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都該死!
容恣在朱雀院兒的東廂裡間睡了兩天,醒來的時候,魏書在一旁照顧著。
白虎院兒那邊兒是不能住了,爆炸之後的白虎院兒,東廂和西廂炸得屋頂上的瓦礫都掉了。
院內幾處青石磚砌起的牆,直接給炸塌了。
「容哥,你醒了?太好了,你現在餓嗎?我馬上叫人給你送點吃的過來!」魏書喜道。
容恣掙了掙眼兒,眼神無彩,雖然在床上也就躺了一天的功夫,可面頰上的脂肪就像突然被什麼吸走了一樣,全塌了下去。
看上去,老了不止十歲。頹灰的表情讓人看了心裡不是滋味兒。
魏書的視線觸及他灰敗的神色,喜意減了幾分,嚅了嚅嘴,想說點什麼安慰容恣的話,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他總不致於睜眼說瞎話,說唐晚輕沒有死。
又或者說,唐晚輕被人救了之類的。
當時那種情況,他只能帶著容恣先離開。從直升機艙口看下去,那群紅色的螞蟻,越遠就越覺得像一灘噁心的血。
「容哥,你口渴不渴?」話在嘴邊晃蕩了半天兒,終於他急智之下,說了一句不怎麼合適,卻又十分應景的話。
容恣沒有吭聲,眼神沉沉霧霧的,像蒙著一片白白霧靄一樣兒。彷彿把自己和整個世界隔開了。
魏書不確定容恣聽到了自己說話,干站在一邊兒,肩膀微耷,在心底嘆了口氣。
「那天晚上,山子和許行商量好了,讓我跟去直升機,先接你們。我們剛上直升機沒多久,就跟許行失去了聯繫。直升機的通訊系統,還有定位信息,全出了問題。無奈之下,我們只能根據大致的方向,向前開。」
「還好,我們的人,開直升機的經驗挺足。等聯繫上許行的時候,差不多也到了那附近。可後來,許行那邊就出事了。我們的直升機也遭到了攻擊,無奈之下,只好改道飛行。」
魏書坐在一邊兒,兩手十指鬆鬆垮垮地交叉著,整個垂頭喪氣地說。
「第二天,等我們重新聯繫上許行的時候,才知道白虎院兒受到了襲擊。火火和容厲都丟了。」魏書說到這裡,話音就沒了下去。
「容哥,嫂子的事兒,我們都很遺憾!可是火火還小…….總不能…….」
魏書低下頭,緊抿著嘴。
屋裡的氣氛沉重而讓人窒息。
就在魏書低頭的瞬間,容恣的黑睫眨了眨,眼中的霧靄聚攏,濃得像化不開的墨塊一樣兒。
「都該死!」
沙沉嗓音,低低而沒感情地響起。
一絲陰狠從他的聲線中鑽出,魏書忍不住打了一個噤子。
「容容容哥?你你說話了?」魏書抖著唇。
目光接觸到容恣的眸子,只見一片密不透風的黑霧,全無映彩照人的神采,他駭得瞳孔緊縮。
「都該死!」容恣扯了下嘴,說出來的每個字,越發陰狠無情。
「容哥,容哥?你你沒事吧?」魏書一臉小心地問道。
他沒見過容恣這樣的神情,真是太可怕了!
以往容恣雖然面色寡淡,沒有什麼表情,可也只會給人一種不近人情的冷漠之感,不會像現在這樣,從骨子裡透出一種嗜血殺生的瘋狂,好像他會不顧一切,將無辜的惡罪的,全都毀滅!
「把許行叫進來。」容恣沒有看魏書,用更加果敢陰颼颼的語氣命道。
魏書連點了下頭,推開東廂裡間的門,又推開外間的門,疾步去找許行。
許行正在朱雀院兒的前院兒,操作著電腦系統。
龐大的電腦系統,讓他忙得連一口熱茶都喝不上。
魏書疾步跑過來的時候,許行正以比平常快十倍的速度敲擊著電腦。
鍵盤啪啪啪沉實的響聲,把他的呼息聲淹沒。
昨天晚上,容老爺子容大海不知道給他安排了什麼任務,從半夜開始,許行就開始不停地敲擊著鍵盤,好像在找什麼東西一樣兒。
一直找到現在,也不知道他找出個結果來沒有。
「許行…….」
「別說話!老子現在忙著!」不等魏書多說點什麼,許行立馬就打斷了他的話兒。
進入工作狀態的許行,其實是瘋狂的。
心無旁騖,不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
「你還要忙多久?容哥剛醒了,他想見你!」
要是平時,魏書見許行忙這樣,只會識相的離開。可容哥那邊的情況,又不允許他耽誤,所以即便現在他多說幾句,會招許行嫌棄,還是會繼續開口。
許行敲鍵盤的雙手更加快了,好像沒有聽到魏書的話似的。
直到半分過去之後,許行將鍵盤突然一扔,就像突然清醒過來一樣兒:「你說什麼?容哥醒了?要見我?」
「是的,剛醒了,就說著要見你。」魏書道。
許行看了魏書一眼,給他一個你不會辦事兒的眼神:「我那個去,你剛怎麼不早說!我現在就去見他!」
「那你這邊兒的事兒,會不會…….」
「先不管,都快整完了,回頭弄吧!」許行皺了皺眉,手忙腳亂地抓起,胡亂地灌了自己幾口茶,茶盞往案上一扔,抹下嘴就拄著自己的拐杖,一跳一跳往朱雀院兒東廂走去。
魏書隨後跟在許行後邊兒,看他還有什麼需要。
許行的腳沒有全好,山子給他做了手術之後,基地不久就出了事兒,也沒怎麼好好養,再加上腳傷本來就好得慢,這些日子下來,他能拄著拐杖借力,一跳一跳地走,十分不錯了。
「容哥,你醒了?找我什麼事。」推開東廂外間裡間的門,許行就問。
容恣徐徐地轉地頭,許行對上容恣的眼睛時,差點兒沒把胳膊下的拐杖給扔了。
容哥的眼睛…….
怎麼變成這樣?
就像魔怔了一樣兒!
「為什麼?」
話不多,就三個字,就已經壓得許行矮了半截身子。
兩腿就像陷在一片濕軟的泥沼之中,怎麼也拔不出來。
許行抿了下嘴,神色難看又愧疚:「是我們疏忽了。起先是白虎院兒的通訊系統出了問題,病毒入侵了我們的核心繫統。也就一分鐘的功夫,白虎院兒前院,東廂就發生了兩處爆炸。我趕緊讓人去查,分神的功夫,火火就不見了。」
「後來,大家去找,山子又過來告訴我,那個箱子也不見了。」
「我這邊系統恢復了正常,可爆炸造成了整個白虎院電路癱瘓,聯繫上你們的時候,已經到了第二個晚上。」
「容哥,我有負你的囑託。」許行低下頭,不敢為自己找絲毫借口。
「都該死!該死!」容恣撕著嘴,冷聲道。
許行渾身的肌肉顫了起來,只一個噤子,他知道自己確實該死!
「容哥,你處置我吧!」許行扔了拐杖,兩條腿脆然一聲,跪在了地上。
容恣黑得沒有眼白的眸子,木然機械地看著他。
「是誰?」
許行低著頭,恨不能把自己給活埋了!
媽的,他居然在一個地方,栽了兩次!
「兩派人。一派應該是唐門的,還有一派是原來一直監視容家的那些人。」許行道。
「這兩派人,好像合作了。不然,我們也不會這樣…….」
「該死!都該死!」容恣捏著拳頭,指節關節處,咯咯作響。
許行死抿著嘴,一點兒大氣也不敢出。
「滾!」容恣突然又喝了一句。
許行低頭的眉眼一松,抬眼不敢置信地看著容恣,隨後撿起拐杖,一跳一跳出了東廂裡間。
他暗下決心,一定要把那個極為熟悉容家的人找出來!
一定!
——
唐門。
唐老爺子所住的閣樓,背山而建,因為沒有什麼陽光照進來,昏暗乾躁。
唐老爺子唐雲天就隱在這背光的陰影之中,像一個孤鬼匿立在暗處。
「老四還不肯動手?」唐老爺子粗如沙礫的聲音,緩緩響起。
來回信的那人,身板彎著九十度,不敢有絲毫的異動。
「四爺那邊我勸也勸了,說也說了,就是不肯出手。雖然用東西給她續著命,可再托下去,怕錯過最好的時機了。」那人彎著身板道。
唐老爺子冷哼一聲,嘴角的鬍鬚被哼到一邊,道:「老四要是不動手?那就把江芷弄過來,同樣喂上一槍子兒。」
回信的人,身板明顯一崩,儘管錯愕卻還是穩著聲音,用中度地嗓音道:「那,我讓人試試?」
「一幫子蠢貨,我叫他除掉容家那小子,沒讓他向唐晚輕開槍!」說到唐晚輕中彈,唐老爺子唐雲天就特別來氣。
「老葯掌放心,開槍的那人,我們已經解決了。只要四爺肯動手,就應該沒事。」那人回道。
「老四的脾氣硬著?不然,當年他怎麼會瞞著我,做下那些事情!如果他不是我最出色的兒子,我還真想把他收拾了。」唐雲天冷哂。
「老葯掌,四爺這人還是重情重義的。有四奶奶在前邊兒撐著,您放心,這回兒一定成!」
「都是一群沒出息的東西!為了一個女人,什麼都敢做!」唐老爺子唐雲天看不上眼的嗤笑道。
那回信的人,沒有說話兒,只靜靜的,十分有分寸地站著。
等著唐老爺子唐雲天繼續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