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體察民情
望著被勒得滿臉通紅，卻一臉平靜，甚至唇角掛著一抹似有似無笑意的顏葉舒，席慕雲忽然怔住，漸漸鬆開了她。
顏葉舒輕輕咳了幾聲，睜開眼柔媚地看著他，什麼也不說。
席慕雲被她看得心神蕩漾，第一次莫名地心虛起來。心底有一閃而過的悸動。
他想偏開眼去，不被她的目光吸引，卻又貪戀那一抹如水的媚，如月的遠，如夜的靜。
他不知不覺地向她俯身過去，微涼的唇極輕地落在她柔軟的唇上。
心底忽然就暗潮洶湧。
他的意識被自己所不熟悉的情緒衝擊，搖晃著，如入夢境。
情動的聲音由他的唇間細碎地吐出，他的雙眼不覺眯起來。
她如水的容顏在如夢似幻的光影里彷彿隨著他一起飄蕩在海面，在雲端……
他久久地伏在她的身上，脊背上還有溫熱的汗濕。
彷彿與她在剛才的旅行中已經度過了一生一世，感恩，幸福，疲憊而寧靜，願意就此睡去，不再醒來。
這狀態維持了半個小時，直到意識再一點點回到腦海中，他心中竟莫名地一點點生出了恐懼。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想要她一直在身邊的念頭？
……
顏葉舒軟軟地趴在床上，臉上的紅潮仍然未褪，眉眼如~絲地半眯著。
她任由席慕雲拎起她的一隻手，將她的食指按在硃砂印泥上，然後又印在那份契約上。
「你又加了什麼條款？」她輕笑，聲音就像風拂在琴弦上，隨遇而安。
席慕雲遞給她，上面多了一條手寫條款，龍飛鳳舞，霸氣十足，一如某人。
「第28條：甲方若沒有正式提出結束本合約，合約將自動無限期延長。」
顏葉舒怔了怔，又笑。
「你笑什麼？」席慕雲把契約丟到床頭柜上，與她頭碰著頭躺在床上，側頭看她一眼。
「其實我懷疑這份合約事實上到底有沒有法律作用。」顏葉舒噙著一抹笑，表情淡定。
席慕雲沉默地看了她幾秒。他突然懷疑，她其實是不是成了精。
「如果你懷疑合約的有效性，那為什麼還會簽下這份合約？」他側過身看著她，臉上並沒有被激怒的神色。
「這份合約對我來說，也許更相當於行為守則。」顏葉舒也側起身，烏黑的水眸平靜地看著他。「你要求的，我都會努力做到，然後，你會按照你的意願，對我好或者不好。」
「事實上，整個合約，或者說這段關係，你是『甲方』這一點，就足以決定一切。即使沒有合約，你仍然可以按照你的意願做你想做的事。」她說。
席慕雲定定地看著她許久。「顏葉舒，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女人不要太聰明了。」
顏葉舒將小手伸到他的掌中。「就算我聰明又如何。你會比我更聰明，而且更有能力來決定我的命運。」
席慕雲合攏手掌，將她的小手緊緊地握住。「沒錯，你知道就好。即使這是一份從一開始就不在法律承認範疇下的合約，我也有能力將它變成合法有效的。所以，別想著違背我。」
顏葉舒望著他，唇角浮上一抹微弱的笑。
其實他不知道，對於她，這份合約即使真的自動無限期延長，她也是願意的。
只是世間薄情的多是男子。「自動無限期延長」，恐怕不過是一個美好的幻想，是他的自欺欺人。
他願意沉迷於這虛渺的夢裡，那她陪著就是了。
……
翌日早晨，席大總裁起得十分早。
他走到院子里活動了一下筋骨，忽然聞到空氣中一股香甜的清香，他訝異地看向花壇中那片鮮艷欲滴的紅。
怔怔地看了一會兒，他轉身喊來珍姨：「珍姨，你將那玫瑰給我剪了插到水中擺到餐桌去。」
珍姨應了聲，有些驚訝地偷偷打量他。昨晚的火已經消了么？
早餐珍姨燉了瑤柱粥。
顏葉舒拿著勺子在粥里攪著，勉強嘗了兩口，便輕輕放下了。
席慕雲坐在對面盯著她，「怎麼不吃？」
顏葉舒瞥了他一眼，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珍姨：「我不大喜歡瑤柱的味。」
席慕雲陰沉了臉：「不喜歡也吃了。」
珍姨心說，誒？這兩口子還在鬧彆扭？她趕緊打圓場：「是我不知道，下次換別的。」
席慕雲卻慢條斯里地說：「不，以後就經常煮這個，有營養。」
顏葉舒和珍姨不禁都望向他。
席慕雲舀了一小勺喝一口，努努下巴示意顏葉舒快吃。
嘖，那挑眉豎眼的樣子。
顏葉舒在他的淫威之下，無可奈何地拿起勺子……
……
上班的時間過得很快，很快又中午了。
顏葉舒和曾筱雅到食堂打了飯，然後找個地方坐下，一邊吃一邊聊天。
最近曾筱雅和曾平感情好得如蜜裡調油，曾筱雅特別稱讚了曾平有進步，偶爾還知道主動打電話給自己。
顏葉舒心裡好笑，不過是主動打個電話曾筱雅就幸福成這樣，果然是被愛情蒙蔽了雙眼，被虐得都上了癮。
顏葉舒正想著，忽然聽到食堂里一陣騷動。
曾筱雅用力壓低了聲音驚叫起來：「啊啊，總裁總裁大人！！！還有我家那位！」
顏葉舒轉過頭去，只見那兩人邁著長腿，酷帥拽霸，君臨天下地走過來。所到之處花痴尖叫如暗潮洶湧，到處是低低的嗡嗡聲。
席慕雲走到餐廳中間停住，一手懶散地插在褲兜里，瞟了一眼打飯的窗口，對曾平說：「讓他們給我現做一份，弄乾凈點！」
曾平點點頭走開。
席慕雲對坐得離他比較近的一位美女笑了笑：「美女是哪個部門的？」
那美女一下站起來，結結巴巴地說：「回、回總裁，財、財務部的。」
「嗯，財務部的，一看就是個謹慎有度的人，很合適這個崗位。」席總裁稱讚道，然後瞅一眼她餐盤裡的飯菜，嫌棄地皺了皺眉，又說：「如果這食堂菜做得不幹凈，你就投訴他們，還有這桌子，不擦乾淨也得投訴！」
席總裁指示完，長腿邁開，留下暈呼呼的財務部美女和她艷羨的鄰座，彷彿無意地向顏葉舒走去。
而看這情形，他竟像是要在她對面坐下。
「總裁！」曾筱雅立即站起來，手忙腳亂地給席大總裁拉開椅子：「您請坐！」
席慕雲大爺一樣坐下來，然後目光180度掃了一遍，那些探頭縮腦的一個個又都趕緊低下頭。
最後席慕雲的目光落在斜對面的顏葉舒身上。
「食堂里的菜好吃么？」他問。
顏葉舒抬頭看他一眼：「您要不要嘗嘗？」
席慕雲瞥了她盤裡的菜一眼：「還是不要了。」
「您不是來體察民情的？」
「算是。」
「那嘗嘗。」顏葉舒從桌上的筷筒里取了一雙一次性筷，夾了一塊酸辣白菜遞給他的面前。
曾筱雅倒吸一口冷氣。顏葉舒，你這是想摁老虎頭喝水么？
席慕雲望著那垂在眼前的又紅又白又黃揉成一團，毫無美感的東西，感覺就跟看見一隻蒼蠅在飛。
他瞪了許久，簡潔地開口：「不嘗。」
顏葉舒舉得手都酸了，就等他這一句，收回手很不客氣地一口吃掉。
她嚼得津津有味，又扒拉了幾口飯，夾一塊肉片塞進嘴裡，在席慕雲面前演示一番「平民百姓的午餐」。
然後放下筷子，抹抹嘴巴。
「民情就是這樣。您覺得還有什麼需要解惑的嗎？」
一旁的曾筱雅噗嗤一聲，見席慕雲看過來，趕緊低了頭夾盤裡的飯粒。
這時曾平走過來，手裡拿著兩盒包裝精美飯盒。
席慕雲望著打開在眼前的佳肴，不可置信地挑挑眉：「我們公司的食堂竟會做龍井蝦仁？」
曾平一向硬冷的面癱臉居然笑了出來。「他們以驚人的速度到公司對面的粵菜酒樓買來的。」
席慕云：「……」
顏葉舒和曾筱雅都低下頭，用手搓鼻子，這笑忍得，都快憋成內傷了。
「咱們下次還是不要來體察民情了。」曾平又補了一句。
曾筱雅再也忍不住，噗嗤地笑出來，拚命捂著嘴巴，笑得全身直抖。
……
蘇菲菲下午突然又來了花漾。
顏葉舒在走廊碰見她竟然難得一個人，十分意外。
蘇菲菲剛剛沒有在總裁室見到席慕雲，心情很不好，忽然見到顏葉舒，她目光一沉，嘴角卻浮上一抹笑容。
「顏設計。」
「蘇總您好。」顏葉舒趕緊向她行個禮。
「最近沒有去見我叔叔嗎？」蘇菲菲打量著她，故意笑得很曖~昧。
顏葉舒心中猛地一跳，黑眸卻茫然地看著她：「您的叔叔？」
「蘇瑞林教授。」蘇菲菲嘴角含笑，丹鳳眼裡卻冷漠不屑，「他前幾天還老跟我嘮叨，說很想你來著。」
「蘇總，您……」顏葉舒只覺得有股氣衝上頭頂，心想這女人也忒無禮了，這事由得她來管么。
卻忽然就聽她轉了話題：「你和席少什麼關係？」
顏葉舒猝不及防，差點就被她裝進了兜。
她臉色微變，但極快地反應過來，訝異地看著她：「您說誰？」
蘇菲菲沒有明顯抓到她的漏洞，遺憾而陰冷地瞟了顏葉舒一眼。
昨天與席慕雲很不愉快地分開后，蘇菲菲將兩人的聊天內容梳理了一遍又一遍，莫名地就對顏葉舒三個字產生了非常不好的感覺。
現在突擊失敗，蘇菲菲乾脆就直直看著顏葉舒：「席慕雲總裁。你跟他熟么？」
顏葉舒是真的很詫異地望著她。
這個女人可怕得就像那個擁有神奇鏡子的惡毒皇后。
「不熟。您怎麼這麼問？」
顏葉舒彷彿想都沒想，不緩不疾，帶著一絲不滿，看著她。
蘇菲菲心底冒出的猜疑停留了幾秒，然後又縮了回去。
她笑道：「不熟就好。要是熟的話，我叔叔會很傷心的。」
顏葉舒是真的生氣了。
她打斷蘇菲菲的話，有些不客氣：「蘇總，我不知道蘇教授是怎麼跟您提到我的，但我對蘇教授真的沒有什麼想法。我們之間一直就是清白的，希望您以後不要再說出類似的話，這真的會很乾擾我的生活。」
蘇菲菲盯著顏葉舒，挑了挑眉。
她極少被人如此直白地頂撞，意外，而且十分不悅。
顏葉舒卻再也不想跟她說下去，對她點點頭，轉身就走了。
望著顏葉舒離開的背影，蘇菲菲不覺勾起一抹厭惡的冷笑。心想，她算什麼東西，竟敢在自己面前扮清高。不過一個下等人，叔叔看得上她是她前世修來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