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錢還夠嗎
男人說放她走就放她走，沒有再拖拖拉拉做別的。
只是兀自轉身背對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還有袖口。除了呼吸沉重以外，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似乎是在極力隱忍著些什麼。
就好像，剛才他把她壓在門板上忘情的那一記深吻，的的確確也只是幫她解開衣服，讓她上廁所而已。
思念尷尬的說不出話。整個人還處於飄飄軟軟的狀態，踉蹌了一下，沉默了兩秒，然後忙不迭地的朝裡面逃去。
等她出來的時候，男人又恢復了平日里那樣西裝革履，成熟內斂的樣子。
她現在就像一隻受驚的小獸，看著男人的眼神，畏懼而忌憚。臉上的潮紅還沒有褪，本能又讓男人的心裡升起一股燥熱。
薄正東勉強把燥熱忍下去，沉著嗓子說，
「錢夠嗎。」他下意識的就問。
思念愣了愣，咬緊自己的嘴唇，道，
「我現在……已經……」
她已經和他不是那種關係了，也再也沒有拿他錢的權利。
男人聽出她語氣中的拒絕，也沒強求，
「好，那我走了。」
「嗯。」
「再見。」
「再見……」
思念說這兩個字的時候，並沒想很多。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當這個「再見」說出口，她就莫名覺得，他們很快就要再見了。
而且，下一次見面，一定會發生什麼重大的事情。
………………
思念臨走前，回到餐桌的位子上拿包，薄正東這時已經離開，
她走過去，當視線看清的一瞬間，她整個人愣在原地。
一個，一米八那麼大的高檔咖啡色玩具熊，靜靜的可愛的坐在原本男人的位置上。
最上等的法蘭絨毛，羊絨內里，憨態可掬可愛的樣子。烏溜溜的眼睛就像是會說話。思念記得這個玩具熊，這是她十六歲跟著他一起去義大利旅遊在米蘭商場里看到的櫥窗里的一個大型擺設。她那時候就很喜歡，但是非常昂貴，所以沒敢開口對薄正東說。
但是薄正東是誰，只需要一個眼神，他就看得出她喜歡了。
後來離開商場，他直接聯繫商場老闆把這個玩具買了下來。空運回國。本打算在一個節日里送給她，但後來因為太忙所以忘記了。
思念也完全不知道這件事，這隻大熊就靜靜的在四季別墅的倉庫里放了好幾年。
前幾天，紀思念離家，薄正東命人徹底把家裡清掃一遍。傭人們看到這隻玩具熊，問他怎麼處置，他才想起來有這麼個東西的存在。
所以，今天就直接帶過來了。
沒有說任何一句話，就這麼放在了她的對面。
也許是禮物吧，最起碼，今後思念那個五十平不到的小公寓，一米五的單人床上，就不止是她一個人了。
隔著歲月交錯，所有曾經和他一起的點點滴滴，再次伴隨著這個熊的出現在她腦海里洶湧起來。
思念模糊了眼眶，
只是那些純粹無憂的相處在一起的時光，再也回不去了。
……
第二天。
思念早早的就起來，
這一晚她並沒有睡好，一來是心裡想著薄正東，二來，是因為她今天有一個面試。
她要面試一個西餐廳的全職入駐鋼琴師。
其實本來按照她多次參加國際大型鋼琴比賽並且獲獎的水平，可以完全不用緊張的。但是面試這種東西和尋常又不同，光有技術不夠，還要有人情世故的謀略。
而這一切，剛好是紀思念最欠缺的。
思念穿著黑色的套裝，小心翼翼的站在這家西餐廳的面試門口。一起來應聘的還有另外幾個女生，不過她們一看氣質就遠不如紀思念，估計也只是一些業餘的考級生而已。
就算是專業的鋼琴生，大概讀的也不是紀思念那樣頂級的音樂學院。
思念這下放心了一些，輪到自己的時候，也並沒表現得多麼緊張。
思念在應聘時，彈的是一首林海的《思念》，很簡單的曲調，經她的手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悠揚和綿長，
悠悠的音符像溪水一樣流淌而出，只是前面短短几個音節，那些一起來應聘的女生們就全都垂頭喪氣。
因為很明顯，自己和她不在一個層次上。
一曲完畢，面試官很滿意的點了點頭，但是看思念的眼神卻有些懷疑，
「紀思念，音樂學院鋼琴系優秀生，曾經多次拿世界大獎，」他說，「為什麼你會屈才來一個西餐廳工作？」
像她這樣的水平，完全可以進入任何一個龍城當地的一流樂團，
可是思念給的答案很意外，
「因為我要賺錢。」
「咳……」另一個面試官咳了咳，相比剛才那個面試官，他看起來更為親切一些，四十多歲，估計是餐廳的經理人，
「我們餐廳的工資月薪是七千一個月，雖然不低，但也絕對不算高。以紀小姐這樣的水平，為什麼不去賺錢更容易的樂團？」
「因為我想進愛樂，」思念說著，毫不掩飾，「可是愛樂下一次招人在五年後。」
「咳……」
這下，兩個面試官臉上都有點掛不住了。
這個女孩，也實在太不懂人情世故了。
她這麼說，不就是說她進不去愛樂，才會來這裡么。
果然，純粹的鋼琴，必須要出自純粹的心靈。她的琴聲這樣不食人間煙火，她的頭腦才是更簡單到奇葩。
餐廳的鋼琴師不需要多麼專業的水平。但是最忌諱這樣一點世故都不懂的「藝術家」，所以其中一個面試官直接在她名字下畫了叉叉。
「好的，謝謝你，請你回去等我們的答覆。」
「謝謝。」
思念說著，也不知道自己這個答覆肯定是等不到了。臉上的表情反而還挺開心的。
而就是這一笑，立馬就讓剛才另一個四十多歲的男經理產生了邪念。
「誒——等等。」
經理說。
思念有些詫異的回頭，「還有事嗎？」
「一會我面試結束，可以再仔細聽聽你彈別的曲子嗎？是這樣的，你剛才的那首曲子感情比較平淡，我們餐廳有時宴會也需要激昂一點的背景音樂。」
經理義正言辭的說著，而思念完全也沒意識到危險的來臨。只是覺得很有道理，連連點頭，
「好的，那我一會在門口等您。」
「去隔壁辦公室等我吧。」
……
思念一個人就走到了隔壁辦公室。
她粗略的掃了一眼，這裡確實是總經理辦公室，只是地處比較偏僻，光線也比較暗。門緊緊鎖著，平時應該沒有什麼人出入。
思念一個人站在門口，一時覺得就這麼進去有一些不妥，所以就在外面等著。
……
大概一直等了二個多小時，那個經理終於慢悠悠的從面試房間里走出來。
思念看到他，立馬整個人站直，恭恭敬敬的點了一下頭，
「趙經理。」
趙經理看她站在外面，有些意外，大腹便便笑著上前，
「紀小姐怎麼不進去坐？站久了吧？」
思念這下笑容有些寡淡，「您不是要聽激昂一點的曲子嗎？現在我就去給您彈吧。」
「哎你急什麼啊！」趙經理說著，然後「啪嗒」打開辦公室門，意味深長的說，「你看看你，站了兩個小時，也累了。先進來喝口水……」
「趙經理！」
紀思念這才終於覺得自己可能是被人戲耍了，白凈的臉頓時憤怒緋紅，掐緊十指，
「趙經理如果不是來聽曲子的，那我就先告辭了！」
中年男人這才安靜下來，
「紀小姐，你急著走幹什麼？」
看她態度改變，他索性也不藏著掖著了，猥瑣露出來，笑呵呵的伸手就要去摸她的手，「像你這樣美麗年輕的大學生，又是音樂學院畢業，值得過上更好的生活，而不是辛辛苦苦一個人出來打工……」
思念看他圖謀不軌，一把甩開他的手，怒吼，「趙經理，請自重！」
「現在社會風氣都是這樣的，大學生就應該趁著年輕去多買一些包包和鞋子，那種幾千塊的衣服穿在身上和淘寶貨肯定是不一樣的，紀同學……」
經理說著，猥瑣的臉油光反光惹得紀思念一陣噁心，作勢欲撲，把她困在牆角。
思念用力踢打他想要反抗，偏偏今天餐廳停止營業，沒有任何工作人員。一切都只能靠她自己，
「我不需要！你放開我！否則我報警了！」
「這麼執著幹什麼呢？我又沒讓你做妓－女，只是有空的時候一起吃個飯，逛個商場而已，唔，有一個詞叫什麼來著？援交？嗯……你們音樂學院不應該是有很多這樣『勤工儉學』的女大學生嗎……」
經理說著，大手不由分說的用力把思念往門內拖！
但是好在經理雖胖，卻不是薄正東那種精瘦富有力量的身體，思念拚命掙扎一下，也並不是完全手無縛雞之力。
她用力踢了一腳，很快就準確的踢在了男人要害的位置。剎那間一聲慘呼，拽著她的手也下意識鬆開了。
趙經理疼得捂著自己蹲在地上，思念立馬拼了命的往外逃，穿過走廊的時候，不小心撞碎了好幾個花瓶。
直到人徹底離開餐廳，跑到人來人往的馬路上時，她也沒有感覺到一絲絲安全，全身每一個毛孔都是冰冷的，瘋了一樣閉眼全力向前跑著。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她在心裡問了自己無數個為什麼，為什麼離開薄正東總是會遇到危險，為什麼她覺得自己真的好沒用。為什麼一次又一次，這種倒霉的事情都會發生在她身上？
是這個世界太兇險了嗎？還是……
這一切，都是有人故意安排……
想讓她知難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