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來不及說愛
出車禍的人，是季川。
在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貝瑤第一個人沖了出去，在醫院裡面看見季川的時候，我清楚地看見貝瑤的身子震了一下。
她慢慢的上前。
躺在病床上面的季川身上全部都是管子，呼吸是薄弱的一片，就好像感覺到了貝瑤的到來一樣，他原本緊閉的眼睛，突然就睜開了。
我就站在貝瑤的後面，看見她慢慢的坐了下來，她說道，「你怎麼就成這個樣子了。」
她的聲音裡面是努力做出來的輕鬆，季川的頭上纏著紗布，下巴上也是。
我剛剛已經聽顧子陽說過了，他開著車和迎面的一輛貨車撞上，貨車上面的鋼管將他的胸膛直接穿了過去。
現在，他可能只剩下最後的一點時間。
我從來都沒有這樣感覺過生命的脆弱，可能是因為我每次都好像是小強一樣挺過來了，所以一直都沒有這樣的感覺。
現在，貝瑤的手慢慢的拉上顧子陽的，她說道，「你怎麼不說話？你不是想要見我嗎？幹嘛要見我啊，你不是說了你要回瑞士嗎？怎麼不走？你為什麼不走？」
貝瑤的聲音裡面已經有了哽咽，床上的季川好像用盡了自己全部的力氣，終於擠出了一個笑容。
他說道，「我想要走的，但是……我捨不得你。」
他的呼吸很是困難，這樣短短的一句話，他說了好幾遍才說的清楚。
「捨不得什麼啊，有什麼好捨不得的？季川，你要是真的有能耐，就應該好像當年那樣直接一走了之，你現在跟我說什麼捨不得的？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了嗎？季川我告訴你，不可能，我是永遠都不會原諒你的！要是你真的想要我原諒你，你就給我好起來，你就證明給我看，你永遠都不會離開我，聽見了嗎？！你要好起來！」
後面的時候，貝瑤的眼淚終於還是沒能控制，她的眼淚不斷的掉了下來，那身體就在不斷的顫抖著。
我在後面看著，眼眶也開始紅了起來。
「好，我會好起來的……」季川笑了一下，接著伸手擦在貝瑤的臉頰上面，說道，「你不要哭，你一哭，我的心……就痛。」
貝瑤自己擦了一下自己的眼淚，平時她不管什麼樣的情況都會保持完美的妝容，但是在那個時候，她臉上的妝已經是一塌糊塗，卻還是沒有感覺到一樣。
她說道，「好，我不哭，你不要痛了，你一痛，這傷口就好不了了……」
貝瑤的話說著，自己又開始哭了起來，「季川，我其實一點也不恨你，我恨的是我自己，我恨自己那麼沒有勇氣，我恨在被你傷了一次之後就再也不敢嘗試，如果不是因為這樣的話，是不是一切的事情都不會發生了？」
季川沒有說話，我看見他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的蒼白下去，那樣的臉色，讓我不由向後退了一步。
貝瑤的手頓時握得更加緊了，她說道，「季川，你跟我說說話，顧子陽！顧子陽你救救他！」
貝瑤的聲音裡面是一片的歇斯底里，顧子陽就站在我的身後，在聽見貝瑤的話之後，他什麼也沒動。
他說道，「好好的……跟他說話吧。」
話說完，顧子陽已經走了出去，貝瑤就好像失去了什麼東西一樣，整個人都跌坐在了椅子上。
季川說道，「我……還有最後的一句話想要跟你說。」
貝瑤搖搖頭，「我不聽，季川，我不聽，什麼叫做最後的一句話？你會好起來的，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就好像沒有聽懂貝瑤的話一樣，季川只緩緩的說道，「我……愛你，你還……愛我嗎？」
以前的時候，我總覺得電視劇裡面這樣的畫面，太過於悲慟和煽情，但是在真的到了我的面前的時候，我的眼淚就這樣瘋狂的掉了下來。
我看見的，是季川將這句話說完之後，眼睛就這樣慢慢的合上。
他的臉色，是死人才有的青白色。
貝瑤的身體就好像僵硬住了一樣，在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之後，她才慢慢的說道，「我愛你的啊季川，我愛你啊，你怎麼就睡著了？季川，你還沒有聽見我的回答呢！」
在貝瑤拚命的拉著季川的身體的時候，我終於控制不住，上前將她抱住。
貝瑤就這樣抱著我的手，就好像是失去了所有東西的孩子一樣，崩潰大哭。
「他為什麼不聽我的回答就走了？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小雨，他怎麼能就這樣走了？！他怎麼可以這樣？！」
我沒辦法回答，可以做的，就是用力的抱緊面前的人。
時間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貝瑤終於累了，趴在我的懷裡面，而顧子陽也走了進來。
他走過來及其官方的說了一句，「節哀順變。」
這樣的話，他可能已經跟很多人說過，但是我從來都沒有在他的臉上看見過這樣的表情。
貝瑤慢慢的抬起眼睛來說道，「恩，節哀順變。」
話說完，貝瑤已經慢慢的站了起來，身體卻沒能站直，我想要去扶她，貝瑤卻自己扶住了牆壁，說道，「讓我一個人靜靜，求你，我想要一個人靜靜。」
我的腳步就這樣停在了原地。
顧子陽走了過來，將季川身上的呼吸管拔掉，在他的臉上，是一片的平靜。
我說道，「她應該是在天台，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喜歡去那裡。」
顧子陽的手好像頓了一下，我轉身要走，顧子陽的聲音傳來，「你說，今天死的人要是我的話，她會這樣的難過嗎？」
我的眉頭皺了起來。
顧子陽突然就笑了起來，「應該不會吧，畢竟……她不愛我。」
我直接走出了病房。
因為我不想要再一次哭的稀里嘩啦。
在病房外面，我給季霖打電話。
他好像知道了季川出車禍的事情，在接到我的電話的時候，他直接說道，「我哥他醒了嗎？」
我頓了一下，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之後，才慢慢的說道，「他……去了另外的一個世界了。」
季霖那邊很久都沒有回答，接著，我聽見了電話被直接掛掉的聲音。
我不知道此時在電話那邊的季霖會怎麼樣，但是在聽見他掛斷掛掉電話之後，我突然就開始哭了起來。
身體靠在牆上，雙手捂著自己的臉龐。
我想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當時貝瑤的表情，那個不管什麼事情都可以沖在我的面前，總是說著要保護我的貝瑤，那個崩潰的樣子。
慢慢的，在我眼角的地方出現了一雙鞋子，我慢慢的抬起頭來，卻看見傅司其就站在我的面前。
我看著他蹲下來，接著，他伸手抱住我。
我緊緊的摟著他的後背，眼淚就這樣往他的胸口前流著，打濕了他一大片的衣襟。
「沒事了。」傅司其輕聲說道。
我不斷的搖頭，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季川的葬禮，季霖沒有來。
他說，人已經走了，他就算是來也沒有用，他讓我們將他就葬在那個地方。
我知道為什麼。
因為在這個地方，有他愛的人。
貝瑤的身上穿射黑色的外套，在她那短短的頭髮旁邊，別著一朵小白花。
她的眼睛平靜的看著季川的墓碑。
天空下著蒙蒙的細雨，將那寒冷更加嵌入了骨頭幾分，我的整個人都在不斷的顫抖著，傅司其站在我的旁邊，將我的手慢慢的握緊了。
他的體溫就從他的手掌，慢慢的傳遞到我的身上。
讓我突然就想起了我父親下葬的那一天。
只是那個時候，他吝嗇於將他的手掌給我。
葬禮結束之後，我跟貝瑤一起去她家裡面。
在發現那些打包起來的大大小小的東西的時候，我有些驚訝，「你……要走嗎？」
貝瑤點頭，「我已經將整個公司都給老劉了，明天就走。」
我的眼淚頓時掉了下來，「為什麼？」
「不為什麼，小雨你別哭，你一哭我也難過，我已經不想要哭了，我現在都覺得眼睛都幹了。」
「我……你明天幾點的飛機。」我哽咽的說道。
貝瑤搖搖頭說道，「你不要來送我，我不想要在飛機場裡面哭的稀里嘩啦，那樣一點也不好看。」
我的眼淚無法控制，貝瑤將手上的禮物給我，「拿著，本來是想要過年的時候給你的，但是現在是沒有機會了，放心吧，現在的通訊那樣發達，你要是想我了，直接一個視屏過來就行了。」
我咬著嘴唇。
貝瑤朝我笑了一下，說道，「好了，你自己坐一下，我繼續收拾東西。」
我點頭。
在我準備要將禮物拆開的時候，貝瑤就好像猜到了我要說什麼一樣，轉頭說道，「你不要現在拆，要等到過年的時候。」
我哦了一聲，緩緩將那盒子放在旁邊，接著，我看見了放在旁邊的一個小相冊。
我拿了起來。
那是我和貝瑤在大學的畢業照。
貝瑤摟著我笑的一臉的沒心沒肺，我臉上是一片的靦腆，陽光在我們的身上，很是溫暖。
轉眼之間，這麼多年，就過去了。
就在我翻著照片的時候，門鈴聲突然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