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你不要忘記媽媽
顏葉舒嘴角含笑，下筆如飛。
其實像這樣挺好的，有目標，特別想努力的時候。
「那你呢，葉舒你最大的愛好是什麼？」
顏葉舒刷刷地勾上最後兩筆，然後放下筆，翻身坐起來。
「我最大的愛好啊，自由。」她笑著說。
「自由？」席慕雲對這個詞還挺抵觸的。因為她這麼說時，他總是忍不住聯想到她要離開他。
「嗯，自由。」顏葉舒加強了語氣，「我覺得我這一輩子都缺乏這個，所以最嚮往。」
「你想離開我？」席慕雲將她攬進懷裡。
「不想。」顏葉舒仰頭親親他，「但我還是想要自由。自由就是我有能力可以自由地做我喜歡做的事，愛我想要愛的人。」
「那你的自由其實就是我。」席慕雲笑。
「有一半是你。」顏葉舒輕笑，掙開他，又拿起紙和筆，在上面隨意地畫。「還有一半是生活。」
「葉舒，這些我都會給你。」席慕雲深情款款地看著她。
顏葉舒看他一眼，只是笑。
其實他不知道，這些並不是他自己想給就給得了的。
……
顏葉舒很努力地工作的時候，安嵐卻放下了大部分的工作，幾乎每天都到青園去看席慕雲的母親。
席承峰自從那天晚上藍瀅心對安嵐有反應后，他就對藍瀅心的康復充滿了期待。
「嵐兒，如果你能治好慕雲他母親，你就是我們席家最大的恩人，這輩子我都會感激你！而我和瀅心也只會認你這個媳婦。」不輕易流露感情的席承峰說這樣的話時幾乎是哽咽的。
安嵐不禁動容，忙說：「席伯伯您別這麼說，只要伯母能恢復我就高興了。我一定會盡我最大的努力的，您放心。」
安嵐一有空就去看藍瀅心，細心的她已經發現了：一，藍瀅心喜歡聽她念席慕雲放在那的童話書，二，藍瀅心看見她和小哲時很有興趣的樣子。
席慕雲每次回青園撞到安嵐在陪藍瀅心和小哲就很頭痛。可是他發現母親竟好像特別喜歡他和安嵐還有小哲在一起的樣子，如果他見到安嵐時露出生氣的表情，藍瀅心就會用責怪的表情看著他。
席慕雲見母親這樣，一面很為難，一面卻又充滿了期待，因為她竟然還知道用責怪的表情看他了，這是多麼了不起的進步！
這天晚上，席慕雲回到青園就去看母親，才進院子，安嵐就跑了過來，竟一下撲進他的懷裡：「慕雲，伯母她，她，」她滿臉緋紅，激動得磕磕絆絆：「伯母她會跟我一起念書了！」
席慕雲震驚地看著她：「你說什麼？」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立即向母親快步走去，手都是抖的。
他拿起那本最近母親一直在看的書，緊張地擺到母親的面前：「母親，您真的會讀書了？您讀給我聽聽，母親，您讀給我聽聽！」
藍瀅心抬頭看他激動得一雙眼睛亮亮的，臉都紅了，她不禁莞爾，拿過那本安徒生童話，指著一段念給他聽：「許多年以前有一位皇帝……」
「母親！！」席慕雲一下狂喜地抱住她，喉嚨忽然哽住，眼淚迸涌而出。
她會好起來，她快要好起來了！
「母親……」他哽咽起來，慢慢地竟痛哭失聲。這麼多年了……竟然已經這麼多年了……
「母親，你快點好起來，我真的很想你……」他抱著她，寬厚的肩膀抖動起來，竟哭得像個大孩子。
藍瀅心愣在那，不知所措地由他抱著，眼淚將她的衣服都打濕了。
而安嵐見席慕雲這樣，眼眶不禁漸漸也濕了。這個男人，竟然如此愛他的母親。
「謝謝你安嵐，沒想到你真的能幫到我母親。」席慕雲第一次對她這麼感激，他高大的身體站在她的面前，看起來是那麼的溫和，眼角也滿是柔情。
安嵐目不轉睛地望著他，心砰砰地跳著，原來可以幫到自己喜歡的人，看到他這麼溫柔的表情，竟是如此幸福的事。
席慕雲將安嵐送回去后，立即去了顏葉舒那。
顏葉舒打開門，甚至門都來不及關上就被他緊緊地抱住了。
「你知道我今晚多開心嗎？葉舒，我真的好開心……」他將頭埋在她的肩上，深深地呼吸，心裡依然是滿滿的感恩。
顏葉舒怔住，沒想到他也有這麼善感的時候。
聽到席慕雲說他母親有了這麼大的進步，顏葉舒也是很驚喜。
可是當她聽說這些竟都是安嵐的功勞時，顏葉舒一下僵住，從剛才的歡喜跌落了谷底。
這麼重要的事竟是別的女人為他做的。
……
終於到了可以去看小哲的日子。
顏葉舒頭天晚上就準備了禮物，又想起席慕雲說過他母親的事，忽然很想也給他母親帶點禮物，可是想來想去，實在想不出合適的。
這樣糾結了一早上，還是算了，只拿了小哲的禮物出了門。等下有機會的話，就去問候一下吧。
顏葉舒到了青園，下人給她打開大門，看她的目光有點複雜。
「顏小姐，小哲在別苑和夫人玩。」
顏葉舒哦了一聲：「那我可以去找他嗎？順便也去拜訪一下夫人。」
下人猶豫了一下，說：「您等一下，我問問。」
很快，下人回來了：「老爺說可以，我帶您去吧。」
顏葉舒走到青苑那個幽靜獨立的小苑，遠遠就看見小哲那小小的身影，他正乖乖地坐在那，她的唇角一下翹了起來。
然而當他旁邊的兩個穿著白色衣服的女人的身影映入顏葉舒的眼裡時，她怔住了，腳步也停了下來。
那個身影有點像她母親年輕時的，自然就是席慕雲的母親，而另一個正笑盈盈地給席慕雲母親和小哲讀故事書的，是安嵐。
這畫面如此的和諧，其樂融融，看進顏葉舒的心裡卻像是拿刀子挖她的心。她提著禮物的手一下無力地垂了下去。
旁邊的下人見她這樣，也覺得於心不忍，「顏小姐，您自己進去吧，我先出去了。」
說完下人就走了。
顏葉舒站在那，竟不知道還要不要進去。
安嵐那微笑溫雅的樣子，好像她就是這裡的女主人。
顏葉舒覺得太刺目了。
怪不得席承峰會痛快地讓她過來看席慕雲的母親。他就是想讓她看到眼前這一幕。
看，你的兒子安嵐也能照顧得很好。看，席慕雲的母親是多麼的喜歡安嵐。
顏葉舒心痛得快要站不下去。可是她的腳卻定在那，往前走不了，後退也不得。
席慕雲，你這個混蛋，這就是你給我的，這進退維谷的自由！
眼淚濕了她的眼眶，她想轉身離開。
但小哲卻看到了她。「母親！」他一下從椅上蹦下來，向顏葉舒跑過來。
安嵐和藍瀅心都驚訝地看過來。
「母親！你這麼久都沒來看我！」小傢伙的眼淚一下涌了出來，用力地抱著顏葉舒。
顏葉舒放下手中的東西，蹲下去將他抱住，淚如雨下。
兒子還是她的兒子，他還是記得這才是他唯一的母親。顏葉舒緊緊抱著他，喉嚨里哽得說不出話來。
「母親，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小哲哭著說，「你總不來看我，他們都說你不要我了！」
顏葉舒的眼淚頓時更是如缺堤的海，「不是的，你怎麼會這樣想，我很想你，小哲！」
顏葉舒幾乎要哭出聲來。
要不她現在就帶著他逃走，她不能讓自己的孩子變成別的女人的孩子！
「小哲……」顏葉舒再也忍不住哭起來，「你不要忘記媽媽！」
這時一個下人忽然匆匆過來將顏葉舒扶起：「顏小姐，您快別這樣了，老爺說如果您再這樣，以後就不給您過來看小少爺了！」
顏葉舒震驚地抬起淚眼看著他，是的，她差點忘了這裡是青園，是席承峰的天下。
小哲還在那抽著鼻子，安嵐忽然走了過來，哄著小哲說：「小哲你怎麼哭了，母親來看你應該高興啊。」
顏葉舒一下站起來，猛地將小哲拉到自己的懷裡，就像害怕被人搶走一樣緊緊地護著，激動得聲音都變了：「誰要你來哄的？小哲是我的兒子，不是你的孩子！」
旁邊的下人急了，小聲地叫她：「顏小姐，您別激動，老爺看見又要發脾氣了……」
顏葉舒的眼淚又湧出來，她真的快要崩潰了。
她知道自己現在情緒確實很失控，可是他們為什麼要對她這麼殘忍。
這時藍瀅心也過來了，她一直在擔心地看著顏葉舒懷中還在哭泣的小哲。而她看向顏葉舒的目光很害怕，彷彿顏葉舒是個傷害孩子的壞人。
顏葉舒看到她，呆了呆，鬆開了小哲。
她竟然在席慕雲的母親面前如此的失態。顏葉舒心裡更加沮喪了。
顏葉舒蹲下去，幫小哲擦乾眼淚，強忍著淚哄他：「對不起小哲，是媽媽不好，惹你傷心了。你別哭了，看，我給你帶來了玩具。」
小哲好不容易才重新平靜下來，而安嵐扶藍瀅心回去坐下，細聲細語地跟她解釋什麼。
顏葉舒聽不清，但她也不在乎了。她和小哲坐下來，然後陪他玩。小孩子很容易就忘了不開心的事，過了一會兒，小哲臉上又掛上了笑容，跟母親嘰嘰喳喳地說著各種有趣的事。
可是沒多久下人就過來將小哲帶走了，說是快到了午睡時間。
「老爺說您煩擾了夫人，讓您下次再來看小少爺。」下人對顏葉舒說。
顏葉舒怔怔地望著坐在遠處的藍瀅心。她竟到現在也還沒有過去好好問候一聲。藍瀅心對她有點害怕，大概是以為她傷害小哲吧。
顏葉舒沮喪到了極點，沒有再說什麼，低頭隨著下人離開了。
她已經沒有力氣再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