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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自食其果

  霍聿深很少會在她面前解釋,可這一次已經到了無可回頭的地步。


  他凝著她的眼睛,嗓音暗啞一字一頓道:「溫淺,我沒有想過會是這樣,她的死和我無關。」


  溫淺站起來往後退了好幾步,就像在躲避著一場無妄之災。


  她自嘲著牽起唇角,「怎麼能和你有關呢?要是有關,那就是故意殺人,看你現在不是好好地在這,誰能往你身上安罪名?」


  霍聿深不喜歡她這樣看著他,那眼神越來越冷,就像是用看待死刑犯一樣的眼神看著他,在她心裡或許這已經就成了蓋棺定論的事實。


  「溫淺……」


  他方才輕聲念出她的名字,她卻抬眸用怨恨的眼神看著他,有些歇斯底里的沖他低吼:「你不要叫我!霍聿深,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了?這一步步事情難道不是你早就已經計劃好了的?從重提瑜苑的案子開始,再到我舅舅被指控犯罪,現在又逼得我媽媽……你不要和我說這一切都是巧合!」


  面對她的控訴,他抿了抿唇竟然一個字也無法反駁。


  他大步上前走到她身邊霸道的摟住她還在顫抖的身子,不讓她有任何掙扎的機會雙臂用力緊緊圈住,「我發誓,我從沒想過對你媽媽做什麼。」


  他說的是實話,可溫淺不信,她掙扎著一點不想和他有任何接觸,甚至於一看到他,就會想到母親躺在這裡時候的絕望。


  「放開我!」她掙扎著,聲音早就沙啞到不行,滿面淚痕,卻無論怎樣也逃離不出他的禁錮。


  男人抱著她紋絲未動,肩膀之處驀然間傳來痛意,是她張嘴一口咬了上去,用力的像要從他身上咬下來一塊肉似的。他仍是緊緊擁著她,任憑她發泄,卻好不鬆手。


  溫淺的唇齒之間瀰漫著血腥味,還有自己的眼淚落在唇角嘗到的味道,血腥味混合著咸澀的苦味,讓她難受到極致卻又找不到任何的宣洩口。


  轉眼之間,她所擁有的一切都變了。


  她掙扎著,也漸漸失了力氣眼前一陣陣發黑,遍體生涼。精疲力盡,最後她倒在他懷裡失去意識。


  ……


  陸芷下葬的那一天,溫霖生也到了場。


  短短几天之內,溫淺就像生過一場大病的人那樣急速瘦下去,而最明顯的就是她的眼睛,空洞黯淡無神。


  她穿著一身黑色的裙子,更是顯得她的身子瘦弱不堪,倘若不是身邊的人扶著她,毫不誇張的說一陣風都能把她吹倒似的。


  只是她身邊的人,是她最不願看到的那個人。


  陸芷生前也沒有多少認識的人,能來弔唁的也沒幾個,而溫淺也不願意讓母親被太多人打擾,她安靜了大半輩子,也就讓她安安靜靜地走。


  溫淺用力甩開霍聿深的手,他卻按住她的肩膀低聲道:「我知道你怨我,可你不要和自己過不去。」


  「我和我爸說句話。」她啞著嗓子出聲,也是最近這幾天,她和他說的最長的一句話。


  不再是點頭或者搖頭,更或者理都不理。


  霍聿深漸漸鬆了手,他抬眸看嚮往這邊走來的溫霖生,在她耳邊叮囑了一句話之後才轉身稍稍走遠,給了父女兩單獨相處的機會。


  溫霖生拍了拍她的肩膀,想說的什麼話全部到最後又咽了回去,許是他自己也沒想到,真正再見面的時候竟然就成了這樣一幕。


  近二十年來,他只見過陸芷兩次,一次是在不久前溫淺的婚禮上,而另外一次,就是現在。


  誰也想不到,人算終究是算不過天。


  溫淺第一次看到父親有這樣失落的時候,像是一夕之間老了好幾歲的樣子,她抿了抿唇,艱澀的問:「爸,您到底有沒有愛過媽媽?」


  父母輩之間的事情為人子女沒有過問的權利,可就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她突然就想問這麼一句。


  瀾山別苑裡滿院子的水杉,以及此時此刻這個男人眼裡的愴然,到底感情這個東西算什麼,她不知,卻只知道,情之一字害人不淺。


  溫霖生看著那冰冷墓碑上的照片,久久未曾出聲。


  最終他還是什麼都沒有說,轉身離開。


  「爸,」溫淺叫住他,明顯看到他背對著她已經停住腳步,可只是須臾時間,他繼續頭也不回往前走。


  溫淺眼前漸漸被淚水模糊,她看著他步履蹣跚的背影,這一瞬間,多年的積怨彷彿煙消雲散。


  母親這一輩子都沒有和他計較,那她又有什麼好放不下。


  在溫霖生之後來的人,是顧庭東。


  他穿著黑色的西裝站在她面前,伸手輕擁著她瘦削的肩膀,用著和以前一樣的語氣對她說:「不要怕,會沒事的。」


  「庭東……我媽媽走了。」她靠著他的肩膀,像個手足無措的孩子一般,忍了很久的淚水在這一刻終是沒有在忍住。


  顧庭東聽著她的哭聲,心底也苦澀的不是滋味,他只能輕撫著她的後背一下下安慰,他說:「阿願,一切都會過去的。」


  很久沒有聽到有人這麼叫她,若不是這一聲阿願,她都快忘記了自己原來還有一個身份叫霍如願……


  原以為自己荒唐的就只是前面小半輩子,卻從來沒想過她這可笑的人生早已荒唐的徹底。


  「庭東,你幫幫我……」她用哽咽沙啞的聲音在他耳畔說著,聲音很低,像是立刻就被揉碎在風中,再也沒了蹤跡。


  他聽見了,卻也不曉得是否是聽錯。


  霍聿深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他微微眯起眸子,眼底深處的溫度早已凝結成冰,他好幾次都想要走上去,可每一次都克制住了。


  讓她哭吧,能哭出來還算是好事情。


  有一種無能為力叫做自食其果,霍聿深嘗到了。


  ……


  葬禮結束之後的那天晚上,她沒有睡著,就睜著眼睛看著頭頂的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不願意看到。


  霍聿深走至床邊的時候順手打開了床頭的睡眠燈,這突然而至的微弱光芒像是刺痛了她的眼睛。


  「別開燈。」


  黑夜之中,她如是說。


  霍聿深依言關了燈,隨後他側身躺在她身邊,很自然的摟過她的腰將她摟進自己懷裡。


  前幾天只要他這樣抱著她,她必和他翻臉,只有鬧得精疲力盡才會最終在他懷裡敗下陣來。


  而今天,卻是一反常態的乖順。


  黑暗之中,她忽而出聲,用極慢極緩的語氣說:「你知道嗎,其實服大量安眠藥自殺的人死的會很痛苦,只是意識受到了限制,可是會痛苦的全身痙攣,有痛也喊不出掙不開,在這種痛苦中直到死去。」


  「聽話,不要去想。」他將她摟得更緊了些,嗓音低沉暗啞。


  「可是我沒辦法不想啊,霍聿深,那是我媽媽……」


  她眼角的眼淚落在他手背上,起先滾燙,繼而冰涼,彷彿一直涼到了心底。


  「霍聿深,我再問你一次,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她甚至都沒有問他在母親死前的那一天他們究竟有發生過什麼,而只是問,他究竟想做什呢。


  很久很久,他只在她耳邊說:「對不起。」


  世上最沒用的三個字。


  溫淺沒再和他講任何一個字,同榻而卧,同枕而眠,只不過他們之間的距離,很遠。


  沉沉的黑暗之中,霍聿深想起事發之前的那個夜裡——


  清姨一直對他客氣有加,在偏廳里他和陸芷坐在一起,茶壺裡是她平日里愛喝的茶,清香四溢。


  清姨離開以後,偏廳里就只有他們兩人。


  他把那份文件放在陸芷面前,說:「我不想問您什麼,我只是想告訴您,那個人我不會放過他。」


  而那份文件,是足夠讓那人從普通的經濟犯罪變成刑事命案。


  霍聿深拿起面前的茶杯輕抿了一口,清苦的澀味在舌尖蔓延。


  這並不是他第一次來找陸芷,可他卻知道或許是最後一次了。


  他早就試探過她,只要說到有關那些話題的時候,她並不像是一個精神病患者。只有一種可能,或許是在裝。


  一直到他準備離開之前,他第一次聽到了陸芷說話……


  她說:「我想去瑜苑看看。」


  霍聿深瞭然。


  那天晚上的月光很暗,整個院子裡面黑幕沉沉,陸芷在那片花園前停下。


  她似有些悵然和遺憾,道:「你能不能好好對我女兒,以前的事情是上一輩人的恩怨,和你和淺淺都沒有關係。」


  霍聿深明明什麼都沒和她說,此時卻聽她如此,帶著些許訝異問:「您知道些什麼?」


  陸芷笑了笑,那溫淡的笑容和溫淺如出一轍。


  「在婚禮上見到你姐的那一刻,我大致上就想到了會有今天這一幕,你們家的人都護短,有仇報仇誰也不可能放過。」


  霍聿深沉默了片刻,他心裡的執念很深,「那我長姐這些年來所受的委屈和痛苦,誰能償還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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