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我是來幫你的
也不知是他的聲音太有穿透力,還是這話就那麼嚇人,容鳶一下子僵在那裡。
過了一會兒,男人直起身,臉色也恢復如常,「好了,我只告訴你,不要去惹她。否則她想教訓你,根本用不著我出馬。」
容鳶心裡憋了一口氣,慢慢化作委屈,她握了下秀拳,閉上眼,冷聲道:「出去。」
霍無舟望著她,身形不動,「你叫我進來,有事?」
「沒事。」容鳶揚手指著門口,又重複了一遍,「出去!」
霍無舟睨了她兩秒,薄唇一抿,走了,臨走還不忘將門帶上。
只剩下女人孤零零地坐在偌大的書房裡,夕陽逐漸將地板上纖細的影子拉長。
半晌,她忽然起身,將桌上大大小小的文件夾統統掃落在地。
而後趴在空曠的書桌上,難過得快要哭出聲——
回家前,師哥的秘書宋井給她打了個電話,通知她,手頭這個項目為期三天,撥款五千。
容鳶的一把怒火幾乎透過電話線燒到那頭。
三天時間?!做一個項目從設計樣板到編寫程序再到後期調試,十天半個月都嫌少!只給三天時間!他當是在趕集嗎?
而且項目撥款五千?!五千是什麼概念?別的不說,光是租用一間會議室的場地、空調、媒體設備,一天就要花去一千多。
這不就是擺明了在刁難她嗎?
工程部那些人,看上去老老實實憨厚可掬的,其實一個比一個精明。
撈不著油水的項目誰會加班加點地跟著她做?
容鳶氣得一個頭兩個大,所以想像往常一樣,叫霍無舟來幫她。
畢竟,他曾是那個女人身邊的一把手。雖不如蘭斯洛特那般機敏、會看人眼色,但最是沉穩可信。而且相識多年,容鳶卻總有種摸不透他深淺的感覺,彷彿這個人的實力,遠遠不止表面看上去的那樣簡單。
原本計劃得好好的,結果話都沒說完兩句就不歡而散了。
唐言蹊。
容鳶將這三個字咬在牙齒間恨不得碾碎。
都怪她!這個掃把星,她一回來什麼都變了!
她絕不會放過她!
容鳶撒過氣后,平復了氣息,逐漸冷靜下來。
一雙美麗的眸子幽幽地盯著電腦屏幕,眸光卻亮得出奇。
呵,以為這樣她就沒辦法了嗎?
女人調出編程窗口,芊芊玉指極輕極緩地落在鍵盤上,敲下一行又一行代碼。
起初,速度不快,動作也略顯僵硬。
可到了後來,竟逐漸加快,似乎找回了手感,指尖有規律的起落變得嫻熟又利索。
容鳶寫了一半,腦子裡忽然躥過什麼念頭,手指抬起就沒有再落下。
她關了窗口,眼神微微黯淡下去。
她以為,這些東西早就隨著那段荒唐的歲月一起被她丟出了腦海,丟得乾乾淨淨,連影子都不剩了。
卻原來,很多事情,也許一開始便不是以鉛筆書就,而是有人拿著刻刀,一筆一劃地刻在了她的記憶里,不衰不滅,歷久彌新。
那時,十幾歲的女孩曾坐在與她氣質極為不符的、老成又穩重的大班椅上,手捧著一杯紅茶,邊吹蒸氣邊笑眯眯地告訴她:「紅桃,你用不著這麼拚命練習,學會一項技能就像愛上一個人一樣,一旦會了就忘不了。」
「時間久了,也許會淡化掉很多細枝末節,但留下的那部分會變成一種本能,讓你在茫茫人海里一眼瞧見他時,依舊會怦然心動。」
思及至此,容鳶緊緊攥著滑鼠,菱唇的唇角下沉得厲害。
這些話,她一字一句記得清晰無比。
可是說這話的人,大約,已經忘了吧?
……
晚上九點,唐言蹊在睡衣外面披了件小外套,坐在沙發上啃水果。
幫傭阿姨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錶,低聲道:「唐小姐,先生今晚應該不會回來了,不如您先睡吧?」
天水灣這塊地方是拿來做什麼的,整個榕城上流圈子裡的人都心知肚明,用四個字來概括便是,金屋藏嬌。
這裡面住著的女人,哪個不是痴心苦守,夜夜盼著那個自己高攀不上的男人能施捨一般地回來看看?
雖說心裡有些不齒這些女孩子年紀輕輕就走上這條路,但這她只是個拿人工資的傭人,也沒資格多說什麼。
何況這位唐小姐,看上去就和那些嫵媚妖嬈、變著法求寵獻媚的女人不大一樣。
她大多數時間除了吃就是睡,也不沉溺於名牌服飾、化妝品。可若說她懶散,偶爾又能從她眉眼間看出一股子瀟洒凌厲的勁兒,說不清道不明,卻了無痕迹的傲慢著。
「我還沒吃完,急什麼。」唐言蹊不緊不慢地繼續啃,「他愛回來不回來,大不了我去公司找他啊,又不是見不著了。」
阿姨語塞,「……」
現在被冷落的女人也這麼樂觀的嗎?
唐言蹊吃完水果又嗑了會兒瓜子,最後一甩袖子,回房。
腳步在樓梯上停了停,「對了韓姨,我剛才看柜子里有一罐錫蘭,煮個水果茶應該不錯。」
阿姨皺眉,「唐小姐。」這些女人做夢都想被稱呼為夫人、太太,可她向來都只叫她們小姐,「我不姓韓,我姓劉。」
「啊,是么。」唐言蹊轉過身,歪著頭朝她笑,「是我睡糊塗了,忘了以前那個阿姨才姓韓。」
「以前的阿姨?」劉姨驚訝,她怎麼沒聽說過這裡以前還有個阿姨?
唐言蹊還是那副懶洋洋的姿態,倚靠在樓梯扶手上,「是啊,以前有個阿姨,哪裡都好,就是腦子太靈光,心思也多。總是擺不正自己的位置,胡亂嚼舌根,琢磨主子們的是是非非。」她打了個哈欠,「後來被家政公司開除了,聽說是直接轟回老家種地了,也算是條出路。」
她的語調舒緩不改,褐瞳里的溫度卻淡下來,「劉姨,您這是怎麼了?臉色不太好看,要不要休息幾天?」
劉姨被她溫靜無物的眼神瞥得一震,「不、不用了,唐小姐,我,廚房還沒收拾……」
「這樣啊。」唐言蹊也不留她,莞爾笑道,「那您快去吧,忙完也早點休息,晚安。」
說完,她踏著軟綿綿的步子上樓了。
不出意外的,陸仰止果然一夜未歸。
唐言蹊想過是不是給他打個電話,或者至少發個簡訊認個錯服個軟,不過這想法也就在腦子裡停留了幾秒鐘,就灰飛煙滅了。
反正庄氏集團她是一定會去的,何必現在哄他高興了,再讓他更不高興。
還是等事情辦完了一起鬨比較省時省力。
於是她第二天起了個大早,打車去了城郊。
而陸氏集團的辦公樓里,清晨的例會,所有人都在一種莫可名狀的低氣壓下進行著彙報。
宋井留意到,從不在會上看手機的男人今天居然將手機直接擱在了桌子上。
時不時的,那雋涼的視線還會在上面掠過一圈,然後顏色沉得更深。
一場會議下來,三個經理兩個副經理誰都沒撈著好,包括副總在內,也被他鋒利的言辭削得骨肉分離。
可偏偏人家說得又句句在理,大家除了如履薄冰地忍著,倒也沒什麼其他法子。
散會時,公司上下便有流言蜚語像病毒一樣傳染開了——
副總失寵了!不僅被「發配邊疆」,工作條件還格外的嚴苛!
面對眾人的議論紛紛,副總本人反而顯得格外平靜,一身女士西裝,髮髻挽得很高,臉上是一如既往的果決與冷艷。
她拿著文件袋踩著高跟鞋,頭也不回地走出會議室,剛走到轉角便被人用力扣住手腕,「容鳶。」
容鳶猛地剎住腳,差點崴了,冷冷瞪過去,手一甩,「幹什麼?」
敢對她動手動腳的,別說全公司了,全世界也就那麼一個人。
男人順勢鬆手,推了推他無框的眼鏡,居高臨下地睨著她,眼神淡漠冷寂,「三天,經費五千,你昨天就是想和我說這個?」
容鳶面無表情,「你既然知道,還在這裡擋路?我沒時間和你耗,讓開。」
霍無舟鏡片下的雙目色澤深沉,「需要我幫忙?」
容鳶的呼吸窒了片刻。
如若換作以前,這時她大概已經點頭了。
可昨晚的爭吵歷歷在目。
為了那個女人。
「不需要。」她仰頭看著他,唇邊的笑意冷淡而自信,「你別忘了我姓什麼叫什麼!區區一個小項目,就算我自掏腰包賠錢進去,也一定會完成得漂漂亮亮。」
霍無舟臉色寡淡地整了整衣衫上莫須有的褶皺,「是嗎?」
說完便轉身,「你有安排,那就好。」
他說得稀疏平常,走得也毫不留戀,就好像真的只是過來客套一句,知道她不會答應,也沒想繼續勸她答應。
容鳶卻覺得自己這口氣憋得,五臟六腑沒一處不疼。
幸好,總裁辦里有個和她同樣不痛快的人。
「她昨晚都做了什麼?」男人坐在書桌後面,價值不菲的鋼筆握在手中把玩,氣場如海納百川,淡而恢弘。
本該在家的劉姨立在辦公桌前,驚出一身冷汗,「唐小姐嗎?她……吃晚飯,吃甜點,吃水果,吃瓜子,喝了幾杯茶……」
「過得挺滋潤。」男人慢條斯理地開腔評價。
那是相當滋潤啊。宋井默然。
「說什麼了沒有?」他繼續問。
「說、說了……」劉姨道,「說茶太濃,湯有點咸……」
氣壓在無形間低了許多,宋井只覺得脖子上那把刀懸得更近了,忍不住縮著脖子提醒道:「蠢,誰問你這些!唐小姐有沒有提到陸總?」
劉姨茫然地想了想,誠實回答:「沒有。」
宋井一口老血卡在喉嚨里,看了眼男人波瀾不驚的面色,簡直想把她腦袋撬開,塞點智商進去。
男人手中的鋼筆「嘎吱」一聲,斷了。
可他卻依舊面不改色,彷彿只是捏死了手中一隻螞蟻,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茶太濃,湯有點咸。」男人薄冷的唇梢一扯,笑意未達眼底,「從最好的家政花大價錢請來的人,做出來的東西還能讓人有挑三揀四的餘地?」
宋井秒懂了上司的言外之意,低頭道:「我馬上把人換掉。」
劉姨無端端想起昨晚女人的一番話,嚇得臉都白了,「陸先生,我,我……」
宋井揮手招來保鏢,毫不容情地吩咐道:「帶出去!」
「陸先生、陸先生,您不會是要送我回鄉下種地吧,陸先生……」慘烈的哭嚎一直回蕩在總裁辦外的樓道里。
陸仰止將斷成兩截的鋼筆扔進垃圾桶,俊臉的輪廓沒有起伏,語氣卻稍稍染了不耐,「既然她想去,那就成全她。」
「陸總英明。」宋井附和完,又道,「聽說唐小姐一早就打車去了城郊,不如我派人叫她回來,就說總部這邊——」
男人的眉頭忽然重重皺起,厲聲截斷他,「她愛去哪就去哪,不用告訴我,我沒時間聽,也不必攔著!」
宋井自知觸了BOSS的霉頭,垂下頭不說話了。
沒時間聽,沒時間聽把一個掃地做飯的阿姨叫到總裁辦,什麼正事都不處理雜七雜八的瑣事倒是問了一大堆。
這還叫沒時間聽?
他退出辦公室外,隔著門都感受到一股冰冷的戾氣盤旋在半空中。
無聲悲嘆。
從前還沒有唐小姐的時候,陸總雖然也稱不上平易近人,但只要分內之事兢兢業業地做好,便出不了太大差錯。
現在,這陰風怒號烏雲蓋頂的時候越來越多。
他一邊驚訝著,如陸總這般沉穩淡然、泰山壓頂亦不眨眼的男人也有如此躁怒的一面;一邊不禁在心中呼喚,唐小姐,你快點回來吧,這提心弔膽的日子什麼時候才到頭啊……
……
容鳶開完會便叫司機送她去了城郊。
唐言蹊比她早了將近一個半小時,彼時辦公樓里空曠得很,她卻鎮定自若地拿著陸氏的員工證,踏進了電梯。
視線環顧四周,中規中矩的寫字樓,沒什麼新鮮的地方。
牆上還四處掛著庄氏集團幾個大字,和一個連環扣形狀的企業標誌。
原來陸仰止將這棟樓和庄氏整個盤下來,卻真的沒做太大改變,也沒怎麼投入使用。
這實在不像他的風格。
那個男人——骨子裡就是個精明的商人,無利不起早,怎麼會無緣無故地大發善心?
唐言蹊想也不想,按下了去頂層的按鍵。
這一層空空蕩蕩的,散發著一種頹然而荒涼的氣息。
想是陸氏的員工沒事也不會到頂層來,所以……這裡大概已經有五年無人踏足。
她一眼就瞧見了庄忠澤曾經的辦公室。
大門緊鎖,還貼了兩張封條,因破產而封。
唐言蹊走上去,腳步聲回蕩在耳邊,詭異非常,她只當作沒聽見。
伸手摸了摸辦公室門口的鐵鎖,有灰,也有銹,若想進去的話……
她心裡默默估計了下,沒有鑰匙,生拆掉這把鎖,怕是會被人發現。
突然,耳邊傳來了什麼聲音。
唐言蹊一身雞皮疙瘩都被激起來了,凝神靜思,早晨七點半,就算是陸氏的員工也還沒到上班的時間,怎麼會……
那聲音時遠時近,卻是從樓梯間里隱約傳來的,不是她這一層。
她深吸一口氣,強撐著鎮定下來,走進樓梯間里,打開了手電筒,循著聲音一層層往下走。
終於,在樓下三層的地方找到了聲源。
她隱在樓梯間里望著外面,是一群凶神惡煞的男人將一個中年男人圍在中間,拳打腳踢了一陣,嘴裡念念有詞:「你個狗娘養的,欠債不還是吧?以為老子背後沒人,不敢剁你這雙手是吧?啊?!接著躲啊,藏啊!」
中間那人西裝凌亂,捂著頭,求饒道:「海哥,海哥,您息怒!息怒!我哪是躲,我這不是湊錢來了嗎?」
「湊錢?你他媽上這兒湊錢?」海哥抽著煙,身邊的小弟又是一腳踹在他肚子上,「你當老子傻的?這地方五年前就破產了!董事長離奇身亡!你湊冥幣嗎你?」
「不是!不是!」那人跪在海哥面前,「海哥,您聽我說,是這樣的,這棟樓現在被陸氏盤下來了,看上去未經修繕、破敗不堪,實際上陸仰止那人心機深得很,他把公司大部分的機密文件都挪到這邊來,私下派了不少人守著。」
「而且在這邊趕製的項目都是加急項目,每一項經費都翻了幾倍,我只要從裡面抽幾成,馬上就能還上您那邊的錢!實在不行,就拿兩卷文件賣給其他公司也罷!」
海哥將信將疑,「機密文件,你怎麼拿得到?」
「這您就有所不知了,這裡是庄氏舊樓,我從前就在這裡工作,這27層樓里沒有一間屋子的鎖是我打不開的。」
唐言蹊靠在牆上聽了好半天,那海哥得到了他的再三保證,這才冷哼一聲,答應再寬限他兩日,帶著小弟們轉身離去了。
那人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露出一張假正經的臉。
唐言蹊眯了下眸,那是——
孟主管?
莊家那位一表三千里的表親呵。
她才上崗第一天就劈頭蓋臉給她一頓臭罵,也不知道是跟誰借的膽子。
唐言蹊還在想著,那孟主管已經左右環顧了一圈,從兜里掏出鑰匙,打開了身邊一間屋子的鎖。
透過門的縫隙,唐言蹊將將看清,那間屋子裡佇立著不少書架,無數檔案袋陳列在上面。
她心下一沉,想必這就是剛才孟主管說的,藏機密文件用的辦公室。
呵,當年庄氏集團的倒閉,想必也有這位仁兄一份功勞。
唐言蹊想了想,悄悄跟了進去。
那儲藏室大得很,卻書架林立,容易藏身,她跟著他一路進了最裡面的辦公室。
見男人掏出口袋裡的U盤,唐言蹊這才頓悟,原來孟主管一開始惦記的就不是外面這些繁瑣的紙質材料,而是裡面那台電腦。
孟主管一面等待U盤拷貝文件,一面心虛地擦著汗,待文件拷貝完成,他趕緊將U盤揣進兜里,匆匆往外走。
卻驀地,被一道溫涼靜斂的女聲叫住:「就這麼走了?」
孟主管驚得差點魂飛魄散,轉過頭來,卻看見一張白皙乾淨的美人容顏,她靠在書架上,慵懶嫵媚,笑意淺淡。
那一雙泠泠如水的褐瞳里不見零星的內容,卻無端攝住人的喉嚨,叫人無法呼吸。
「你……你是什麼人!」他虛張聲勢地指著唐言蹊,「竟敢跑到材料室來!你是不是想……」
「我想什麼你不都做過了?」唐言蹊意有所指地盯著他的口袋。
孟主管驚慌不已,「你血口噴——」
「你也算是人?」女人淡淡截斷他的話,抬手,點了點腦袋,「人都長這個,你算什麼?只有低級動物才不怎麼會動腦。」
孟主管咬牙,「你什麼意思?你想怎麼樣?」他眼神一冷,「你是陸氏的員工?你想去總裁那裡告發我嗎?」
「沒。」唐言蹊吹了吹手上的灰塵,笑得婉約,「正相反,我是來幫你的。」
「幫我?」孟主管哼笑,「我用得著你?」
唐言蹊還是謙遜地笑,說出來的話卻帶著一縷高高在上的傲慢,痕迹很淡,卻又擦拭不掉,「孟主管,不是我說你,你好歹先後在兩家軟體開發公司任職,怎麼對電腦還是好像一竅不通的樣子?」
她抬手重新打開電腦,將屏幕換了個方向對著他,打開了命令窗口,手指隨意在鍵盤上敲了幾個鍵。
下一秒,孟主管的臉白如牆面。
「記清楚了,U盤拷貝文件是有記錄可查的。」女人細長的手指輕輕叩著電腦的顯示器,「這是常識。就算我今天放過你,就算你在這裡殺了我滅口,不出一下午,這些文件,你站著盜走的,陸仰止就有辦法讓你跪著還回來。」
孟主管的嘴唇開始猛烈地哆嗦,「這、這……」
女人卻垂下眼帘,指尖似柳枝被風吹過河塘般,就這麼拂了過去。
也沒看清她具體按了那幾個鍵,屏幕上那些記錄,像變魔術似的,陡然消失一空。
「你到底是什麼人?」孟主管按著心口,故作鎮定。
「你的恩人。」女人坐在電腦桌上,一條被長褲包裹的腿輕輕晃蕩,隨意極了,「不是嗎?」
孟主管濃眉緊皺,片刻,問:「你想幹什麼?」
「我什麼都不想干。」她道,「監守自盜的是孟主管你,我只是助人為樂,做善事罷了。」
唐言蹊從桌子上一躍而下,足尖點地,輕盈得纖塵未起,「你拷貝的那點東西賣得了多少錢?這台電腦里值錢的文件太多了,想毀了陸氏,想讓海哥給你留一條活路,你還得再狠狠心呢。」
她的嫣然笑語宛如地獄中傳來的招魂之音,孟主管只覺得心臟忽然被揪緊。
是了,她說的沒錯。他拷貝的文件確實買不了幾個錢。
可他也有所顧慮,因為陸仰止那人,實在太過可怕,看上去似乎不問世事,對什麼都漠不關心,可每次他對上陸仰止那雙犀利深邃的眼睛,都有種自己做的事情早就全盤敗露的錯覺。
是以,他不敢盜取太多重要的文件,也是盼著萬一此事不幸暴露,陸仰止也能看在這些東西不值錢的份上、還有他和莊家的親緣關係的份上,饒他一命。
「你可以繼續拷走你想要的。」女人微笑道,「我保證把這件事處理乾淨得就像……沒發生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