到39度9，這還是三年來的頭一回。她整晚都在說糊話，一刻也沒有清醒過。


  秦司煜本來是要走的，聽她說的那些糊話，又退了回來。坐在病床邊，一直聽她說到天亮。


  慕綰綰最後一場夢，是夢到了一桌子的雞腿，她想拿一個吃，結果被宮思雪拎著耳朵丟進了狗窩，好幾個男人等在那裡，拿著手臂粗的針管，要抽她的血……容湛就站在遠處，牽著一個女孩子的手，漠然地看著她。


  「我要吃雞腿……」她猛地睜開眼睛，張張乾枯起皮的嘴，嘶啞地說道。


  「啥？」秦司煜回過神來，湊近了一點。


  「雞腿啊，我餓了。」慕綰綰看了他一眼，又看懸在上頭的吊瓶。還有一半的藥水沒打完。


  「你還挺會使喚人，我又不是你什麼人。你能使喚我？」秦司煜嘲諷道。


  「呵，你不讓我使喚，我就去搶你妹妹的未婚夫。」慕綰綰冷笑。


  秦司煜瞪了她一會兒，出去打電話叫外賣。


  慕綰綰一直盯著吊瓶看，晨曦的光透過細管子，落在她抬起的手背上。鮮血因為她的動作慢慢地往針頭裡回。


  「你做什麼呢？」


  「我的血……」慕綰綰小聲說：「價值萬金，有沒有辦法開展一門生意，人造血？就是我這種血型的，一定能發大財吧。」


  秦司煜坐下來，低聲說：「別異想天開了。我們談談……」


  「別告訴他我在這裡。」慕綰綰打斷他的話，淡淡地說道：「還有，秦歆兒最好也別嫁進他們家。」


  「什麼意思？」秦司煜臉色一沉。


  「你這個當哥哥的，難道不想妹妹嫁一個愛她的人？容湛愛她嗎？」慕綰綰說道。


  「難不成他愛你？」秦司煜惱火地冷笑，「你們可能嗎？我和你說白了，容湛是老太太遺囑里寫定的唯一繼承人。你別問我是怎麼知道的，反正這件事是板上釘釘的事。就憑這個，他們家絕不會允許你進門。讓他去部隊，是讓他躲開這幾年各房的爭鬥，到時候那幾家都精疲力盡了，他只管回來收拾殘局。所以，容家一定會給他找一個匹配的女人。歆兒也是他最好的選擇。我們一起長大，感情跟親兄弟一樣，肯定會互相扶持，不會有娘家人添堵的事發生。你說他不愛歆兒，你怎麼就肯定不愛呢？歆兒是這些年來唯一能和他出雙入對，陪他去各個場合的女人。他又愛你嗎？」


  「你們好可憐啊，婚姻當成工具……我以後一定要找一個和我生死相愛的老公。絕對不找你們這種可憐的男人，想找個老婆，還要聽家裡人安排。」慕綰綰看了他一會兒，撇了撇嘴。


  「可憐？哥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秦司煜目瞪口呆地看著她，「我跟你說這麼多，到底聽明白沒有？」


  慕綰綰嘆氣，「有你這樣一個哥哥也挺好。」


  秦司煜張張嘴，又合上了。


  「我也不想和容湛在一起，麻煩死了。你只要別告訴他我在這裡就行。如果有可能，你們讓他早點娶了秦歆兒，我能安靜地混到畢業就是天大的好事。實在沒別的辦法，你們就給容湛弄點威力兇猛的葯，保證你們一舉成功。我這裡有不錯的牌子，介紹你們幾個。什麼印度啥油，什麼威猛七十分鐘，給你們打九折。」慕綰綰掃了他一眼，翻了個身，繼續睡。


  「小丫頭片子，你還真敢開口。」秦司煜在病床邊上站了會兒，惱火地走了。


  慕綰綰有啥不敢開口的？她又不在乎秦司煜怎麼想，又會不會得罪秦司煜。在這年頭，容易被得罪的人，你怎麼做都會得罪他。心胸開闊的人，永遠不會輕易計較。


  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一夜，高燒退了。送來的雞腿飯也冷了。她看了看護士放在床頭柜上的賬單，倒吸一口涼氣。這些有錢人啊，看個病也要擺闊，住什麼單人病房，用什麼進口葯？吊幾瓶水退了燒不就好了？


  秦司煜把錢已經交了。慕綰綰決定，不還錢！用她的厚臉皮神功頂過去。


  什麼？女孩子不要佔人便宜？可她還給他忠告了呢！不要讓妹妹嫁進容家——這句忠告抵萬金。他若不聽，就讓他自己以後生氣去吧。


  清晨七點半的大街已經熱鬧起來了，已經有滿大街上班，上學的人在奮勇行前。她打了輛車趕到公司樓下，找物業的一位老叔叔借了點錢交車費。這是物業公司里唯一一個和善的人，慕綰綰每次來都給他帶點好吃的，所以關係還不錯。


  「你還敢來啊，你們公司都被封了。」老叔叔跟著她到了電梯口，小聲提醒她。


  「裡面的東西都拿走了嗎？我的行李箱還在裡面。」她按開電梯門，有些忐忑不安。她所有的家產都在那個小箱子里，老天保佑它還在。


  「這個我倒不知道，有事就叫我。」老叔叔朝她揮揮手，繼續巡邏去了。


  大門上貼了封條。


  慕綰綰才不管，輕車熟路地鑽了進去。公司里一片狼藉，桌椅全砸爛了。她現在想到前晚的那場景，心裡還在發虛。不過她的小箱子居然還在，就在會議室的角落裡呆著。已經壞過一次的輪子，這次徹底消失了。


  「老天爺還有點良心，把我的手機留下了。」她清點了一下箱子裡面的東西，又從一堆垃圾碎片里找到了自己的手機，最後找來透明膠帶，把箱子捆好。


  她的銀行卡、身份證全在箱子的夾層里。這讓她感覺到很慶幸，有這兩個東西在身上，她就不怕了。


  這一回她再沒敢耽擱，直接跑去之前聯繫好的小區，把房子租了下來。然後跑去置辦了一隻小鍋，一副碗筷，一個水杯，一個電熱水壺，一個枕頭，一套床單。


  空調和冰箱都還能用，她打開空調，把剛買的酸奶和水果、餃子放進冰箱，滿意地環顧她的小窩。


  一室一廳一個人。


  她的逍遙生活馬上就要開始了。


  什麼？沒工作了？


  開什麼玩笑，沒了這家公司，還有千千萬萬家公司在等著她的寵幸！

  下午。


  慕綰綰剛踏進學校大門，一頭碰上了系主任。


  「慕綰綰，你擅自曠課一天，訓練也不來，你去哪裡了？」


  「我生病了。」慕綰綰主動把醫院拿到的診療結果給他看。


  「生病怎麼不請假？你爬不起來，你家裡人可以吧。」系主任反覆看了幾遍，還給了她，繼續用他的牛眼睛瞪她。


  「我家裡人……」慕綰綰停住，看到了正從樓梯口過來的容湛，話鋒一轉，飛快地說道：「主任，我不會再耽誤訓練了，我保證！我現在要去上課了。」


  她說完，兔子一樣撒腿就溜。


  系主任瞪了半天眼睛，只能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