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遭遇泥石流
若不是因為薄正東,也許她享受不了這麼優質的教育、彈不了這麼昂貴的鋼琴、不可能在這麼年輕的年紀就獲得這樣的成就。
但同樣的,如果不是他,她也不會有今天——面臨著一輩子都可能再也彈不了琴的絕望。
思念深吸一口氣,可就在這時,車子前所未有地晃動起來,就像隨時會跌入山崖一樣!
「怎麼回事?」
「要下暴雨,」慕白城一直風輕雲淡的語氣,在這一次終於染上了不安。人算不如天算,他機關算盡,唯獨沒有算到今夜會突然天降暴雨。
深夜,在這樣四面環山的低洼里遭遇暴雨,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
他只能被迫放棄計劃。立馬手打方向盤掉頭。
「這種天氣很容易碰到泥石流,我們……」
「啊!!」他一句話沒說完,思念突然就大聲尖叫了出來,只感覺到車內前所未有一個震動。然後不知道從哪裡衝下來一陣激流。整輛蘭博基尼以不可抗拒之力被洪流推著向前,徹底失去了控制!
一切發生也不過是三秒鐘的時間,三秒之後,車子徹底失重。「砰」的一聲,墜入了浩浩湯湯的低洼之中。
暴雨,夜深,天崩地裂。
薄正東車子趕到這裡的時候,整個山區都被警方用封條封了起來。安全人員沒想到這種季節突然會下這麼大的雨,更不知道會爆發這麼嚴重的泥石流。
山區中好多村民都已經遇害了,新聞報道第一時間發出去,武警全部展開最緊張的搜救。
當薄正東的車子想要越過封條直接進山的時候,當地軍官很快就把他攔下來了。
用最快的速度看了一眼他們的車還有那囂張的五個8牌號,負責人員開口的語氣特別客氣,
「您好,請把車停一下。」
和他交接的是薄正東的司機,很快搖下車窗,說話風格滴水不漏,「長官,我家小姐被困在裡面了,我們先生要進山找人。」
軍官很快拒絕,「這山裡現在太危險了,為了民眾安全考慮,我們現在已經封山。」
後座上的男人始終面無表情,軍官似乎也想窺探一下「他家先生」到底是什麼來頭,於是下意識偷偷往裡看了好幾眼。奈何根本什麼都看不見。
薄正東所坐的位置特別昏暗,車窗也是完全不透光的。漫天噼里啪啦的雨聲之中,只聽到一個低沉磁性的嗓音冷冰冰的響起,
「張首長,」他的語氣平淡無波,深不可測,但卻就是有一種讓人熟悉的陰戾之感,
「今晚雨下得大,等我把上次你在夜宴見過的那個女孩帶出來,麻煩給我們定好酒店房間。」
說完,剛才還官腔十足的張首長立馬就愣住了。因為沒料到車裡面坐的居然是這個人,也因為他那看似平淡無奇的一句話,無形中施加出來的壓力!
第一、警告他上次在酒吧里差點猥褻思念的事,他當時沒有追究,但現在隨時可以追究。
第二、他今晚會留在龍城,如果紀思念在他的地盤上出了事,他必須負責。
張首長立馬反應過來,「薄,薄東家,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您大駕光臨了……那不如這樣,我讓手下在前面給您帶路,用最快的速度把您的小姐帶出來,您看行嗎?」
……
雨,還在不斷下著。
思念只覺得冰冷的泥水已經蓋過她所有感官,就在一片徹底的冰冷和窒息之中,她隱隱約約似乎看到一個人。
那個人,是她童年時最溫暖的存在。因為從小媽媽就死了,她爸爸一直扮演著母親和父親的雙重角色。
爸爸對她向來疼寵,家裡雖不是大富大貴,但也算得上是殷實水平。五歲那年,她愛上鋼琴,爸爸用了整整三萬塊給她買了鋼琴。
那時的三萬,並不是一個小數目。而且對一個五歲的小女孩來說,更是一個難以想象奢侈的禮物。由此可見,紀滄海對女兒是多麼的寵。
思念漸漸得覺得不行了,她彷彿看到爸爸在上面朝她微笑,向她伸出雙手,那個擁抱,在記憶中是那樣的溫暖……
她很想就這麼義無反顧地衝上去,可就在這時,畫面變了。
原本父親和善溫柔的臉龐,突然被刀削一般的線條所取代,冰冷的,陰暗的,就那麼孤絕的站在那裡,冷冷的凝視著她!
思念一下子如夢乍醒,徹底退了回來!
怎麼會是他?
薄正東在一片虛無之中,彷彿成天地純白中唯一的一抹黑色,一身黑衣,臉上沒有笑,眼睛里也沒有一絲溫度,讓人望而生畏。
「紀思念,」他沒有溫度地叫著她的名字,「不要再想著離開我。因為從小到大,從生到死,你永遠都是我的人!」
「啊!——」
思念一下嚇得心都抽搐,徹底醒了過來!
純白的,簡單的房間最先映入眼帘。隨後感覺到的,是消毒水刺鼻的味道。
思念大概判斷出來自己在醫院,隨即抬頭看向病床邊正一臉關心看著自己的醫護人員,
「我怎麼在這裡?」
「昨夜大雨,搜救隊把你救出來了,這裡是陵城第一醫院。」他們說。
「搜救隊?」思念狐疑地皺眉,「陵城搜救隊嗎?」
「是的,不止是你,好多山區裡面的居民都遇害了。現在都在這家醫院呢。」
「和我一起被困在車裡的那位先生呢?」思念下意識地問道。
「困在一起?我們不知道啊,」醫護人員面面相覷,繼續說,「是一群黑衣人把你送過來的,送來的時候也只有你一個人,並沒有看到你還有困在一起的同伴。」
思念一下子連血都涼下去一半!
一群黑衣人……她第一時間就聯想到那群人。
薄正東的人。
慕白城……
慕白城,他死了嗎?
思念下意識就要下床,誰知道門在這個時候突然被推開了。
刺眼的白光從外面透進來,與其一起出現的,還有男人黑色沒有一絲塵埃的西裝。
薄正東手搭在扶手上,臉色很差,語氣比臉色更加陰冷,
「她醒了?」
「啊。是的,薄先生。」醫護人員很快就低下頭去,雖說這個男人的英俊足以讓人意亂神迷,但是,有些人身上與生具來的陰暗和高冷就讓人本能的敬畏三分。
薄正東沒有再看她們一眼,而是徑直越過,走到思念床邊,單手落在兜里,
「你想幹什麼?」
「我……」幾個月不見,思念發現自己對這個男人又回到了以前那樣怯懦的狀態,再也拿不出最後一次對抗時的那種勇氣,
「我想下床,找你。」
「找我?」薄正東面無表情地問。
思念不說話了,因為她知道,她在薄正東面前說不了謊。但如果實話實說,又免不了一陣狂風暴雨,
「如果你是問那個綁架你的人是死是活,那麼可以閉嘴了。」薄正東淡漠無溫地說著,雖然只是輕描淡寫,但無意間已經透露出他的態度了。
「綁架?」思念愣了愣,直到過了幾秒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的時候,她一下子開口反駁,
「他並沒有綁架我!」
「那你的意思是,是你自己心甘情願跟他走的?」薄正東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靜默兩秒,突然冷笑著扯了扯唇角。只是這個笑,遠比不笑要陰冷,
「思念,有些事我既然已經給了態度,你就不要再三來挑戰我的底線,明白嗎?」
女孩的眼睛里瞬間就升起了水霧,
慕白城明明沒有綁架她,薄正東卻已經下了這樣的死令。她應該開心嗎?——為了他對她的縱容,已經到了可以把她所有犯的錯都歸結到別人身上的地步?
可是她開心不起來。
「東家,我累了。」她第一次感到這麼絕望。
「那就休息。」
「不是,我是真的挺累的……我厭倦了。」思念低垂著眸子,看著自己絞在一起的十指,彷彿是對著這個全天下都無人敢忤逆的男人,又彷彿是對著自己的深心,
「我永遠感謝您的養育之恩,但我現在已經長大了,我想靠自己了。」
話音落下,整個病房的空氣徹底就沉下去好幾度!
醫護們不知道什麼時候都已經出去了,只剩下成熟的男人和這個泫然欲泣的女孩。
思念眼睛里的視線越來越模糊,直到眼淚馬上就要掉下來的時候,這個男人已經站在了她的床邊,
「靠自己,」薄正東平淡冷漠地重複了一遍這三個字,
然後蹲下矜貴的身子,不緊不慢地對她開口,
「思念,你在我的庇佑像長到了這麼大,對外面的世界一無所知,你知道這三個字,有多難?」
從初中開始,她的人生除了郁非非,就再沒有朋友,平時就更沒有參加過任何社交活動。
一個正常女孩會做的逛街、購物、聚餐、約會,她幾乎什麼都沒做過。
衣服,物品,大大小小事無巨細全都給她買好了。包括去哪裡都是專車接送,如果有人稍微跟她走得近了一些,一旦被薄正東發現這人有什麼可疑的行跡,這個人第二天就會莫名其妙的消失。
久而久之,她就更孤僻孤獨了。
現在貿然離開,肯定是天方夜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