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從一開始
有幾個人從酒店沖了出來。
但應該沒有誰來得及救她了，顏葉舒瞪大了眼睛望著呂夢琪手中的刀，全身的血液彷彿瞬間凝固。
席慕雲……她徒勞地想起那個此刻就在酒店裡的男人，潛意識裡竟是期望他會突然衝過來，在這最後一秒將她救離。
然而，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呂夢琪舉起了刀子……
在這最後的一刻，她的腦海里忽然閃過小時候她的父親拿起磚頭砸向她母親時，她母親無處可躲的絕望的眼神。
絕望……
原來人面對死亡時，竟是如此的無能為力。
冰冷的刀尖扎及她的胸口卻忽然一歪就劃了過去，帶出一道不淺的口子，刺痛猛地傳遍顏葉舒的全身。冷汗迸發，濕透後背。
下一秒，呂夢琪摔到了兩三米遠的地方，發出沉悶的聲音，而刀子噹啷地落在地上。
「葉舒你沒事吧？」李宸浩驚慌地抱起她，大手用力揉著她的臉。
她睜開眼，臉色白得像紙一樣，聲音虛弱得幾乎聽不到：「我，沒事。」
「我送你去醫院！」他一把抱起她。
顏葉舒望向不遠處，席慕雲站在酒店門口，身邊站著蘇菲菲，她的手正死死攥著他的胳膊。
有不少人向這邊湧來。但顏葉舒只透過人群看見他站在那，還有蘇菲菲攥緊他胳膊的手。
12月的寒意四面八方地湧來，侵噬著她的身體，她在李宸浩的懷裡忽然抑不住顫抖起來。
「葉舒你怎麼了？很難受嗎？別怕，我們馬上去醫院！」李宸浩被她嚇到了，聲音也不覺顫抖起來，將她抱得更緊。
席慕雲站在那渾身僵硬，死死地盯著李宸浩抱著顏葉舒的背影，蘇菲菲在旁邊說著什麼，他一句也沒聽進去。
李宸浩來不及去開自己的車，直接就坐上剛才門童叫來的計程車，很快將顏葉舒送到醫院。
還好，顏葉舒傷得並不重。
只是胸口上的皮膚被劃了一刀，流了不少血，後腦勺跌下去時摔了一下，還好挽起來的頭髮護住了。但頭髮和衣服被扯得一團糟，脖子和胸口等皮膚luo露的地方被呂夢琪的尖指甲撓出一道道血痕，看起來十分狼狽。
不過她的表情很安靜，似乎已經從剛才的恐懼中恢復了過來。
醫生給顏葉舒檢查時，李宸浩一直在外面走來走去，雙手因為緊張不自覺緊緊攥著，指甲都嵌進了掌心。單眼皮垂著，柔美的線條遮不住他充滿焦慮和心痛的眸子。
直到聽說沒什麼大礙，他的一顆心才總算落下來，細長的黑眸才重新找回鎮定。
「傷口已經處理了，你們可以走了。」醫生說。
「不用住院嗎？」李宸浩驚訝。
醫生瞥他一眼：「這點小傷住什麼院，要住也沒床位呢。」
醫生和護士走後，顏葉舒獃獃地坐了一會兒，蒼白的手指拉拉外套，抬眼望向李宸浩：「總監您可以幫我訂個酒店嗎？」
……
李宸浩將她帶到他一直住的酒店，就是她曾為了趕去見席慕雲而換衣服的那家。
望著那還有點印象的酒店環境，特別是李宸浩又給她訂了那次的房間，正好就在他的房間對面，顏葉舒有些無語地笑了。
李宸浩跟著她進了房間。「已經太晚，我拿我的衣服過來給你先對付著吧，明天一早我去給你買新的。」
「好，謝謝您。」顏葉舒轉過身看著他。
李宸浩很快就過去拿了一套運動服過來。還好，不是襯衫什麼的。顏葉舒現在可沒什麼心情去體會一下穿男式襯衫的性感。
顏葉舒拿著衣服進了浴室，忍著痛洗了澡把衣服換上。
她搓著濕發走出來的時候，發現李宸浩竟還沒有走，不覺怔了怔。
而李宸浩也是一怔。
她身材嬌小，套在他本來就有點寬鬆的運動服里，看起來就像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她穿著拖鞋，把褲腿折了好幾折挽起來，露出細細的白皙的腳踝。
看得叫人心中一動。
他的目光不由又落在她的脖子上，那裡還有幾道紅紅的指甲痕。
顏葉舒看了他一眼，又繼續側著頭搓頭髮。
「我就在對面，你有事就叫我。」李宸浩有些不自在地望著她過於冷淡的小臉。她的臉色還是很不好，蒼白的皮膚襯得幽黑的眸子越發的幽黑。
顏葉舒放下浴巾，點點頭，半乾的濕發有些凌亂地垂落在肩膀上。
她的頭髮已經不是他剛開始見到她時那俏麗的齊下巴的短髮，而是留長了些，看起來也更加嫵媚了。
見她絲毫沒有挽留的意思，李宸浩只得依依不捨地離開。
四周完全靜了下來。
顏葉舒拿浴巾再次包住頭爬到床上，攬著被子抱著膝蓋靠在床頭上。
腦海里再次閃過呂夢琪兇狠的目光，明晃晃的刀子，還有，席慕雲和蘇菲菲並排站在門口的樣子。
心很涼，涼得就像這冬天的夜晚，彷彿無論蓋多少被子也不會暖起來。
所以，愛他又如何。他不會在乎像她這樣的女人。
就算她遇到生命危險又如何，他不可能拋開他的身份，第一時間向她衝過來。她被別的男人抱去了醫院，他甚至都不會去看一眼，看她傷得怎樣。
淚水終於還是慢慢滑落下來。她以為自己不會哭，沒想到還是會委屈，會絕望。
她低低地抽泣著，伴著心中傳來的隱隱的痛，彷彿這是一場冬夜的雨，可以一直下下去。
門忽然被打開，有人走進來。
顏葉舒微驚，抬起頭，又定住。
「席少讓我送你回槿苑。」曾平一臉平靜。
顏葉舒披著外套和曾平離開酒店上了車，便接到李宸浩的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他驚慌的聲音：「你去哪兒了？」
「我，我回去了。」顏葉舒輕輕說。
回到槿苑，席慕雲已經等在卧室里。
聽到開門的聲音，他一下站起來，眼中有什麼閃過。
然而看到顏葉舒身上的男性運動服時，他的臉色又難看起來，走過去一把將她拉到床邊坐下，然後黑著臉去她的衣櫃拿了她的睡衣來，二話不說將她身上的運動服脫了下來丟到地上。
看到她身上的傷時，他的手僵了僵，黑著臉給她套上睡衣，又走開去拿上次她臉傷到時用過的藥膏。
顏葉舒低下頭，悶悶地說：「醫生已經處理過了，不用再麻煩。」
席慕雲卻像沒有聽見一樣，粗魯地將她的睡衣又褪到她胸口下，垂著眸子給她抹葯。
那葯涼涼地透過皮膚，顏葉舒忍不住縮了縮。
席慕雲的心情似乎也非常不好，給她上完葯就不再理她，兩人各自平躺著，沒有像平時那樣擁抱著入眠。
兩人之間第一次留下的空隙讓顏葉舒莫名地覺得很冷，彷彿他身上不斷向外發散著冰冷的寒氣。
不過，離開酒店回槿苑，雖然心裡依舊冷冷涼涼的，但能夠在同一個空間里感覺到他的呼吸，她的心還是好受了許多。
……
清晨起來，顏葉舒吃過早餐準備去上班，席慕雲瞥她一眼：「你可以請假。」
「我沒事。」顏葉舒有些賭氣，沒看他。
她正準備拉開車門，席慕雲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拉上自己那輛車。
到了公司的停車場，顏葉舒扭扭捏捏的不想跟他一起下車。心裡擔心如果被別人看見兩人一起出現，那怎麼辦。
席慕雲一把將她扯下來。顏葉舒踉踉蹌蹌地被拖下車，她猛地掙開他的手，極度氣憤又不解地看著他。
他一直寒著臉，倒像昨晚她遇襲是她的錯一樣！如果不是李宸浩救了她，她早就死了，他為什麼還要給她擺臉色，難道是嫌棄李宸浩抱了她么！
她想到這，眼眶泛紅，瞪著他。
卻在這時，李宸浩正好也過來了，見到顏葉舒心中驚喜，忙走過來，喊了一聲：「顏葉舒！」
「你好些沒有？」他關切地問，目光全落在她的身上，一點也沒注意到站在一旁的臉寒得快能下雪的席慕雲。
顏葉舒轉頭看他，在這樣的情況下碰到李宸浩，感覺真的非常不好。
她勉強地扯了扯嘴角：「我沒事……昨晚謝謝你。」忽然又想起，她抱歉地說：「你的衣服我明天再給你拿來。」
「沒事，你留著也行。」李宸浩忽然笑了，想起昨晚她穿著他的衣服時的樣子，單眼皮又眯了起來。
席慕卻驀地陰森森地說了一句：「衣服我已經丟到垃圾筒了！」
李宸浩和顏葉舒不約而同震驚地轉向他。
席慕雲卻將顏葉舒猛扯過來，湊近她的臉，雙眸冰冷：「不要在我的面前炫耀別的男人對你的好！」
說完狠狠地甩開她的手，怒氣沖沖地邁步離開。
顏葉舒呆在那，只有白皙手腕上一道紅印還在證明著他剛才是用了多大的力氣。
李宸浩猶如五雷轟頂，兩眼直直看著她，不敢相信。
「你，你什麼時候跟他在一起的？」
他哆嗦著雙唇，顏葉舒從他的眼睛里看到一種類似「絕望」的東西。
他終於意識到她是無救了的吧。
「從一開始。」顏葉舒望著他的眼睛，心情倒平靜了下來。
「所以一直就與蘇瑞林無關？」
「是的。」顏葉舒不願意再跟他說下去，轉身離開。
極其痛苦的一天。顏葉舒突然很後悔自己為什麼還要來上班。難道跟席慕雲賭氣能證明什麼？
曾筱雅很擔心地問了很多話，同事們也都紛紛過來安慰，蘇瑞林也打電話說要見她。
她不知道要怎樣應付大家，因為她根本不想再回想昨晚那一幕。
硬撐到下午，她還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