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非陸仰止不可嗎?
——只要你把那四本書借給我,我保證以後離你和你女兒遠遠的……
——就按照之前說過的,做完以後把書給我,從此分道揚鑣,各走各的路。
饒是那些話都出自她口,唐言蹊也早就做好了兌現承諾的心理準備,可是被他這麼毫無顧忌的挑破,還是讓她覺得自己廉價得可笑。
就好像,在他心裡,她還對他身邊的位置有著不切實際的非分之想一樣。
唐言蹊攥緊了手裡的書,道:「我先回去了。」
陸相思看著她的眼神立馬變得欲言又止。
唐言蹊心裡一觸,想伸手去摸摸她的頭髮,可是對面陸仰止的視線像淬了寒冰的刀刃,就這麼橫在兩人中間。
唐言蹊伸出的手頓在半空中,最後轉了個彎摸上自己的鼻尖,笑道:「不打擾陸總和大小姐了。」
說完轉身就走,陸相思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眼睛里藏著一點點黯淡。
陸仰止微微下瞟的眸光剛好捕捉到女孩失落的樣子,嘴角一壓,淡淡道:「人都走了,還看?」
陸相思不吭聲。
男人走了兩步,坐在沙發上,渾身散發著靜中含威的氣場,「現在是不是該談談你的事了?」
他端起面前的水杯,嗓音四平八穩,聽不出喜怒,「引賊入室不說,還學會撒謊了,嗯?」
陸相思被他這一個上挑的尾音嚇得心裡一陣打哆嗦。
頓了好半天,她鼓起勇氣偷偷抬頭,卻發現沙發上的男人臉色靜如止水,沒有半點波瀾,唯獨眼神,深得可怕。
就算是最擅長察言觀色的宋井也時常摸不透陸仰止這副高深莫測的脾氣,更何況陸相思一個五歲的小女孩了。
「爸爸!」
陸相思卻不走尋常路,迎難而上,跑到他身邊,笑得很甜,「我給你捏肩膀。」
陸仰止眼皮都沒抬,將水杯端到唇邊抿了一口,「這招又是誰教你的?」
小狗腿子,當他真不知道她平時在家裡是怎麼跟傭人呼來喝去的?
一到他這就變得這麼甜,真不知道這欺軟怕硬的性子是怎麼……
思緒稍稍一滯。
冷清的黑眸間多了幾分難以察覺的無奈。
怎麼養成的,還用問么。
天生寫在骨子裡的頑劣,挖都挖不去。
「爸爸!」陸相思見他身上危險的氣息散去不少,膽子也大了起來,提醒道,「你拿的杯子是唐言蹊剛才用過的……」
男人動作頓了片刻,手腕一翻,將杯子轉了過來,果然見另一側的杯口上有一絲絲唇印。
他沒太在意,又喝完一口水,才道:「你什麼時候和她關係這麼好了?」
陸相思在他身後卻看得怔住,爸爸第二次喝水時,不知是不是意外,他的薄唇完完全全地蓋在了那絲唇印上。
可是大姑姑不是說爸爸從小最怕髒的嗎?
「陸相思。」男人淡漠的嗓音喚回她遊離的思緒,「我在問你話。」
陸相思「啊」了一聲才想起來他問了句什麼,撇著嘴嫌棄道:「誰和那沒教養的蠢女人關係好?」
「是嗎?」陸仰止鳳眸一眯,「半個月之前你打翻了花瓶,家裡阿姨怕我生氣罰你,主動替你背了黑鍋,你可什麼都沒說。」
這次居然跑到他面前說什麼「要打就打我」,小丫頭長能耐了。
陸相思坐回沙發上,晃悠著兩條小腿,「那不一樣嘛。」
他也不追問哪裡不一樣,只道:「清時阿姨對你不好?」
一聽到庄清時的名字,女孩立刻垮了臉,答非所問道:「我不喜歡她。」
男人沉默片刻,竟放空了語氣,道:「你媽媽也不喜歡她。」
陸相思愣了下,從小到大她就沒怎麼聽爸爸說過媽媽的事,都是被她又哭又鬧惹得沒辦法了,才會避重就輕地回答幾個問題。
媽媽,兩個字,雀躍在喉嚨間,叫出來的時候都覺得有一股未曾體會過的安全感。
「我媽媽……為什麼不喜歡她?」
她小心翼翼地看著爸爸的側臉,連呼吸聲都放輕了,生怕稍有差池就會把這個易碎的話題打破。
男人岑薄的唇梢掛起一絲不多見的弧度,眼神也似透過空氣的某一點,看到了什麼很久以前的故事。
「你媽媽是個很貪玩又很沒規矩的人,清時阿姨和她性格正相反,她們兩個從小關係就不太好。」
「那爸爸你肯定也不愛庄清時那女人!」
男人側頭看了她一眼,破天荒的沒有糾正她的用詞,「你懂什麼叫愛?」
「我懂啊,我愛大姑姑,愛爸爸,還有媽媽。」
陸仰止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眼中的顏色深沉了些,「你都沒見過你媽媽。」
「我是沒見過她,可是我愛她。」陸相思道,「愛一個人需要每天看到她嗎?」
陸仰止眸間劃過一絲錯愕,為她稚拙的言辭,也為他身為一個成年人都看不破的執念。
愛一個人需要每天看到她嗎?
——不需要。
沒有人比他更明白,不需要。
「如果你不愛媽媽的話,就沒有我了。」陸相思眨巴著眼睛瞧他,「那如果你愛媽媽的話,就肯定不會喜歡和媽媽完全相反的人。」
誰知她說完這番話,男人的臉色倏地陰沉下來。
陸相思還來不及問,就聽他道:「以後不要再胡說什麼愛和不愛,你還小,很多事情不到你考慮的年紀。還有,離唐言蹊遠一點,不準再見她!」
「為什麼?」陸相思瞪大了眼睛,手忙腳亂地從沙發上爬起來,急急道,「你不喜歡唐言蹊嗎?」
「不喜歡。」他的聲音冷漠中透著不耐,「很討厭。」
……
唐言蹊回到租住的酒店,才有時間坐下來好好翻看那本書。
三百多頁,厚厚的一本,比她大學時用過的教材內容都豐富。
雖然沒什麼理論知識和教學大綱,但裡面的實例卻是再珍貴不過的資料。
一頁一頁翻著,總能看到書頁旁邊偶爾有些批註,力道遒勁,字體氣勢磅礴,都說字如其人,此話不假。
可是陸仰止身為一個站在巔峰的人,他為什麼要研究她年輕時候寫的不成氣候的東西呢?
不懂。
唐言蹊向前台要了些酒,邊喝邊往下看。
很多年輕時候的故事就這麼不期然浮現在眼前,遙遠得她幾乎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
看看她當年意氣風發的樣子啊,毫無保留地展現在了代碼里,每一行每一句都不留餘地,極具攻擊性。
房門被人敲響。
唐言蹊大著舌頭問了句:「誰?」
門外的男人穿著一身藏青色的西裝,聽到這句話時,拳頭握緊了些,俊臉綳著。
對方簡簡單單一個字,卻輕而易舉地將他的心都掏空了。
她打開房門,見到的卻是一張無比熟悉的臉。
唐言蹊瞳孔一縮,「顧況?」
五年了。
顧況看著她,心裡也是五味雜陳,「老大。」
不過,他的目光似有若無流連過樓道的拐角處那抹高大挺拔的影子。
最煎熬最複雜的人,是那個迫不及待敲了門,又匆匆忙忙躲起來的人。
他何曾見過這樣的墨嵐。
唐言蹊手裡還拿著酒瓶,她揉了揉眉心,「你怎麼來了?進來坐。」
顧況又看了眼樓道拐角,搖頭,「老大,我就不進去了,你跟我們走吧。」
有三分醉意的唐言蹊很快捕捉到了他話里的「我們」,卻裝作沒聽見似的,垂著眸,「去哪啊?」
「回家。」
「家?」唐言蹊輕笑,「哪有家。」
唐家,莊家,還是陸家?
「你為什麼還要留在這裡,難道你對陸——」
「噓。」唐言蹊半醉半醒間,食指搭上了唇,痴痴地笑,「不提他。我還有事情沒做完,我走不掉的。」她似笑似哭地重複,如同掉入某種沒有出路的死循環,「我走不掉的。」
明明是個二十五六歲的女人,她眼裡的內容卻深得沒有底,讓人沒由來地感覺到沉重和悲傷。
「老大,你要做什麼,你告訴我。」顧況拍了拍胸脯,保證道,「我顧況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
「不用你上刀山下火海。」唐言蹊平靜地打斷他,揮了揮手,「你帶著你主子,哪來的回哪去就行了。別給我添堵,也別給陸氏添堵。」
聽到「陸氏」二字,顧況的眉心明顯一沉,「老大,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偏心?」
「我沒有偏心。」唐言蹊道,「只是我在榕城人生地不熟,有些事情我自己做不到,我需要靠山。」
「非陸仰止不可嗎?」
「那我找誰?」唐言蹊反問,聲音拔高了些,剛好夠整個樓道都聽見,「當年莊家出事,他為了保護庄清時把整個庄氏的死盤接了下來,所有的人證物證、我能想到的東西都在他手上!我不找他難道找你,你去給我偷出來嗎?」
顧況一震,隱約察覺到了什麼,「你要重查當年的……」
唐言蹊灌了口酒,「我自己做的事我認,庄忠澤的死我脫不了干係,這五年牢獄之災就當是在罰我枉害一條人命。但是我沒做過的事,我不會認!該由誰來負責,我遲早把他揪出來。」
「你有你自己的主子。」她看也不看顧況,嘴角有薄薄的弧度,「不用一口一個老大的叫我。他想扳倒陸仰止,你讓他提著刀正面剛,誰贏誰輸我絕不多問一句。總惦記著從我身上下手,也太不男人了。」
顧況聞言臉色一變。
眼見唐言蹊要關門,他一伸胳膊擋住了她的動作。
「老大,你這話是認真的嗎?」顧況望著她,神色有些痛苦和受傷,「你別告訴我說你不知道墨嵐是為了誰才想扳倒陸仰止的!我們從小到大二十年的友情,他盡心儘力為你做了多少事,難道都償還不了五年前一個小小的錯誤嗎?」
他表情里的質問和鋒銳讓唐言蹊一陣恍惚。
小小的錯誤?
她淡淡地挽唇,細眉間繞著淺淺的涼薄,「我還真不知道。」
話音落定,她把顧況的胳膊往門外一扔,再不猶豫地把門關上,落鎖。
顧況站在門外,一寸寸收攏手指。
剛想再敲門,卻被人攔住了手腕。
「墨嵐!」他恨鐵不成鋼地瞪著他,「你沒聽見她剛才說什麼?」
「住口!」男人兩道長眉蹙得稍緊,開口沉穩冷峻,「她是你老大,不準在她面前放肆!」
「你他媽也是個沒心肝的!」顧況一拳重重捶在牆上,也不想想他是為了誰才跟老大翻臉的。
男人的五官深邃而英俊,氣質更是萬里挑一的卓然,穿著藏青色的西裝站在燈光下,如一副唯美的畫。
不過,此刻的他若是入畫,這幅畫的色調,必然是黯淡神傷的。
「當年是我失德在先,才害得她和陸仰止走到這一步,她記恨我也是應該的。」男人垂著眼帘,斂去眼底的自嘲,「現在她要重查五年前莊家的案子,我們幫她就是了。」
「五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顧況努力平息怒火,疑惑道。
墨嵐揚起弧度倨傲的下顎,站在電梯里,眸光遠眺窗外,若有所思道:「那就要問問陸仰止手裡的證據了。」
與此同時,屋裡的唐言蹊灌下最後一口酒。
烈酒入喉,一路燒到她心裡去,灼得她生疼。
愛也好恨也罷,就算陸仰止再怎麼折辱諷刺她,她都得逼自己忍著。
因為陸仰止這條唯一的線索,她說什麼也不能放棄。
……
唐言蹊第二天早晨一到就看到宗祁坐在電腦前面苦思冥想,一副要得道升天的樣子。
她走過去拍了他後背一掌,調侃道:「又發什麼呆呢,大清早的。」
「今天下午還要和陸總開會。」宗祁想想就覺得生無可戀,「昨天布置了一些的任務,可是我一點思路都沒有。」
唐言蹊「哦」了一聲,一臉事不關己地路過。
片刻,又倒了回來,挑眉,「幾點開會?開多久?」
「三點半,保守估計到下班,不過陸總對工作是出了名的認真嚴苛,今天怕是又要加班了。」
唐言蹊眼珠一轉,道:「給你看個寶貝。」
宗祁面無表情,「定海神針嗎?」
唐言蹊從包里掏出一本什麼,丟在他面前,「葵花寶典。」
宗祁翻了兩頁,裡面密密麻麻全是字母,旁邊還有批註。
不過顯然是從哪本書里影印來的,整本都是黑白的A4紙,也沒有裝訂成冊。
他起初沒太在意,後來越看越震驚,「這是……」
「這只是第一冊的一部分。」唐言蹊道。昨晚她把第一冊整本都複印了一遍,又挑出了最適合宗祁水平的幾章,「等你把這半本書琢磨透了,David那種小角色自然勾勾手指頭就能吊打。」
宗祁一邊聽著她說話,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些批註。
他見過這種龍飛鳳舞的字跡。
昨天開會的時候。
陸總簽會議記錄的時候。
無端想起昨天她不著調的言論,宗祁嚇得渾身冷汗都出來了,「你、你真的是……」
狄俄尼索斯是個女人。
是個二十幾歲的女人。
那,她五年前風靡網路叱吒風雲的時候——
才十幾歲?!
一回頭,唐言蹊已經不在他身後了。
而是坐在角落,自顧自縮成一團,睡了下去。
睡著睡著好像還有口水要流出來。
宗祁扶額,這怎麼看都沒有一代宗師的樣子啊??
到底是他有問題還是這個世界有問題???
……
這一天,陸相思破例沒有在花園裡揪花。
而是坐在電腦前面,開著微博,不知道在等什麼。
傭人來收盤子時發現給她的午餐她並沒有動過,輕聲勸道:「大小姐,你吃點東西吧。」
陸相思抬頭瞧著她,忽然問:「今天有人來過嗎?」
「沒有。」
來這裡的人,大多都是找陸先生的,而找陸先生的人,大多都是提前有過預約的。
於是女孩又嘆了口氣。
下午三點左右,別墅外面傳來了車輛熄火的聲音。
陸相思的耳朵動了動,猛地從座位上彈起來跑下樓。
帶著滿臉驚喜,看到了推門而入的人。
庄清時也有些意外這尊小菩薩居然會穿戴整齊面帶微笑地下樓迎接她,愣了片刻,心裡一暖,嘴角彎彎,「相思,媽媽回來了。」
陸相思的笑容僵在臉上,「是你。」
她興趣怏怏的,臉色瞬間就耷拉下來,「你怎麼又來了?」
之前連累她受傷的事,陸相思是有些愧疚,但愧疚和喜歡終究是兩碼事。
這一點,連她一個五歲的孩子都分得清。
「我……」庄清時愣了愣,她不是下來迎接她的嗎?
那她在等誰?如此歡欣雀躍、滿心期待的。
不會是仰止,他最近公司忙得要命,連去醫院看她都沒時間,她偶爾給宋井打電話,也次次都在通話中。
腦海里剎那間閃過一個名字,敏感得幾乎碾斷了她一根神經。
「好了。」陸相思徹底失去了耐心,等了一天也沒等到那個言而無信的女人,索性把火都發在了庄清時頭上,「以後別沒事總往我家跑,我爸爸不在這!你去公司找他。」
「我不是來找仰止的。」庄清時溫和地開口解釋,生怕這個敏感的孩子又誤會什麼,「我是來看看你。聽說你爸爸那天在氣頭上,禁了你的足,我估計這兩天他火氣也消下去了,我會勸勸他的。你在家會不會無聊?我帶你出去逛逛吧。」
「用不著。」陸相思冷著臉,「小心我爸爸遷怒於你。」
爸爸說的話誰敢不聽。
就連那個女人也不敢帶她走。
說好的。
明明說好的。
她是在騙她嗎?
就為了從她手裡騙走酒神的四本書?
唐言蹊。女孩咬牙切齒,卻又抵不住眼眶裡的紅。
大騙子!
怪不得爸爸說讓她離唐言蹊遠一點。
這種女人……
「我說,二位聊完了沒?」
一道玩世不恭的嗓音從門外傳來,帶著一股渾然天成的慵懶嫵媚,點點滴滴透著誰都學不去的狂妄囂張。
庄清時和陸相思同時轉過頭去,一眼就瞧見了靠在門框上那個笑意盎然的女人。
「唐言蹊!」陸相思氣得快哭出來,這會兒是真濕了眼角,理也不理庄清時,直奔門口的女人而去。
上去就用小粉拳狠狠打在她腰上,「你還知道過來?」
唐言蹊吃痛,攥住她的小拳頭,嘴角噙著笑,「小丫頭不學好,怎麼凈跟人動手動腳。」
屋裡,庄清時回過神,目光驟然降了溫度,「你來幹什麼?」
說完,她皺眉望向四周的傭人,「誰放她進來的?」
「庄小姐這話說的。」唐言蹊低低地笑,「好像你是這間屋子的主人一樣。」
「你——」庄清時大怒,「保鏢呢,把她給我請出去!」
「哎呀,名媛淑女翻臉呀?國民女神發飆呀?」唐言蹊笑眯眯的,打量著對方臉上變了又變、最後歸於隱忍的表情,「庄清時,你我從小就認識,你幾斤幾兩我清楚得很。別在我面前演淑女,你可比影后蘇嫵的演技差多了。」
「從小就認識」幾個字讓陸相思皺了下眉,好像之前聽誰提過似的,猛地卻又想不起來了。
庄清時聽到她又提起了另一個讓她不怎麼待見的女人——蘇嫵,心裡更搓火了,深吸一口氣,「你到底想幹什麼?」
「還東西。」唐言蹊單手把書交給傭人,牽著女孩的那隻手,一直沒放開,「順便帶我徒弟出去玩,你有意見?」
徒弟?庄清時看了眼陸相思,心臟幾乎被小女孩在唐言蹊身邊難得的溫馴刺出一道血口。
憑什麼!
憑什麼她從小喜歡的男人,唐言蹊說嫁就簡簡單單地嫁了。
憑什麼她努力五年討好的女孩,唐言蹊說帶走就簡簡單單地帶走了。
她唐言蹊究竟做過什麼,她為這些人付出過什麼!憑什麼所有人都偏愛她?
憑什麼?!
庄清時指甲嵌入掌心,下了最後通牒,「我警告你,我和仰止馬上就要訂婚了,你最好別再痴心妄想!」
唐言蹊完全不接招,細長的眼角一挑,莞爾,「結了婚還有離婚的那一天呢,更何況連婚都沒訂。」她抬手,有意無意地亮出無名指上一枚戒指,「你一個沒名沒分的也敢來前輩這裡放肆。」
看到那枚戒指,庄清時的腦子裡「轟」的一聲炸開。
原本所謂的「痴心妄想」只是她隨便說說,可唐言蹊這番話,彷彿在無形中印證了她的猜想。
「你什麼意思。」庄清時精緻的臉上布滿霜色,「難道你對仰止還沒死心?」
唐言蹊從容抬眸,對上她犀利的視線,處變不驚道:「如果我說是呢?」
她的眼神里說不上有太多可以辨識的情緒。
可是短短一霎,空氣中驀地滌盪開一股冷厲的肅殺。
——這是明晃晃的宣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