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我寧願毀了席氏
顏葉舒雖然時常會見到小楠，但她從不提出要見自己的母親。
而席承峰也不再主動提起過。
這麼多年過去，當得知苦苦思念的母親還活著，過得還比想象的好一百倍，顏葉舒對她的思念突然就全變成了怨恨。
怨恨母親忘記了她姐弟倆，更怨恨她把自己變成了現在這個模樣。
雖然這其實不過是懦弱的遷怒，真正將她自己變成現在這樣的，就是她本人。
……
顏葉舒望著鏡子里一身定製真絲套裝的自己，有點失神。
如果不看背景，她現在看起來就像第二個蘇菲菲，昂貴的套裝，精緻的妝容，神色淡漠，氣場十足。
席承峰要帶她去公司，她將以他特別助理的身份開始上班。
作為席氏集團的董事長，席承峰不算是特別勤奮的老總。主要是他擅於用人，手下有出色的經理人，集團公司和子公司都能打理得很好。
席承峰行事隨意，這在董事局已經是見慣不怪。
比如他突然空降一個名頭奇怪的特別助理，還只是個22歲的沒有相關專業的小女孩，大家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他風~流，帶小女朋友來玩。
畢竟他任董事長多年，經驗豐富，公司任人和決策方面沒有過什麼重大的失誤，股東們能不勞而獲得可觀的紅利，大家對他沒什麼可指責的。
顏葉舒隨著席承峰每天乘坐專用電梯到席氏辦公大樓頂層的董事長辦公室，與公司的其他內部員工幾乎不會有照面的機會，所以居然沒有聽到過什麼有關她的風言風語。
她面對的基本都是與席承峰差不多級別的董事或其來往的商政界要人，這些大人物在談笑間，就可以決定一個重大決策，剩下的事就交由下面的人去辦。
簡單來說，席承峰的工作形象點，就跟國家元首的外交活動差不多。
他的應酬很多，有時他們在公司甚至沒呆上幾分鐘就出去吃喝玩樂去了。
公司高管們如果有事要稟奏，最好提前做好準備，預約一下。
這可算是顏葉舒的職業生涯中最為神清氣爽的一段了，茶水間里各種嘰嘰喳喳嚼舌根，下班后還要拚命加班吃不上飯的日子恍如隔世。
席承峰給她掀開了最上層人生活的神秘面紗的一角。他們即使工作，也是在玩樂的氛圍下進行的。
然而，這最高層風淡雲輕的日子顏葉舒並沒有感受太久，很快就天氣驟變，風起雲湧。
……
這天，顏葉舒正在董事長辦公室換一束新鮮的花，她還在專心地調整情人草的高度，就聽到席承峰和面癱大叔一邊走進來一邊說話的聲音。
「後天就是董事會，大少爺成為執行董事竟像是勢在必行了。」
席承峰哼笑一聲。「動作還ting快。他不冒頭，我都不知道他竟暗中攢了這麼多股份。這小子，有能耐嘛。」
顏葉舒心中一陣砰砰直跳，難道他們是在說席慕雲？
席承峰轉頭看一眼顏葉舒，笑道：「小舒，下午回去幫張媽準備一頓豐盛點的晚餐，今晚我們家的大少爺要回來吃飯。」
顏葉舒垂在衣旁的手不自覺攥了攥，垂眸說：「是。」
車子停下的時候，顏葉舒還在絞著自己的手，一點沒有感覺。
「小姐，已經回到了。」司機打開車門，提醒道。
顏葉舒恍如夢中醒來，哦了一聲，忙下了車。
她上樓去換了衣服，然後到廚房去找張媽。
「大少爺？您說的是慕雲少爺嗎？」年過五十的張媽激動得差點想抓住顏葉舒的手，「真的是大少爺您沒聽錯？天哪，他都多少年沒踏進這個家一步了！」
張媽熱淚盈眶，「終於肯回來了，這麼多年了……」
顏葉舒怔怔地看著她，席慕雲竟很多年沒有回來過？
張媽抹了一把眼淚，忙又問：「那老爺有沒有說給他準備房間，今晚會不會住下？」
「……沒有。」顏葉舒有些不忍看到她臉上的失望。
「是嗎……不過也沒關係，能回來吃飯就好！以後他會回來的……老爺這麼多年一個人過得太辛苦了……」
顏葉舒陪張媽去菜市場足足逛了一個小時。
「他小時候最喜歡吃我煮的菜了。」張媽自豪地說，「他很喜歡我給他煮的瑤柱粥……瑤柱其實日本產的質量要更好些，但少爺只喜歡福建沿海的……」
顏葉舒淡淡地笑著，聽著張媽絮絮叨叨地說，心裡暖暖的，軟軟的。她真希望張媽不要停下來，一直說下去。
……
到了下午六點左右，席承峰迴來了，但席慕雲還沒見。
「小舒，你過來一下。」
席承峰指指茶几上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將衣服換了下來。」
顏葉舒看他一眼，他眼底難掩的興奮的光叫她感到彆扭。
這不像是十幾年終於等到兒子踏進家的父親的興奮，而像是終於找到機會羞辱對手的邪氣。
顏葉舒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偏了，但願他沒有她想象中那麼變~態。
顏葉舒將衣服拿上樓，雖然有了一點心裡準備，但打開盒子時還是呆住。
杏色抹xiong真絲小禮服。
「小姐，老爺讓您快點……」顏葉舒還在那生氣，下人卻來催了。
她隨手就想把那件衣服扔到一邊，但下人忽然又怯怯地說：「老爺說您一定要穿上這件衣服……」
沒錯，顏葉舒是明白了，席承峰就是拿她來氣席慕雲呢。
這個幼稚又變~態的老頭！
顏葉舒換好衣服下樓，正好看到席慕雲那輛黑色卡宴緩緩駛入院子。她的心又狂跳起來。
……
長長的餐桌上，席慕雲目光冰冷地看著坐在對面席承峰身旁的顏葉舒，擱在桌上的手也變得僵硬。
她雪~白的肩膀裸~露出來，xiong口鼓鼓囊囊，一臉安靜地垂著眼眸細嚼慢咽。
席承峰也不說話，淡定地品嘗著下人用小碟給他盛好的菜式。
過了一個小時，這難堪又沉悶的晚餐時間總算過去。
顏葉舒坐在客廳里，給已經暗中劍拔弩張的兩父子泡茶。
席慕雲直直盯著她那熟練而優雅的動作，面如寒霜哼了一聲：「青園的設計有一半是我母親的心血，父親現在竟是什麼人也往家裡帶了。」
顏葉舒倒茶的手極細微地顫了一下，垂直下落的茶水也有輕微的顫動。
席承峰淡淡一笑：「你知道你母親不會在乎。青園太空寂，我一個人住了太多年。」
席慕雲的拳頭不禁握緊，心底怒火直竄。
席承峰瞟他一眼，「聽說你一定要進董事局。」
「我有那個資格，當然要進。」
「就算你進來也沒用，公司的實權以後不會落在你的手上。」席承峰不屑地輕笑。
「我知道你不會輕易交給我。」席慕雲捏起一杯茶一口喝盡，也笑：「但我也不會輕易讓你將席氏交給一個小妾生的兒子。我寧願毀了席氏。」
顏葉舒將顫抖的手收到茶几下。
席承峰就像在聽笑話一樣閑適地看著席慕云：「你要真有這個本事，那我還挺欣慰的。」
席慕雲冷笑。
「要不要我給你個建議？」席承峰又說。
「什麼建議？」
「跟蘇家聯姻，那樣的話，你必然可以順利進~入董事局，插手席氏的事務。」
「哦，聽起來確實是個可行的建議。」席慕雲哼笑一聲，「這麼便捷的方法，我也正在考慮。」
顏葉舒靜靜地坐在那，就像她平時跟席承峰出去應酬時一樣，他們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她只如清風過耳，聽而不聞。
他們那個世界與她無關。
越是陪在席承峰身邊久了，就越明白這一點。
席承峰又是一笑。
……
客廳里只剩下了席慕雲和顏葉舒。
席承峰說自己累了，先回房休息。
走前他說：「客房已經打掃過，如果你想住下也可以。不願意的話也請便。」
席慕雲冷冷一笑，目光落到顏葉舒的身上。
他的手指落在她xiong口柔~軟的真絲面料上，輕輕地摩挲，然後抬頭看她。
「他是不是已經知道你是我用過的。」席慕雲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指尖仍撫在她的xiong口上。
顏葉舒不說話。
席慕雲忽然一把將她扯過來，抵到沙發尾上。「他碰過你沒有？」
顏葉舒這樣近距離看他，才發現他的眼底都是血絲。
她望著他仍是不說話。不管席承峰有沒有碰過她，她與席慕雲都是不可能的了，她是否還有必要跟他澄清。
席慕雲的淡定終於還是被撕~裂了。
他兩眼噴火地盯著她，從齒縫裡擠出一句：「你等著，我要將你們兩個捏成碎粉，你跟他一樣，都要死在我面前！」
他的手在抖著，死死地盯著她，死死地盯著。
席承峰看著監控里的席慕雲和顏葉舒，忽然低聲笑了起來，笑得直抖。為什麼會覺得這麼痛快呢？他一邊笑著，一邊問自己。
腦海里又浮上那個男人的面容，一個他恨了一輩子，即使親手將他挫骨揚灰也不解恨的男人。
真可惜，那人死得太早，沒能讓他看到自己現在這麼痛快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