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你好大的膽子
穿過花園,對面的建築上雕樑畫棟、風格十分精緻考究,想來是溫家主宅無疑了。
唐言蹊關掉手電筒,輕手輕腳地開門進去。
今晚溫家舉辦宴會,來的都是大人物,家裡幫傭的人手不夠,連平日里在主宅伺候的傭人們都被臨時調去了宴會廳,因此主宅裡面安安靜靜的,沒什麼人。
想到墨嵐和顧況都在找她,唐言蹊自知不能在這裡耽誤太久,趕緊掏出追蹤器,四處巡查起來。
……
溫宅的卧室里。
蘭斯洛特低著頭,戰戰兢兢地瞧著地板上不屬於他的影子,影子的盡頭,是一雙擦得烏黑鋥亮的手工皮鞋。
男人坐在單人沙發上,撐著頭望著他,語氣涼薄,「這點事就把你逼得走投無路了?」
蘭斯洛特被他輕輕幾個字震得肝膽俱裂,「你、你別忘了那可是老祖宗啊!她想查的事情……」
「你手上戴的是什麼?」男人沒聽他說完便打斷他,眸子眯起,打量著蘭斯洛特手腕上的表。
「手錶。」蘭斯洛特不明所以,「有什麼問題嗎?」
他邊說,邊將錶帶解開,沙發上的男人伸手奪過那隻價值不菲的手錶,端詳片刻,冷笑,「你是蠢到沒發現手錶被人動過手腳,還是已經被她策反了,故意引她到溫家來抓我的?」
蘭斯洛特眼波一震,震驚之餘慌忙搖頭,「我、我不敢。我真的不知道……」
「諒你也不敢。」男人冷哼。
突然,卧室的門被打開。
蘭斯洛特一哆嗦,沙發上的男人也沉著眉眼看去。
只見一個身穿白色西裝、耳朵上嵌著一枚耀眼的耳釘的男人從外面走進來,臉上寫滿世家子弟獨有的紈絝與輕狂。
他嗤笑,「你們兩個大男人有多少悄悄話說不完?今天晚上不會還打算睡在我屋裡吧?」
蘭斯洛特急忙行禮,「溫少爺。」
溫子昂看也不看他,只盯著單人沙發上的男人。
他細碎的劉海在黑色的眼瞳里打下一片幽暗的陰影,整個人像是蟄伏在暗處的凶獸,危險又神秘。
溫子昂有一瞬間被他的眼神攝住。
半晌,才醒過悶來,不滿道:「你讓我給你找個說話的地方,可沒讓我給你找個睡覺的地方。這他媽是本少爺的卧室,聊完趕緊出去!本少爺還有正事要辦!」
男人不言不語地回望著他。
過生日最是高興的場合,溫子昂大概是喝了不少酒,喝得耳朵根都有點泛紅,渾身散發著一種急不可耐的衝勁兒。
再想想他說的話……
喝完酒之後要辦的正事,也無非就是那一件。
男人略微翹了下唇角,雙手一推沙發扶手,安然起身,淡淡開腔:「那就不打擾溫少爺的好事了。」
他順手將已經被他捏成兩半的手錶扔進了卧室的垃圾桶里,面無表情對蘭斯洛特道:「這地方呆不得了,跟我出去吧。」
與溫子昂擦身而過的時候,男人眉梢一動,眼尾劃過沉峻之色,嗓音也低沉不少,「溫少爺,今天是令尊的大日子,你是玩是鬧都悠著點,千萬謹慎,不要壞了他的事。」
一看他這一臉磕了葯的樣子就忍不住感嘆——殺伐決斷、名震一方的溫董怎麼會有這麼個不成器的兒子?
這是什麼日子,他還敢用藥,萬一被人發現了……
「行了,你少來給我說教!」溫子昂啐了一口,不屑道,「帶著你的狗滾吧!」
蘭斯洛特皺眉,男人亦是薄唇一抿,眼底深處泛開徹骨的陰寒,「告辭。」
說完,他與蘭斯洛特便出了卧室的門。
路過走廊時,男人多看了一眼走廊角落地板上那道綽約的女人影子。
「滿腦子風花雪月的廢物。」他冷冷斥道。
蘭斯洛特也不敢出聲,就跟在他身邊,一起離開。
……
溫子昂心情極好,待二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后,才走到拐角處把女人拉了出來,「清時,來,那幫人走了,我帶你去我的卧室看看。」
庄清時對他動手動腳的行為有些不悅,但還是顧忌著他是今天的壽星,沒有發作。
「溫少爺,我只是來給你送生日禮物的。仰止還在外面等我,我……」
一提到陸仰止的名字,溫子昂的臉色立馬變得難看至極。
「那個陸仰止有什麼好的?放著偌大的一個陸氏不管,天天泡在一家小公司里,他的志氣也就只有我一隻手指頭那麼大!你為什麼從小到大滿腦子都是他!」
他抓住她的手,道:「清時,你聽我說,溫家以後所有的家產都是我的,只要我爸爸當上省長,只要你跟了我,我……」
庄清時揉了揉太陽穴,打斷他:「溫少爺,你喝多了。」
「本少爺沒喝多!」
他更用力地拽著庄清時往屋裡去,不小心碰到了牆壁上的開關,最亮的水晶燈忽然就滅掉了,只剩下幾盞顏色溫暖的壁燈還亮著。
溫子昂心裡湧上奇怪的衝動,幾乎貪婪地望著庄清時那張漂亮的臉,高大的身軀壓了過去。
「清時,清時。」他喘著粗氣叫她的名字,「你今天晚上好美,你這件裙子好漂亮。我愛你,清時,你跟了我吧,好不好,好不好?」
庄清時再傻也發覺出他的意圖了,暗罵自己太傻,怎麼就怕仰止和他會發生衝突,所以硬是讓仰止留在主宅外面等自己?
「溫子昂,你清醒一點!」她高聲道,將禮物推到他懷裡轉身就要走。
可沒走出一步就被身後滿身酒氣的男人狠狠禁錮住,他語調里戾氣很重,「站住!」
順手還將門鎖上了,大掌摸上她光滑的脊背,惹得庄清時顫慄到噁心,「溫子昂!你再敢放肆我就要喊人了!」
「呵。」溫子昂陰惻惻地冷笑,「你以為這棟別墅里還有別人嗎?就算有,誰敢來壞本少爺的好事?」
說著,他伸手用力去撕她的禮服。
庄清時嚇得花容失色,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攔住了他的手,「子昂,你冷靜一點,你……你先……」
她在對方猩紅的眼睛里看到的只有慾望,令人心驚的慾望。
視線一掃亮著燈的浴室,她趕快抱住他,安撫道:「子昂,你先去洗個澡,好不好?你讓我有個心理準備,行嗎?」
溫子昂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只覺得腦海里混沌糊塗得很,睜眼閉眼想的全是那事。
聽到她說「洗澡」,他根本來不及想太多,只以為她順從了,低頭在她的唇上用力吻了下,「好,我去洗澡,你等我,你在這等我,不許偷偷走。」
庄清時被他吻得想吐,可危急關頭也只能連連保證:「我不走,我不走,你快去。」
溫子昂暈乎乎地走向浴室,庄清時深深吸了口氣,驚魂未定,加之心底的委屈,催得她掉了幾滴眼淚。
她幾下擰開了鎖住的門,暗道,溫子昂這個色慾熏心的蠢蛋!也不曉得是喝了多少,醉成這樣。從屋裡鎖住的門能困住一個大活人么?
然後她拉開門,頭也不回地跑了。
……
花園裡,一道頎長的身影始終佇立在夜幕下,像一尊精雕細琢的石像,俊臉上半點溫度也無。
他的雙眼完全與夜色的漆黑融為一體,宋井光是在旁邊看著就覺得冷汗涔涔,「陸總,庄小姐好像出來了。」
「嗯,我去前門接她,這邊你自己看著辦。」
「是。」宋井掏出手機,先後聯繫了早就安排好的女人和記者們。
庄清時從大門跑出來,一見到陸仰止就撲了上去,「仰止……」
她臉色發白,陸仰止心下也不忍,嗓音低磁,溫和道:「怎麼了?」
「溫子昂那個畜生!」她咬牙,「你都不知道他想做什麼,你絕對想象不到他要對我做什麼!早知道應該讓你陪我進去……不,早知道我就根本不該來參加他的生日宴會!」
男人靜靜聽著她發脾氣,寒眸中有一縷幽暗的光芒,似深海暗潮,悄然流淌而過,「他要對你做什麼?」
「他……」庄清時一回憶起方才的事,眼眶就紅了,「他要……他要對我用強……」
然後她就看到男人臉色倏地冷了,薄唇吐出兩個字:「找死。」
庄清時抓住他的手臂,不管三七二十一,「仰止,你一定要替我討回公道。」
陸仰止微微蹙眉,她抓的正是他受過傷的右臂,力道不小,他的傷口彷彿已經裂開了。
忽然想起那天在卧室里將那個小騙子抓個正著的時候。
她也想攔著他去報警,去查是誰將她放進來的。
可,她沒有拽他的右臂——情急之下,唐言蹊的第一反應不是不擇手段地攔他,而是,避過他的傷口。
是真情還是假意,陸仰止也懶得再去探究。
他忍著胳膊上傳來的疼痛,什麼都沒說,以指腹拭過庄清時臉上的淚水,低低道:「好,我保證。」
宋井還站在側面的窗戶下,遠遠瞧見一抹藕粉色的身影走到卧室門外,這才到前門處與陸仰止匯合。
「陸總,我們安排的人已經到了。」宋井道。
陸仰止「嗯」了一聲,懷裡的女人抬起頭,不解地瞧著他,「仰止,怎麼了?你們安排了什麼人?」
「沒什麼。」男人波瀾不興地回答,「只要你沒出意外就好。其他的都是男人的事,不必太操心,嗯?」
庄清時笑開,心裡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卻還是依偎在他懷裡,「好。」
……
唐言蹊順著追蹤器微弱的信號找到了赫克托說的那間卧室。
也不知是不是手錶沒電了,信號越來越弱。
所幸她動作快。
卧室里的燈並不亮,只有幾盞壁燈散發著幽幽的光。
她的眼睛在這樣的環境里不大好使,又不敢貿然開燈,怕驚動屋裡的人——雖然,她連屋裡有沒有人都不能確定。
只有浴室里傳來嘩啦啦的水聲,不消片刻,水聲停了,一個男人裹著浴巾從裡面走了出來。
唐言蹊皺眉,難道蘭斯洛特是來見他的?
正思考著,門卻驀地被人打開。
溫子昂先是走出浴室,發現卧室里空蕩蕩的,以為自己被耍了,面色鐵青地走到門口便要去追。
可是一開門,卻瞧見了一道藕粉色的身影。
他的舉動遠遠在唐言蹊的預料之外,甚至連逃都沒來得及逃開,就被逮了個正著。
溫子昂皺眉,逆著光,他下意識以為是庄清時。
畢竟禮服的顏色一樣。
他一把攥住女人的胳膊,不由分說地將她扯進卧室,恨恨道:「小妖精,想跑?」
邊說邊大力撕著她的衣裙,「你不要騙我,清時,我這麼愛你,你不能騙我……」
唐言蹊被他一下扯得暈頭轉向,聽聲音才聽出來——
這不是庄清時十幾年來的頭號追求者,那位以痴情著稱的溫家少爺溫子昂么?
他為什麼在這裡?那蘭斯洛特……
「滾開。」唐言蹊一巴掌甩過去,「你他媽眼睛瞎了吧?愛了那麼多年的女人你分不清楚誰是誰?」
溫子昂吃了她一巴掌,愣了兩秒,居然笑著握住她的手,「你發脾氣也這麼好看。」
唐言蹊再怎麼靈活也終究只是花架子,在一個精蟲上腦的男人面前,力氣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更何況,他這一隻手握住的,是她還沒康復的左手手心。
疼得唐言蹊呲牙咧嘴。
「溫子昂,你睜大了眼睛好好看看我是誰!我是唐言蹊!你再敢動老子一下,老子打爆你的狗頭!」
溫子昂果然定睛瞧了她一會兒,嗤嗤地笑,「唐言蹊?誰不知道唐言蹊五年前就被趕出榕城了?清時,你就算是裝成她的樣子我也不會放了你的。」
他在她頸間一嗅,還伸出舌尖舔了舔,「不過你還別說,這樣看,你們兩個真有點像。」
唐言蹊一身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抬起右手就往他後頸切去,卻被男人及時攔住,一把抱起來扔在床上。
「別反抗了,沒用的。」他壓上去,冷漠的警告裡帶著某種熱血沸騰的躍躍欲試,形成極其病態強烈的反差,「你知道為了追你我從小就在學格鬥。你不是喜歡陸仰止嗎?沒關係,只要是他會的,我溫子昂一樣不差的都學給你看!」
唐言蹊被摔得眼冒金星,還沒爬起來就又被面前的陰影罩住。
他的手在她的身上流連,裙子被撕裂的瞬間,唐言蹊感覺到一股涼氣從皮膚鑽進心底。
她一下子就怕了,「溫子昂,我真的不是……」
溫子昂沒給她說完話的機會,充滿酒氣的嘴就這麼壓了下來。
唐言蹊使勁偏過頭,卻也躲不開被他親在了臉上。
「想玩點情趣嗎?」溫子昂低笑,長臂一展,從床頭柜上拿來了一瓶紅酒。
他一手按著她,一邊咬著塞子將紅酒瓶打開,輕輕地倒在她身上。
唐言蹊大驚失色,她看不清他在做什麼,可身上黏膩的觸感讓她的神經掀起一大片尖銳的痛楚。
她忍不住尖叫起來——
那倉庫很黑,有很多很多的蟲子。
那看不清臉的男人在不停地摸她。
任她如何叫喊,也無濟於事。
她聽到那些蟲子蠕動爬行、磨蹭著地板的聲音。
記憶中的漩渦與眼前的情景重疊,讓她整個人都開始劇烈的顫抖。
溫子昂大笑,「這就抖起來了?小妖精,看不出來平時端莊賢惠的大小姐原來敏感得要命啊。你和陸仰止做過了吧,他是怎麼疼你的?看他那副冷淡自持一臉功能障礙的模樣,他是不是滿足不了你?我比他會玩多了,小妖精……」
在監獄里,她沒掉過眼淚。
山體爆炸時,她沒掉過眼淚。
在酒店握住那把尖銳的刀鋒、骨肉分離時,她痛得頭皮發麻,卻也沒掉過眼淚。
可是張狂自大的唐言蹊到底有害怕的時候。
到底有忍不住想要哭出聲的時候。
淚水一大滴一大滴地滾落,她的嗓音已然喊到嘶啞了。
這一次,再沒有一個蘭斯洛特衝進倉庫里救她。
她伸手摸向周圍可以摸到的一切東西。
心底只有一個念頭清晰無比——
大不了,就同歸於盡。
……
媒體記者們陸陸續續被引到了溫家主宅。
宋井帶著人到了卧室門口,宴會廳那邊也聽見了動靜,一群無所事事的達官貴人們紛紛趕來看熱鬧。
墨嵐和顧況也在其列,但二人顯然都沒有什麼看熱鬧的興緻。
唐言蹊不見了。
他們找了將近二十分鐘也沒看到人。
「我讓你跟著她,人呢!」墨嵐怒聲質問。
顧況苦著臉,「我確實是寸步不離地跟著老大,可是一進花園她人就不見了……」
「你知不知道言言晚上看不見路,萬一她在這裡出點什麼事,我看你拿幾條命來還!」
對面,陸仰止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去,他深寂如海的眸子定定攫著宋井,冷聲問:「怎麼回事?」
宋井身邊站著另一個穿著藕色衣裙的女人,身形與庄清時相似,化著濃妝,也看不出本來容貌。
那女人被這深沉威嚴的男人一眼看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慌慌張張地壓低了聲音道:「陸、陸總,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是按照宋秘書的意思,等庄小姐出門,我就準備進去。可是我到的時候,門已經從裡面鎖上了……」
男人眉目陰沉,如同鋪開了一層冷落的秋霜,讓人不寒而慄,「門鎖上了?」
他看向宋井,「你剛才是怎麼跟我說的?」
宋井不知所措道:「陸總,我是真的看到剛才有個穿藕粉色衣服的女人站在門口,後來好像還被溫少爺拉進去了……」
如果不是他們早就安排好的這位、拿來替換庄清時給溫少爺睡的女人,那屋裡那個人,是誰?
記者們聚在門口,就等著誰一聲令下將門打開,衝進去拍個大新聞。
畢竟有人提前爆料說,今晚溫小少爺居然嗑了葯,還叫了外面不三不四的陪酒女來家裡亂搞。
墨嵐握緊了拳,臉上紋絲不動,所有情緒都收斂起來,看向身側匆匆行來、面色凝重的老人,「溫董。」
「這是怎麼回事?」溫董事長疾言厲色道,「都聚在犬子門前是幹什麼?這裡有什麼可拍的?」
「門外是沒有,溫董不妨把門打開,讓我們瞧瞧裡面?」人群中有人笑道。
溫董事長氣得用拐杖敲了敲地板,可是事已至此,不打開門又堵不住悠悠眾口,他只好咬牙道:「管家,開門!」
門打開的剎那,一股紅酒的氣息撲面而來。
男人的低吼和女人尖叫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別提有多刺耳了。
溫董事長氣得差點背過氣去,猛地伸手將燈打開,「溫子昂,你個孽障,還不快穿上衣服給我起來!」
隨著卧室里亮起的燈,一群記者衝進去,閃光燈亮成了一片海。
床上有個衣衫狼藉的女人,無力地被綁在那裡,垂著頭,看不清她的臉。
她白皙的皮膚上沾滿了紅酒的酒漬,晚禮服還沒完全褪去。
看得出來溫子昂也是個會玩的,估計是想從上到下,慢慢將酒舔舐乾淨,這才沒一下子扒光了她。
不過,這畫面也足夠衝擊視覺了。
唐言蹊被突然亮起的燈光閃了眼,緩緩抬起頭,從形形色色的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蕭疏軒舉、湛然若神的男人。
陸仰止也看到了她。
無波無瀾的黑眸里,猛地掀起一陣遽烈的風暴。
那風暴之下,是無人能懂的怒火滔滔。
只差一個引信,就能燃爆這整間屋子。
「溫子昂。」男人握緊了拳頭,忍著衝上去將他活活打死的衝動,一個字一個字地念出來,如同奪命的閻羅,「你好大的膽子。」
他說話的節奏沒有變過,自始至終維持在同一個幅度,可言語中的張力與穿透力卻滲透到了空氣中的每個角落,讓人膽寒。
溫子昂也清醒了不少,獃獃地看了看床上的女人,又獃獃地望著門口一群人。
身子一顫,他趕緊裹著毯子起身,「不、不是的,怎麼是她?」
他頭痛欲裂,扶著額頭,「不對,我明明是和清時……」
「你還想對我們陸總的未婚妻下手?」宋井眉毛一豎,冷聲道,「你真是無藥可救!」
他這麼一說,旁人才回想起來,庄清時才是陸仰止的未婚妻,而床上的女人,並不是庄清時。
為什麼,方才那男人看到如此畫面的反應之大、怒意之盛,竟比此刻聽到庄清時的名字還要濃烈許多。
「我是被人陷害的,我是被人陷害的!」溫子昂「嚯」地伸手指向陸仰止,「是不是你!」
而陸仰止的黑眸冷冽,寒氣四溢,「溫少爺,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他無情地望著那狼狽可笑的男人,如同看待一個將死之人。
宋井眼皮一跳,有種奇怪的直覺——
原本,陸總對溫子昂下手,只是想暫時為董事長打壓溫家這個政敵,並不打算一舉將其消滅。畢竟溫少爺無論用藥還是嫖女人,都不算是能徹底擊垮溫家的罪名。陸總行事向來沉穩妥當、思慮周全。若想除掉根大勢大的溫家,他必會從長計議。
可是此刻,男人一舉一動中撲面而來的凜凜殺機異常明顯。
竟彷彿,是要將溫子昂這個人,置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