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東家,我想離婚了
「好到哪種程度?」
「程度?」
郁非非似乎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因為不需要想。
郁家有兩個女兒,她是小的那個。她的姐姐,郁姍姍,是名副其實的名媛,名校畢業,舉止優雅,擁有整個上流社會都認可的教養。
她對郁非非也很好,但不知為什麼,她們始終都玩不到一起去。
她姐姐對她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
「非非,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
而思念說的最多的是,
「非非,你沒事吧?」
想到這裡,郁非非有些失神,苦笑道,「我還真沒想過我們好到什麼程度了,但是,用情同姐妹來形容肯定是不夠的。」
「那還真是感情蠻深的。」
「是啊,」郁非非說著玩了玩自己的捲髮,說,「多久了?我算算……我跟她成為朋友,已經快二十年了吧。」
「那她是你最好的朋友?」
「唯一的。」
郁非非說完三個字,眼神就冷了很多。
唯一的。
她龍城夜店女王認識多少有多少所謂的「朋友」,卻在此時此刻,說紀思念是她「唯一的」朋友。
「所以當我知道收養她的人是薄正東的時候我真的特別擔心!薄正東,那可是薄正東啊!她跟了那樣的男人,真不知道還夠不夠他一個手指頭玩的!」
「是啊。」
「我就是這麼覺得的,所以我很想幫助她離開這裡。」
郁非非說著,絕美的容顏又沉入夜色之中。
不過慕白城沒有看,只是隨意的搭著方向盤,靜靜的加著速,
「那她本人的意思呢?」
「她啊,」她嗤鼻一笑,「估計是想跑又捨不得,糾結著呢。」
車子就這樣不疾不徐的繼續往前開了一段時間,本來什麼都相安無事,可就在過第三個紅綠燈路口的時候,突然就被堵住了。
慕白城一下就認出那幾輛車的生世不菲,穩穩的停下來,開門下車,
「有何貴幹?」他看著從對面駕駛座里走出來的司機,似笑非笑的詢問。
司機以及身後的黑衣人,還是酒吧里的那群人,他們顯然追著郁非非跟到了這裡,語氣說不上強硬但也不算卑微,
「您車上有位小姐欠了我們先生一杯酒,所以,我們想請這位小姐上我們先生的車,小酌一杯。」
司機說完,就看見穿著黑色修身亮片長裙的女人從白色布加迪上走了下來,
郁非非臉上又蓄滿了平常那種對陌生人慣用的刁鑽跋扈,眉梢上挑,有三分挑釁的意味,
「什麼叫我欠了,我的舞是我旁邊這位先生買的,你們先生有什麼疑義嗎?」
那個司機笑著搖了搖頭,「您的舞蹈究竟是誰買下來的,舞台後台有紀錄,您若不信,可以去後台查看。」
「你!」
郁非非頓時有些惱怒,一眼看向慕白城。
只見他的反應風淡雲輕,看起來不像是撒謊。
「我現在有急事,不能跟你們回去。」
「那就多有得罪了——」
司機話音剛落,幾個保鏢立馬就衝上來要把她抬走。
郁非非瞬間驚恐的尖叫起來,就在這個時候,一隻大手,準確無誤地從後面攬住了她的腰!
她無意識的抬頭,只見橙色昏暗的路燈下,慕白城的神色格外溫柔,
「沒事?」
她痴痴的搖了搖頭。
他把她放穩,冷冷的看向那群來勢洶洶的黑衣人,昔日溫潤全部褪去,第一次展露出他本性里陰暗的一面,
「竟敢在大街上就要強搶女人,難道這也是你家先生的意思?」
他的陰冷,讓郁非非本能毛骨悚然。
可對面那個助理卻是一片波瀾不驚的樣子,仍舊掛著滴水不漏的笑,
「對不起,這是我們的規矩。」
說完,他賠罪的點了下頭,然後示意那些保鏢繼續,
保鏢很快又涌了上來,郁非非害怕,瞬間就躲到了慕白城的身後。
眼看雙方就要打起來,一道冰冷宛如大提琴一般低沉的嗓音就從車內飄了出來,
「住手。」
那些黑衣人果然瞬間就停了。
郁非非有些詫異,首先詫異這些人剛才還那麼囂張,就因為這兩個字,現在個個乖的跟病貓似的。
其次詫異,這個車裡的男人,聲音居然是這麼的好聽。
她還以為是哪個滿腦肥腸的外地臭土豪來著……
不過……
這種感覺,為什麼那麼熟悉??
………………………………
與此同時,紐約。
紐約的太陽一點點升起,這是紀思念昏迷的第二天,醫生說她會醒的,但是她沒有。
子彈埋得很深,雖然是在肩膀這樣的地方不至於傷及內臟。但卻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讓她落下一輩子脊椎酸痛的病根。
說實話,薄正東是愧疚的。
看著女孩白皙通透幾乎能反光的睡顏,他情不自禁的,唇靠近她眉心……
深深的一吻,
不帶情慾,不帶感情,就像上帝對一個孩子那樣的祝福,饋贈。
薄正東慢慢的睜開眼睛,剛巧就看見她緊閉的雙眸,長長的睫毛,還有睫毛下面兩扇淡淡的陰影。
他一一把唇貼上去吻了又吻。
他從來都沒有告訴過她,每一次親密,他有多難以忘懷……
就在男人手指情不自禁繞到她鬢角想要加深這個吻的時候,他的手被一隻冰涼的手輕輕包裹住了。
他驀然睜眼,發現紀思念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過來,看著他。
那個眼神里,有平靜,也有痴迷。
看到那片沉甸甸的痴迷,男人的眸色頓時就冷了冷,
「你醒了。」
「是……」紀思念勉強出聲,聲音特別沙啞。
「我叫醫生來,你躺著別動。」
「東家——」
就在男人起身離開的瞬間,女孩膽怯的拉住了他的衣袖。
這個動作,思念覺得有些熟悉。那似乎還是表姐趙真妍和表姐夫陸雲深大婚的那一夜,她也是用了這樣一個相同的動作,拉住了薄正東的袖子。
她拉著他的袖子,彷彿在拉緊一個什麼即將就要失去的東西,
「東家,可以不走嗎?」
薄正東的背影僵了僵。
紀思念蒼白的苦笑,「我沒有事,我只是想和您說一些話,可以……不走嗎?」
薄正東淡淡的抽開了他的衣袖。
「有什麼事等檢查完了再說。」
……
走廊外。
男人離開房間后臉色就徹底沉了下來,緊緊緊繃著,彷彿籠罩了一片揮之不去的陰霾。
他似乎有些倦了,向後靠住冰冷的牆壁,「啪」的點燃一支煙,
煙頭燃起一片猩紅,沒等抽幾口,男人突然覺得索然無味,掐滅了它。
轉身又朝病房裡走去——
病房裡,醫生里一層外一層的把她包圍了起來。思念很乖巧的躺在那裡,兩眼空空,配合著醫生。
看到薄正東進來,她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
「她怎麼樣?」男人面無表情的問。
「恢復還算可以,手部的手術也很成功,病人需要好好療養,尤其是要保持這段時間的心情愉悅。」
薄正東點了點頭,示意他們都下去,最後才平靜無溫的在女孩身邊坐了下來。
「你要說什麼,現在可以說了。」
「東家。」
「嗯。」
「我們離婚吧。」
紀思念說這句話的時候,自己都愣了,她甚至都沒產生過這樣的想法,幾乎是脫口而出。
薄正東眸色瞬間狠狠一沉,「為什麼。」
「當時我們結婚的時候,我也問過為什麼,可是直到今天,我也想不明白答案,」
「可能就是累了吧東家,您應該也累了。對嗎?」
女孩冰涼的眼神緩緩滑到薄正東的五官上,濕漉漉的,有些傷感。
「你在胡言亂語。」
男人這麼說,意思就是給她台階下。她胡言亂語,他不計較。
「不是的,」思念搖了搖頭。
「之前,我嫁給您,是因為我沒有辦法。之後,我和您維持這樣的關係,是因為我很迷茫。但不管是沒辦法還是迷茫,那時候的我並沒有想要太多,所以現在……」
「現在,你想離婚?」
「是……」
「離婚之後了你要去哪裡?」
薄正東面無表情的問著她,可就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問題,就徹底把她難住了。
去哪裡,她不知道。甚至以後要怎麼面對這個男人,她也不知道。
「思念,」男人看著她,平靜的眼睛里斂著怒氣,但很隱晦,「你什麼都不知道,因此不要再說這種沒有水平的話,試圖吸引我的注意。」
思念頓時覺得很委屈,「我沒有想吸引您的注意……」
「那就乖乖聽我的話不要動。」
「可是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想離婚了呢?」
好吧,她承認。她剛才說的「離婚」是毫無準備的。但是也正是因為這樣毫無準備的隨口一提,就讓她看明白了薄正東對這件事的反應。
他,是絕對不允許她提離婚的。
「那就等這一天到了再說。」
「……」
思念沉默了。
她突然覺得這樣的人生,真的一片黑暗。
脫離不了薄正東的控制已經很糟糕,可最糟糕的是,她已經失去了獨立生活的能力。
「東家,」思念深吸一口氣,終於鼓足了全部的勇氣,小心翼翼的開口問,
「那天的那個女孩,是子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