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回歸
五年的時光不短了。真的不短。紀思念從跟著薄正東開始一共也只有八年，現在一離開，就是五年。
可能是察覺到男人一瞬之間展露出來的僵硬，楊圳捏著茶杯的手指不動聲色，看著他的眼神，多了幾分探究，
「咳……話說這個愛樂，好像是個很好的樂團吧？每年只招一個中國人？」
「大概。」
薄正東模糊回答，事實上他也確實不清楚。只是當年紀思念一心想進這個樂團，他才會格外留心。現在五年過去，他也不知道這個規矩。
「你怎麼能這樣，」楊圳說著語氣中有了點不悅，「甜甜不是一直想進這個樂團嗎？你怎麼也不幫她想想辦法？」
阮甜，她主修小提琴。也是弦樂系。愛樂是她的最高理想。
「她想進？」
「她當然想進！」
「我怎麼不知道？」
「呵……」
楊圳現在看著他的眼神已經有點嘲諷，唇勾著，笑意涼薄，「你的心思壓根就不放在人家身上，人家小女孩膽子怯，又怎麼敢跟你說？」
薄正東想了想，覺得似乎並不是不無道理。默然就把這件事記住了。
可是當初紀思念想進愛樂，他又是怎麼知道的？
………………
同時不同地，美國，洛杉磯。
這可以說是整個世界娛樂圈電影業最發達的基地，遍地是名流，漫天是巨星。比佛利山莊一個靠海私人別墅，這個別墅前幾天被一個資產家以五億美元的高價拍下，今天房主就要入住。
搬家公司，還有提前安排的管家，現在正在做最後的準備，傢具還有別的裝修早就已經完成了。還有一家鋼琴，從英國空運過來今天才剛剛到，搬家公司現在正在小心翼翼的把它搬進去。
據說這架鋼琴值整整三千萬，他們可不敢出什麼岔子。
琴放好后，一個穿著白色休閑裝的英俊東方男人不緊不慢的從門口走進，
「放好了嗎？」
「放好了。慕先生。」
慕白城看著那架白色的巨型三腳架鋼琴，唇角勾出很淡的笑意，
「好了，你們回去吧。辛苦了。」
慕白城笑著，然後伸手分別給了他們美金小費。
幾個搬運工當然非常高興，點頭道謝的就出去了。
偌大的別墅頓時只剩下他一個人。
他滿意的環視了一下四周，巨型挑空特別敞亮的空間，這裡都是他喜歡的白色。簡潔又大方，更重要的是，大鋼琴旁邊就是一大片正對著黃金海岸的落地玻璃窗，足足三米，垂簾白紗隨風拂動，那抹海藍色在陽光之下特別沁人心脾。
他走過去推開窗深深做了一個呼吸，
然後拿出手機，撥出那個號碼，
「上飛機了嗎？」
電話里一時半會沒人回答。倒是女人的聲音哼哼了一聲，可能是在睡覺，因此聲音有些沙啞，
「嗯，還沒有。還在路上。」
「堵車？」
「不知道。」
女人回答，把眼罩扯下來看了眼窗外，「哦，是的。堵了。」
「還沒到機場？」
「是。」
慕白城沒多說別的，直接就打開筆記本重新給她選了另一個航班，「推遲一個小時，來得及嗎？」
「唔……」女人看了眼手錶，又估測了一下大概需要的車程，回答道，「也許吧，應該夠了。」
「不要說應該，去了奧地利那麼多次，你怎麼還是個路痴？」
慕白城這句話里有點諷刺，但沒有怪罪的味道。只聽電話里女人的聲音似乎有些不開心的嗤鄙了幾聲，緊接著就是甚至有點厚顏無恥的辯解，
「我就是路痴，但我有錢請司機，你有意見？」
「好，沒毛病，」慕白城有些忍俊不禁，站在窗前，轉了個身，手搭在欄杆上，聲音不自覺的柔和了幾寸，
「上飛機了給我發簡訊，我去機場接你。」
「嗯，拜。」
「拜。」
……
掛了電話，慕白城就看著手機有些出神。這也不是他第一次去機場接她了，但不知道為什麼，這次，竟然會緊張。
也許是因為準備了要求婚吧。
想到這裡，他笑了笑。重新把手機放回兜里，轉過身去，面朝一片春暖花開的蔚藍色大海。
………………
第二天。
飛機一落地洛杉磯剛好是下午。陸陸續續的人從出口裡出來，沒過多久，慕白城就看到了那抹熟悉黑色窈窕的身影。
她旁邊跟著一個助理，助理推著行李箱，她手裡也推了一個。艷陽高照的日子裡帶了一副黑色大墨鏡，墨鏡下的嘴唇塗了口紅。
不是多麼妖艷的打扮，但也絕對的不清純。這種樣貌看上去，一時半會找不到什麼特別貼切的形容詞。
但如果一定要形容，那就是複雜，成熟，時尚。
還有一點點高冷的小性感。
慕白城看到后很快就笑著迎接上去，張開雙臂，給了她一個優雅的擁抱，
「歡迎回家，斯嘉麗。」
那個叫斯嘉麗的女人因為帶著墨鏡所以看不清是什麼表情，只是在墨鏡的遮掩下，眉毛皺了皺，說出的話也有些冰冷，
「美國不是我的家。」
「OK。」
慕白城也不惱，只是順手接過她手中的行李箱。這麼多年過去，不得不說這個狐狸一樣的男人已經修鍊的境界更高了。已經完全可以做到完完全全看起來就像個溫潤君子而沒有一點陰鷙。
「怎麼，這次收穫不滿意，心情不好？」
從她一個眼神一個語氣，他就知道她現在心情煩悶。
「是，突然有一個活動還有一個演出，搞得我很心煩。」
斯嘉麗說著，行李箱被拿走後兩隻手空下來。她一把摘下鼻樑上的墨鏡，有些頭疼的撫了撫自己的眉心，
「你現在可是國際一流的鋼琴師，又是洛杉磯最有名的日進斗金的酒吧女老闆——還有什麼事能讓你煩心？」
三個人這時已經坐在了機場外面的跑車上。不得不說，過了這麼多年，慕白城還是喜歡運動型超跑。斯嘉麗坐在副駕，終於突然睜開了墨黑色的眼睛，
「慕白城。」
「嗯？」
突然這麼嚴肅的稱呼，讓他系安全帶的動作一停。
「如果我說我要回龍城，你會同意嗎？」
一句話出來，空氣中就有瞬間的滯悶。
女人沉默了，男人也沉默了。龍城，對他們來說不僅是一段過去，也是一個名字。男人唇抿著，抿出三個字，
「為什麼。」
「原因有很多啊。」斯嘉麗漫不經心地看著前方說，「比如我要去愛樂團選拔的評委，比如，二個月後我的世界巡迴演出要在那裡舉行，又比如……」
「又比如什麼？」
慕白城這時的聲音已經有些緊繃。
「那是我出生的地方，我已經好多年沒回去了。」
斯嘉麗說著，重新帶上墨鏡。轉頭過來給他一個笑。烈烈紅唇揚起弧度，明媚妖嬈又自信。叫人愈發看不穿。
慕白城看著這個笑，心裡的那些擔憂一點一點就淡了下去。這些年她確實變了很多，不論是在外形上還是在性格上。應該不至於說想回到過去。
更何況，她現在已經功成名就。人在人生不一樣的境界，心境不一樣，追求也會不一樣。
她是真的變了。
「如果你想好了，那我們等三天後思思從夏令營回來，就一起回去。」
「好。」
名叫斯嘉麗的女人一下就同意了。可見，她本來也不是來徵求慕白城的意見，只是一個通知而已。
想到這裡，慕白城捏著方向盤的手開始攥緊，
「scarlett。」
「嗯？」
「你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斯嘉麗聽到這句話皺了皺眉，回想了兩秒，問，「什麼日子嗎？」
看來，果真不記得了。
慕白城扶著方向盤，看著前方笑，淡漠，溫涼的說出一句話，「五年前的今天，我們第一次見面。」
斯嘉麗聽到這句話確實稍微有些懵。
一些畫面，條件反射一樣在她腦海中閃過。她想起那應該是個陽光明媚的夏天，她人生中為數不多唯一的一次出車禍后，因為心情鬱結，和她的好朋友一起上山飆車。
飆車到一半遇到慕白城，那時他開著璀璨耀眼的布加迪，兩輛超跑在盤山公路上一前一後相互追隨著。像極了電影中那些有些泛黃的古老鏡頭。
「你還記得啊。」她說著，臉的已經有些蒼白。
「當然。」
慕白城笑，「本來今天是準備和你求婚的，誰知道現在又要準備回國的事情了。看來沒空咯。」他卻故作可惜。
斯嘉麗有些出神的看著窗外，過了一會，才回過頭來，
「sorry啊，最近太忙了。下回請你喝酒？」
慕白城這時英俊的臉上笑容已經有些無奈。
「Scarlett，你每次都這麼說。」
每次都說請他喝酒。
「我不需要你請我，只是，你忙歸忙，什麼時候有空嫁給我？」
他們一起生活了五年。一起生活之前，可能彼此並沒有什麼感覺。但是經歷過以後，兩個人除了親情友情，也多了很多超越他們的東西。
這也不是慕白城第一次跟她提起這樣的問題。每一次，他這麼一本正經和她說的時候，她其實都挺苦惱的。因為也不知道是該拒絕，還是該接受，因為人心，是沒有答案的。
「等忙完這陣吧。入秋開始應該就沒什麼事了。」她說了捋了一把自己的頭髮，露出整張精緻的臉。有意，或者無意的轉移了話題，
「我聽說你在比佛利買了一棟超級大豪宅？怎麼樣，今天能住進去了嗎？」
慕白城想起他籌備好久給他們準備的房子，還有那架今天剛到的鋼琴「驚喜」，又想起可能住不了幾天他們又要回龍城了。只能略有些苦澀的回答三個字，「隨時能。」
………………
斯嘉麗在看到那架白色三角架的時，整個人有瞬間的僵硬。
這架鋼琴，她非常熟悉。她不是沒有過這樣的鋼琴，只是那些回憶她不想記起來。
「我不喜歡這架鋼琴。」她站在門口表情有些冰冷，「我不喜歡白色，你拿去退掉吧。」
「不喜歡就放在這裡當擺設，鋼琴家的家裡，怎麼能沒有一架像樣的鋼琴。」男人似笑非笑地說。
慕白城這麼說，她也沒有了最後拒絕的理由。只是淡漠看了一眼然後轉身隨後上了樓，吐出兩個字，「隨你。」
她說，隨即又想起了什麼，補充，
「定三張五天後的機票吧。我們帶思思一起回一趟國。」
「好。」
五天後。
三個人一起回到了龍城。而當紀思念下飛機在機場大門看到那兩個特別大的「龍城」兩個字的時候，她知道，命運中有些冥冥中早就註定的安排，此時此刻，和那個男人一樣，正在等待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