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琴姨的秘密
「明天用不用我來接你?」,喵拉利行駛到小木屋對面的馬路后,葉文停下車問向秦歌道。
「不用了,我有車,自己去就好」,秦歌乾巴利落脆的下了車,懷抱著牛奶留下一句看似很帥氣的話,瀟洒的走向了小木屋。
「這小子,還真生氣了,還好他不知道那天我連接近他都是故意的,要不然連朋友都沒得做了」,葉文苦澀一笑,微嘲道,他自詡算無遺漏,步步誅心,卻不料一朝失手,滿盤皆輸。
那日他去盛大魚坊的唯一目的就是為了給齊律送禮,以他的家產,根本不需要和秦歌這種小破孩兒置氣爭奪一個沒什麼用的賭魚名額,之所以刻意找上秦歌,終歸到底是覺得這少年和他將要合作的溫秋很可能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關係。
包括之後故意以小魚乾引導秦歌,讓他陪自己去參加燕京市的求偶大會,這些都是為了讓秦歌和溫秋相見做鋪墊,可惜他沒料到的是,秦歌這個小孤兒竟然還是個視金錢如糞土,並且敏感狡猾異於常人的傢伙,任他如何也想不到,少年的軀殼裡住著的可是一個比他還老的老男人。
輕嘆一聲,葉文有些自作孽不可活的感慨,但同時他心裡也堅定了一個想法,那就是秦歌這小夥子,他必須要拿下!
…
秦歌一臉睏乏的推開小木屋滋溜作響的房門,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半眯著眼帘就想沖向柔軟香甜的大床,可惜還沒等他邁步,一道熟悉且溫暖的聲音就衝散了他的睡意。
「小歌!你回來啦」,琴姨蹭的從椅子上起身,眼角處尚且掛著一絲淚痕的她滿是驚喜、滿眼期待的看向了秦歌。
「琴姨,你還沒睡啊,今天怎麼做了這麼多好吃的,好香啊」,看向琴姨的同時,秦歌還注意到了桌子上的各色佳肴,雖然都是家常菜品,但對秦歌來說這可比葉文所說的鼎香樓美味的多。
至少琴姨永遠只是想讓自己吃飽,但葉文這些黑心大手子卻不會這樣。
「你還沒吃飯吧,先吃幾口再說話,琴姨去給你倒杯熱水,在外面吹了不少冷風吧,別吃太急」,陳琴暖暖一笑,轉身去廚房倒了杯熱水遞給了秦歌。
「謝謝琴姨,您也吃啊,這麼多我自己肯定吃不完」,秦歌還真有點兒餓,羊腸湯暖胃還行,要真想填飽肚子,那還得吃大米飯,一天不吃大米飯,那人生豈不是要完蛋。
「琴姨吃過了,你快吃吧,琴姨看著你吃就好」,陳琴托著下巴,神情中流露出無限的不舍和眷戀。
秦歌感受到了陳琴今天的異樣,對此他心知肚明,卻只是埋著頭傻傻的吃著飯,有些美好的場景,誰都不願意率先打碎。
南北和牛奶難得乖巧的跑到一旁優雅的蹲坐起來,絲毫沒有發出秦歌平時最煩的喵喵聲。
空氣在兩人兩貓的寂靜中逐漸有些微凝,除去秦歌吃飯的攪動聲以及彼此剋制起來的淺淡呼吸聲外,此刻的小木屋,真有種蒸籠的感覺。
茶飽飯足已是十分鐘之後,眼看秦歌風捲殘雲般吃完了自己盛的飯,琴姨欣慰一笑,率先打破了沉默。
「琴姨的手藝沒變差吧?」,陳琴笑問道。
「當然沒有,琴姨做的飯永遠不會變味兒,永遠是我心裡的第一香」,秦歌毫不誇張的說道。
對他這個孤兒來說,這種飽含母親味道的佳肴,是他兩世為人以來第一次嘗到,這種感覺,是那些從始至終都擁有過的人永遠無法體會和珍惜的,不真正失去某些東西,你永遠無法感悟它的珍貴。
琴姨這一盤簡單的炒土豆絲,在秦歌心中已經碾壓過了他前世吃過的所有佳肴,或者說,兩者之間根本沒有可比性。
「臭小子,最近你可是越來越貧嘴了,不過這樣也好,能說會道一些,以後去了那裡也不會受欺負」,陳琴剛開始還在笑罵秦歌,說著說著卻止不住流著淚感慨起來。
秦歌連忙起身抽了幾張紙巾遞給了陳琴,嘴上也抹了蜜一般的安慰起來:「琴姨這是說的什麼話,我哪兒也不去,琴姨在哪兒,哪兒就是我的家」。
「真的嗎?」,琴姨的眸子閃過一抹亮光,緊接著卻又湧上一抹黯淡,「可是那樣對你太不公平了,琴姨不能這麼自私,我就算再捨不得,也不能阻止我的歌兒奔向更好的生活」。
說到這裡,剛有所收斂的眼淚再一次止不住的奔流而出,這個苦命的女人,二十年的委屈在這一刻全部傾瀉了出來。
陳琴今年才剛剛四十歲,但相比那些保養有法、養尊處優的同齡貴太太,陳琴原本秀美溫潤的容顏早已被風霜侵蝕的沒了樣子,皺紋和皸皮悄無聲息的爬滿了她的臉龐,頭上過半的銀絲注滿了辛酸和清苦。
「琴姨,我已經和溫家的人談過了,我告訴她,您去哪兒,我就在哪兒,您想去溫家,我就陪您去溫家,您想留在這裡,我就留在這裡,我的未來,我的遠方,都由我自己來創造,您不用擔心我會因此失去溫家的資源,我只在乎您的看法,其他的,我根本不在乎」,這個老男人在這一刻彷彿真回到了少年時代一般,那樣的壯志昂揚,那樣的溫情體貼,這個從沒體會過母愛的男人,在陳琴面前,終於展露出了自己孩童時期的稚氣。
也許,秦歌根本就沒長大過,幼稚、童趣、弱小,這本是一個孤兒終身無法擺脫的特性,那些看似堅強孤僻的偽裝,不過是無人疼愛下,被動披上的尖厲外殼罷了。
縱使他和陳琴的年齡只相差十多歲,但在這一刻,他寧願自己就是這個稚氣未脫,滿嘴青澀的少年。
陳琴的眼淚愈發濃郁,和最初的悲慟不同的是,這次的淚水之中,隱藏著更多的感動和欣慰。
她撫育了二十年的娃娃,終於長大了,但正因如此,她才更不加不能阻止他奔向更好的未來。
「小歌,琴姨哪裡都不會去,但你不同,你的親生父親同樣思念你,琴姨不會那麼自私,你一定要去溫家走一趟,並且你也長大了,該出去闖一闖了,琴姨就留在這裡,在外面累了難過了,就回琴姨這裡玩鬧幾天,在溫家受氣了,就回琴姨這裡,咱又不是沒有家,不用受任何人的氣,琴姨要把屬於咱倆的家永遠的留下,你要記住,琴姨永遠會站在你身後,向你敞開家的大門」,陳琴穩了穩情緒,帶著哭腔抱緊秦歌道。
她也知道選擇去溫家會讓自己的生活好起來,但她更知道,寄人籬下永遠不是長久的辦法,她要做的,就是為秦歌永遠的布置好一個溫暖且沒有任何煩惱的港灣。
有媽的地方,就是家…
「琴姨,不管我去哪裡,我都只有這一個家,溫家,我去也只是盡一下禮儀罷了,那裡不屬於我,永遠不屬於」,秦歌的眸子里也逐漸染上了一層淚霧,情至深處,誰人不落淚?
兩人抱在一起,緊緊的感受著彼此的溫度,秦歌第一次感覺到了來自身體和心臟上的雙重溫暖,這是前世他找的那些大齡女朋友所給不了他的感覺,要不說母愛無價,你身上有她的奶香味,怎麼還敢不孝?
孤兒珍惜來之不易的母愛,逆子推開稀疏平常的母愛,要不說有些逆子就不該留在這個世上,憑他們的作為,根本不配擁有母愛。
「歌兒,這塊兒玉墜你收下,這是你爸爸當年留給你的傳家寶,琴姨怕被溫家的仇家認出來,所以一直沒讓你戴著。現在不一樣了,咱要回就光明正大的回,從今天開始,你要一直戴著這塊兒玉墜,有這塊玉墜在,溫家沒人敢看不起你」,陳琴還是擔心秦歌回到溫家之後會遭受到不公的待遇,自己捧在手心裡的寶,就是送給任何人也害怕被傷害。
陳琴對秦歌的偏心在城南福利院已經是人盡皆知,可能你對兩人的關係尚且停留在秦歌每個月只有三百塊錢的生活費,但你卻不知道福利院每個月只有五萬塊錢的補助金。
五萬塊錢,八十個小朋友,二十個修女,拋去吃飯水電不談,平均到其他人頭上的錢能有多少?況且秦歌已經不是小孩兒了,正常的福利院小朋友過了十五歲別說是補助金了,連吃飯都得自己出去做工去賺。
這樣一對比,這三百塊錢的重量比之三百萬還要沉甸甸,為了從五萬塊錢里摳出著三百塊來,陳琴受到的白眼和質疑,又能賦予誰人說?說她偏心也好,說她自私也罷,但一個母親偏愛自己的孩子,又需要向何人解釋?
秦歌接過了陳琴遞過來的玉墜,這塊玉墜由天藍色的極品冰種玉髓打造,是溫家代代相傳的珍寶,在圓形的墜體中間,有一個鏤空的溫字,代表這是溫家人身份的象徵物。
至此,秦歌的身世之謎,陳琴的隱瞞之謎,徹底真相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