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想見不能見
病號服上被弄髒了一片，我卻很長的一段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齊先生抽了紙巾給我，說道，「我出去看看吧。」
來不及等我回答，齊先生已經直接走了出去，我胡亂的擦了一下衣服，看向蘇泊。
蘇泊看了看我，說道，「你想要出去看看？」
我點了一下頭。
蘇泊從旁邊將輪椅拿了過來，將我抱在上面。
將房門打開的時候，我可以看見傅司其站在齊先生的面前，在傅司其的臉上，是一片的憤怒，說道，「她在這裡對不對？你將她藏在什麼地方了？」
「傅先生，請你冷靜一下。」齊先生將傅司其的手慢慢的抽離開，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聽見齊先生的話，傅司其直接就冷笑了一聲，說道，「今天下午我分明是看見她了的，那車牌號碼，是你的車子吧？齊先生，在我翻臉之前，你最好將她交出來，要不然的話，就不要怪我無情了！」
聽見這句話，齊先生直接就笑了出來，說道，「傅司其，看在小雨的份上，我已經忍了你很久了，你算是什麼，你敢這樣和我說話？」
齊先生的眼睛裡面是一片的冷肅，但是傅司其就站在那裡，就好像什麼都沒有感覺到一樣。
就在這個時候，顧子陽從旁邊走了過來，「司其。」
傅司其轉過頭，顧子陽剛剛要說什麼的時候，傅司其已經將他的衣領揪住，說道，「你還連同他們一起瞞著我是吧？常小雨究竟在哪裡？！告訴我她究竟在哪裡！」
周圍有很多人都在看著他，換做是平時，可能傅司其已經吼著讓他們走開，但是在那個時候，他的眼睛看著面前的顧子陽。
而顧子陽只說道，「司其，冷靜一點，你先冷靜一點。」
「換做是你你冷靜一下讓我看看！告訴我她在哪裡？告訴我她怎麼了？！」
在後面的這句話的時候，傅司其的聲音都在顫抖著，顧子陽的嘴唇緊緊的抿著，齊先生已經讓旁邊的人上來，將傅司其緊抓著顧子陽的手直接扯開。
我不敢再看，將門緊緊的關了上去。
我就坐在輪椅上面，雙手緊緊的捂在胸口上面，明明疼的，應該是胃裡面，但是那個時候更加疼的，卻是整個胸口。
就好像是有什麼東西不斷地，在裡面攪動的疼痛。
我重重的喘著氣，眼淚順著臉頰不斷的往下。
他怎麼會知道呢？
我多麼想要見到他，我多麼渴望的想要見到他，我多麼想要在我承受著那些疼痛的時候，有他在我的身邊，哪怕只是他看著我，我都會覺得，要好很多。
但是，在那之後呢？
在這個時候，我真的情願我沒有遇見他，情願自己這輩子就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了，情願自己從來都沒有愛過，也從來都沒有……得到過他的愛。
最後，我不知道是怎麼回到病床上面的。
醒過來的時候，我只覺得周圍是安靜的一片。
我慢慢的轉過頭，卻看見顧子陽正穿著白大褂，他的雙手插在口袋上，眼睛平靜的看著我。
「我又沒有死。」我說道。
顧子陽幫我量了體溫，說道，「是沒有死，但是我覺得你現在比死了還要痛苦，我不明白，既然這樣的話，讓他好好的陪著你不好嗎？」
我的眼睛閉了一下，說道，「我不想要……雖然我在他的面前從來都沒有美麗過，但是你覺得，他看見我這個樣子，會是什麼感覺？」
「那你想過沒有，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走了，他會如何？」
我笑了一下，睜開眼睛說道，「顧醫生，長痛不如短痛。」
顧子陽無話可說。
在他走了之後，我盯著窗外看了很久，看著窗外那些茂密的樹葉，好像充滿生命力的樣子。
我不知道，我還會不會有再看見雪的時候。
我突然就想起來之前的時候，他背著我，一步步走在路上的時候，那個時候，我真的很想要就這樣，直接白頭就好了。
也不知道，他老了會是什麼樣子……
就在我想著的時候，卻聽見門口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我轉過頭，卻看見齊先生走了進來，他說道，「你醒了，感覺還好嗎？」
我點點頭。
齊先生的手輕輕的摸了一下我的臉龐，說道，「等你第二個療程結束，我給你辦一個舞會好不好？」
「舞會？」
「對，我已經都想好了。」齊先生笑了一下，接著說道，「所以你要堅強一點，好不好？」
我點點頭。
齊先生就坐在我的身邊，什麼話都沒有再說，但是那樣的感覺，就好像小的時候我生病的時候，父親陪著我一樣。
其實我這樣的人生真的沒有什麼遺憾了的。
畢竟，我得到了很多別人窮其一生都沒辦法得到的東西，如同施洛依想要的，永遠不必記在心上的財富，還有親情，友情，愛情。
還有很多愛我的人。
所以，如果就此結束的話，好像也是挺好的。
我在貝瑤的面前從來都不敢說這樣的話，倒是在齊先生的面前，不需要去顧忌什麼，他很自然的跟我談這些，我甚至跟他說了如果我真的要死了的話，最後想要做的事情是什麼。
我想要再聽傅司其彈一次鋼琴，哪怕是錄音下來的。
第二次的化療很快就開始了。
我讓貝瑤將我的頭髮全部都剪光，貝瑤同意了，但是在剪的時候，我沒有哭，貝瑤反而哭得稀里嘩啦，最後，她將我直接抱住，「你要好起來，小雨，你一定要好起來！」
我拉著她的手，說道，「好。」
其實我們都知道的，好不起來了。
第二次的過程更加的痛苦了，我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我是清醒的，什麼時候又是在昏睡著，什麼事時候，又會永遠的睡去。
我的體重從九十斤掉到了七十斤。
我依舊不敢看鏡子，因為我覺得，我會崩潰。
貝瑤他們每天都會來，但是我很多時候都沒辦法和他們說上話。
我其實很想要知道的，現在的他，怎麼樣了。
傅念呢，還好不好。
我真的……很想要知道。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我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或者是十天，或者是半個月。
反正在顧子陽宣布第二次化療結束的時候，貝瑤的手激動的拉著我的，說道，「太好了小雨，你真棒！」
我的眼睛看向齊先生，我可沒忘記之前他跟我說過的，想要給我舉辦一個舞會和給我準備驚喜。
齊先生看向我，說道，「我還記得的，你放心，這兩天，你就安心的養好身體，我會幫你好好的準備的。」
可能是預知到了什麼，在那幾天的時間裡面，我總是感覺到了莫名的緊張，貝瑤嘲笑我，「你又不是去結婚，你緊張做什麼？」
我只笑了一下。
貝瑤頓了頓，說道，「你現在打算怎麼做？」
我其實也在想這個問題。
顧子陽說這兩次的化療結果都還算不錯，繼續下去的話，可能會有很好的結果，那個時候，其實我已經做好了要死的準備了，突然接到這樣的消息，我都不知道應該要怎麼反應了。
貝瑤看了看我，說道，「你真的不想要和傅司其在一起的話，要不考慮一下陸承揚吧，我覺得他真的挺好的。」
聽見她的話，我的嘴角頓時抽搐了一下，接著，我慢慢的說道，「你可以將這樣的念頭給打消了嗎？在你的眼睛裡面，難道我是那種沒了男人就過活不下去的人嗎？」
貝瑤搖頭，「我不是這意思，我就是想要說，你這樣的過程，如果有個人陪著你的話，你會好受很多的。」
我搖頭，「我什麼都不需要。」
貝瑤知道說不動我，倒也沒有再說了。
齊先生說的舞會，很快就來了。
顧子陽批准我出院一天的時間，貝瑤帶我去商場買衣服，但是因為我太瘦了，很多的衣服都撐不起來，最後甚至是穿了一件可能中學生都可以穿的禮服。
那是我曾經最討厭的白色，弔帶的設計讓我的鎖骨顯得格外的明顯，在我的頭上戴著的是貝瑤先給我買的假髮，和我之前的髮型一樣，黑長直，貝瑤又給我化了妝。
我看著鏡子裡面的自己，總算覺得可以接受了一點。
舞會定在晚上八點的時間，我和貝瑤先去了餐廳吃飯。
貝瑤一直在跟我說話，但是她其實知道的，我緊張的手一直在發抖。
我有種預感，齊先生會帶傅司其一起去。
貝瑤的手拉著我的，在看著電梯上面的數字的時候，我都緊張的說不出話來，貝瑤看了看我，說道，「別緊張，你今天晚上，很漂亮！」
我勉為其難的笑了一下。
舞會在全是最大的酒店，頭頂是一盞巨大的水晶燈，我和貝瑤站在二樓的位置，一眼看下去的時候，下面全部都是人。
有很多，都是我熟悉的面孔。
就在我看著的時候，貝瑤突然說道，「小雨你看！」
我轉過頭，還沒有看清楚她說的是什麼的時候，腳下突然一滑，接著我的整個人，就這樣華麗麗的從樓梯上面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