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希望你能跟媽離婚
顏葉舒借著做飯的機會，猶豫了幾次，還是鼓起勇氣問在一旁給她打下手的陳氏：「奶奶，你說我爸跟我媽離婚怎樣？」
陳氏愕然地轉過身：「你說什麼？」
「我想奶奶你勸說我爸跟我媽離婚，然後叫爸他另外找一個合適的人過日子。」顏葉舒認真地說。
陳氏的臉色有點難看，她其實不想聽到顏葉舒提起她母親。
雖說看在顏葉舒的面上，陳氏不敢發作，但實際上她一直對顏葉舒的母親有很大的怨恨，覺得兒子就是因為那個女人才毀掉的。
如果兒子和兒媳的婚姻生活不幸福，做婆婆的幾乎無一例外地認為原因一定是出自兒媳婦，這是天下婆婆的通病。
「我怎沒勸過，你爸就是一條筋，我有什麼辦法！」陳氏滿腹怨氣地說。
顏葉舒微微蹙了眉，但還是坦然說，「奶奶，今天我回來，其實就是想勸我爸和跟我媽離婚。」
陳氏詫異地看著顏葉舒。孫女一向想法超前，她就從來沒有理解過。哪有兒女勸自己父母離婚的！
吃過飯，顏葉舒看看坐在她旁邊的顏海星，又看向坐在對面的顏成，開口說：「爸，我有事想要跟你說。」
「什麼事？」顏成愣了愣，顏葉舒這認真的表情叫他心裡犯嘀咕。
顏葉舒望著他已經灰白的兩鬢，心裡一陣難受，不過才年近五十的人，看起來卻比大他差不多十歲的席承峰還要老氣。
「爸，我和海星都希望你能跟媽離婚，然後另外找一個人生活。」
顏成僵住，老臉瞬間染上豬肝色，他的表情變得說不出的彆扭。
許久他才偏了目光哼道：「大人的事不用你們管！」
「爸，我們已經不是小孩子，能分辨得出好壞。你和我媽根本就沒法生活在一起……」
顏葉舒想好好勸他一下，但顏成開始喘粗氣，發怒道：「行了！別在這教訓我！也別再跟我提你那個媽，她早就死了，這婚還離什麼離！」
顏葉舒被他噎住，不禁轉頭看向顏海星。後者跟她一樣，都緊緊地皺著眉頭。
到底要不要跟父親攤開來說，告訴他，他們的母親其實還活著，而且已經找到？顏葉舒感到為難極了。
顏葉舒最擔心的是，以她父親這火暴的脾氣，只怕一知道母親已經找到，立馬就會上門去鬧。
……
郁瑾梅當年逃離家后，一個人在外漂流多年，直到後來偶然遇到當時還在開長途車的陳叔，才總算找到一點依靠。
但她一直不敢回G市，而陳叔為了她，也一直沒回。
直到陳叔的老母親生病住院，一直在外的陳叔再也不能丟下母親不管，這才回了G市。
郁瑾梅一開始甚至想過寧願與陳叔分手也不回G市，但實在熬不過陳叔的哀求，又想著已經多年過去，顏成應該已經放棄再尋找她，而留在G市的兒女，她也在心裡掂記，這才擔驚受怕地回了G市。
回G市后，陳叔去給席慕雲開車，郁瑾梅給有錢人做保姆，兩人相濡以沫，日子過得其實還是不錯的。
但郁瑾梅從不跟陳叔說起過自己的家庭，還有孩子的事。她雖然很想念兒女，卻又不敢去看一眼。
日子就這樣在她的隱忍中一天天度過。
如果不是席慕雲後來跟陳叔說了顏葉舒的事，郁瑾梅不知道還要將自己的事壓在心事多久。
陳叔知道郁瑾梅是飽受家暴跑出來的，也知道她有兒女，可她這麼多年隻字不敢提，他也不敢問。
他怕問了，她會難受，更怕自己會因此失去她。
……
再回頭說顏葉舒因為父親的固執而不知道如何是好時，一直不說話的顏海星忽然開聲了。
「爸，如果我媽還活著，而我們又能找到她，你打算怎麼做？」
此話一出，顏成和陳氏頓時都震住。
顏成憋了好一會兒，才悶聲說：「你找到她再說！」
他已經是坐立不安。
顏海星卻仍穩穩地步步逼近，盯著他，「找她並不難，現在我們有這個能力找到她。但是在這之前，你得跟我們說，你到底會怎樣對她？」
顏成扯起脖子，粗聲粗氣說：「這是老子的事，還輪不到你們來管！」
但他的目光卻不敢直視自己的兒女。
「爸！」顏海星的聲音驟然冰冷起來，「今天我和姐回來，就是想管這事！不管你心裡到底怎麼想，我和姐已經決定了，如果你不肯與媽離婚，我們情願你們上法庭去解決！這婚你不離，也得離！」
「你！」顏成砰地一下猛拍在桌子上，額頭上青筋突跳。「你真以為你翅膀硬了，敢這樣跟你老子說話了！信不信我現在就劈了你！」
顏成說著嚯地站起來，一手就提起了椅子！
顏葉舒和陳氏驚得也一下站起來。
陳氏喝道：「阿成你給我坐下！有什麼不能好好說是不是！」
顏成不理她，大手抓著椅扶手在那抖，目光像火一樣燒。郁瑾梅是他心裡的禁忌，誰敢跟他提，就是要他的命！
老婆敢跑路，這是他一輩子的恥辱！！
但顏海星是打定主意捋他這條虎鬚了。
他緩緩地站起來，臉上仍是冷漠的表情，說：「就算你劈了我，這事也不會再由著你的性子來。如果你執意不肯離婚，我作為兒子，會親自為媽寫下這張訴狀！」
顏成忽然怒吼了一聲，猛地將手裡的椅子摔到腳下，椅子瞬間七零八落。「我草你~媽的！讀了那麼多書，就是為了回來造你爸的反嗎！！」
顏葉舒的眼淚忽然就迸了出來。
世上怎麼就是有這種死不知悔改的人！而這人偏偏還是她的父親！
「走！海星，這個家真的呆不下去了！」顏葉舒淚如雨下，拉著顏海星就要走。
後面的顏成頓時狂怒起來，目光狂亂地四下掃射，忽然抓起靠著最近的飲水機就猛地摔在地上，跟著就是其他不大不小的，顏葉舒買的各種小傢具，全摔到地上，一時全是噼鈴啪啷的破碎的聲音，伴隨著顏成怒獸一樣的吼聲。
「你們就是一個個看不起我！你們都了不起！滾，以後就算我死了也不要你們送葬！我就當沒生過你們，沒養過你們！你們這些反骨精，滾得越遠越好！」
顏海星緊緊攥著拳頭，心裡的憤怒就像狂風暴雨一樣拍打著他，令他站在那竭力忍耐著，他英俊而堅毅的臉龐因為憤怒而變得嚴峻，目光犀利而冰冷。
陳氏早就驚得不知如何是好，忙過去死死抓著兒子，嘴裡罵著，要他冷靜下來。
顏葉舒還在拉著顏海星，他卻反手抓住她的手，冷冷地看著暴怒卻色厲內荏的父親，看著他砸東西。
直到顏成砸到了沒力氣，沒有意思了，顏海星才再次冷冷地開口：「就算你再發火，再暴躁，也改變不了你是一個失敗者的事實！無論是作為父親、丈夫，還只是一個普通男人！你都太糟糕，沒有一點可取之處！」
顏成滿是青筋的黝黑大手就像打擺子一樣抖著，他已經臨近崩潰，然而兒子仍沒有放過他的意思，繼續用最尖銳的話控訴著，一字字像刀尖扎入他麻木的心裡，像耳光扇在他的老臉上。
「你知不知道你揮舞著拳頭的樣子，看起來多麼可悲？一個只會欺凌妻子和孩子的懦夫！逃避現實，好逸惡勞，狂躁自私，還妄想得到他人的尊重！母親不是你的所有物，我們也不是！如果你一直都這樣不知悔改，這個家從今以後就不再是我們的家！」
顏成只覺得心臟都要爆裂開來，他易怒的性格如何受得了被兒子看不起的羞辱，他再也聽不下去，大喊一聲，衝過來又搬椅子。
顏海星也徹底被激怒了，他忽然在顏成之前就猛地抓住那把椅子沖著這個混蛋父親高高掄起，那氣勢就像泰山壓頂一樣！
顏葉舒和陳氏頓時驚恐地尖叫起來。
而顏成瞪大眼睛呆在那，下一秒，那椅子轉了方向，轟然砸在地上，比剛才顏成摔的那張還要碎。
顏海星雙目噴火，面容前所未有的冷酷狠戾，讓人不寒而慄。
「你是要跟我比這個嗎？比誰更快弄死誰？如果你真的想要，那我們可以試試！別把你那點小技倆當成宇宙無敵！我這雙手，可是剖人肚子，挖人心肝的手！太平間里的死人我天天看！我只是不願意活成你這個樣子，不然你早死在你親生兒子手裡一百回了！比狠？這世上總有比你更狠的人！」
「你得感謝我媽，還有我姐。如果不是我媽遺傳我那一點溫良，還有我姐生拽硬拽著我讀了書，你這個反，我早就造了！你以為你能活到今天？人家男人頂天立地，養家育女，就你會打人會吆喝！」
「我今天就把話撂在這了！你跟媽必須得離婚！好好說不行，就上法院，法院不行，那我們就用最簡單的方式來解決，我大不了前程不要，什麼都不要，就跟你這個人渣父親扛上了，同歸於盡！」
陳氏猛地聽到「同歸於盡」一詞，一下就哎喲地哭了出來，「都是我上輩子造的孽啊，你們要真的這樣骨肉相殘，我就不活了啊……」
顏成手抖了抖，腦袋搭拉在那，臉上狠戾的表情此時只剩下了說不出的沮喪絕望，叫顏葉舒不忍直視。
顏葉舒還在那抹著淚，顏海星忽然拉她：「姐，我們走。」
兩人轉身離開狼藉的家，身後傳來陳氏悲痛欲絕的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