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荒謬
陸芷一直都是老樣子,只是看著面前的幾個人淡淡笑著,也不說話。溫淺知道,這已經算是母親的認同了。
晚上的時候幾個人或多或少都喝了點酒,陸遠珩喝的最多,到最後他竟然指著溫淺鄭重地說:「好孩子,可別委屈了自己。」
溫淺也不知道最近自己怎麼這麼多愁善感,明明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她聽著竟然又紅了眼眶。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身邊的男人聲線沉沉的應了聲——
「不會。」
溫淺看向他,微微抿著唇也不說話。
似乎也並沒有什麼話好說,要說的都被他這『不會』二字說完了。
這兩個字雖然簡單,卻是一種承諾。
陸遠珩隔了很久才嗯了聲,復又拿起酒杯想要倒酒,霍聿深適時地接過酒瓶子,往他杯子里添了點。謙而不卑,也不是刻意的討好,就只是出於對長輩的一種尊敬之意。
霍聿深大概是見過這個男人的,不過是在很久以前,他不知道是不是記錯還是怎麼,遂定定地看著陸遠珩,似是想要找出些信息來。
他第一次見到陸遠珩的時候便覺得這個人眼熟,可是他並沒有機會能夠見到這個人,更別說會留下印象。
後來他想起來,約莫還是小時候的事情,他有次打碎了長姐房間里的玻璃相框,裡面放著一張男人的照片……
他當時不懂事,甚至還跑去問母親,結果被母親嚴厲教訓了一頓。印象中那是母親第一次對他用那麼嚴厲的語氣。
他把那照片放回房間里,後來整個有三天,長姐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
自那之後,霍聿深知道了一件事情。那照片里的男人,於長姐而言是不能觸碰的。
任何人都不能。
思緒有些遠,霍聿深及時收回考量的眼神,斂起情緒。
當天晚上溫淺住在自己家裡,霍聿深獨自回去。
陸遠珩明顯還有話要單獨和溫淺說,她想也能想到肯定還是那些說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東西。
「你這個丫頭,你到底知不知道有些事情如果一步錯就是不能挽回的?人生大事不是隨意的小孩子過家家,你到底有沒有考慮過那麼多後果?」
也是因為陸遠珩今天喝了酒才會這麼多話,這些話他早就已經說的都煩,更別說溫淺已經聽膩歪了。
她說:「舅舅,事到如今您真的不要再怪我了。當初決定的是很草率,也沒有通過家裡人的意思,但是現如今走到了這一步,我可以說相信他。」
溫淺泡了杯茶放在陸遠珩面前,聞著茶香酒意便也慢慢地散去了。
很久之後,等到茶盞內的茶杯都已轉涼,他才把裡面的茶水一飲而盡。
「好,既然你這麼說,就當這是我最後一次多嘴。」
溫淺聽后微微點頭。
過了會兒后,陸遠珩又問:「你見過錦城霍家人沒有?他家裡人是怎麼個說法?」
「沒有。我只和他媽媽通過電話,人家對我的態度好像挺好的,就是……」她猶豫了下,不知道怎麼說。
「就是什麼?」
「就是……不知道怎麼他姐姐就對我的看法那麼不好,總是看我不順眼。可能在她心裡我應該是配不上霍聿深的,她自己心裡有人選。」
說起霍明嫵,溫淺就不住頭疼。
溫淺揉揉太陽穴,自然美注意陸遠珩悄然變化的神色。
他沉聲問:「哪個姐姐?」
溫淺理所當然地回答:「霍聿深不就那一個姐姐?他長姐,霍明嫵。」
話音剛落,啪的一聲有東西碎裂的聲音響起,溫淺立刻回頭,就見陸芷站在他們身後,一套茶具被打碎在地上。
溫淺立刻站起來,「媽您別動,我過來收拾。」
陸芷一直都是那樣子不說話,只是眼神中有些茫然無措的意味,溫淺也沒怎麼在意,把她扶到沙發上后自己彎下腰收拾起地上的碎瓷片。
這一套茶具是母親平日里比較喜歡的,碎了怪可惜。
她想著有機會能尋到一套一樣的,那便好了。
溫淺心裡想著別的事情,可這屋子裡的其他人都是情緒不辯,各懷心思。
……
當天晚上,遠在錦城的霍明嫵接到了一個電話。不是她常用的那隻手機,而是很老舊的手機上出來的號碼。
興許要霍明嫵的助理才能說的清楚,這部老手機對她來說的重要性是多大……
房間里安靜得異常,以至於手機的鈴聲十分明顯。
倘若不是親耳聽到,親眼看到,她甚至都會懷疑這到底是不是錯覺。
有多少年了?
總之很久很久,久到這年頭都快數不清楚。
這個電話霍明嫵接了,也不知是出於什麼心理她會接。
電話那頭的人聲音里已經染上了歲月的味道,不復曾經的清越帶著些沉穩的沙啞,他說:「以前有什麼事情,都和現在的小輩沒有關係,溫淺是我外甥女,我希望你不要遷怒她。」
到底是時過境遷,開口都已經是說著和自己無關的事情。
霍明嫵握緊手機,冷笑著譏諷:「你是有多大面子,讓我聽你的?」
母親說她是霍家的女兒,就應該有高高在上的矜貴,不然她不配做霍家人。
「就事論事,溫淺是溫淺,我是我,你不要因為我對她有偏見。畢竟把淺淺嫁給你弟弟,我也不願意。」
也不知這句話里到底有什麼不妥,霍明嫵的聲音忽然拔高,她說:「不願意?那也正好,我比你更不願意我弟弟娶這樣的女人!」
時隔很多年的第一次談話,竟然會如此尷尬。
陸遠珩沉默了片刻,他復又沉下聲說:「他們有他們的想法看法,我只是希望你不要遷怒我外甥女罷了,她是很大的時候才回到溫家,她什麼都不知道。」
長久的一陣沉默。
忽而間,霍明嫵不知怎麼著冷淡地問:「怎麼,你對溫淺這麼關心,難不成她是你和陸芷的女兒?」
「荒謬!」他壓低聲音呵斥。
聽到這,霍明嫵卻笑出聲來,只是冷到極致,帶著濃濃的譏諷。
「還好你沒作孽作的徹底,不然溫淺更不可能嫁給承之。」
有些話細思極恐,只看聽這句話的人有沒有這個心思去揣測琢磨。
電話那頭的男人沉默下來,後來他說——
「子舒,我們見一面。」
「你算什麼東西,說見就見?」霍明嫵大怒,饒是這些年她自認為已經能做到滴水不漏,可總有人可以很輕而易舉挑起這些情緒。
她後悔根本就不應該接起這個電話,曾經她當著母親的面發誓此生再也不見這個男人,只是在聽到『子舒』這兩個字的時候,像是觸動了某種禁忌。
霍明嫵把電話掛斷,帶著滿滿的戾氣。
房間里有東西被砸碎的聲音想起,霍夫人聽到動靜匆匆往這邊走來,卻在房門口看到許久不見的霍聿深。
霍夫人眉眼間帶著驚訝,怎麼他會這麼晚回家還沒驚動任何人。
霍聿深沖母親比了個手勢,指指房間裡面示意不要說話。
他隨手把霍明嫵房間的門輕輕關上,再也聽不到裡面還有什麼聲音,也沒有人知道他在這裡到底站了多久,又到底聽到了些什麼。
回到了自己房裡,霍夫人才笑著問:「怎麼今天想起這麼晚回來?也不提前和我們說一聲,吃過晚飯沒?我去讓廚房幫你弄點夜宵,想吃什麼?」
霍聿深拉住母親的手讓她在沙發上坐下,「我回來看看小六,您不用忙,住一晚上明天我就走。」
「果然是做了爸就有責任感,現在才覺得小六好了?以前也不知道你都在想什麼,只要但凡看到小六你准繞道走,就跟這孩子天生是向你來討債似的。」
霍夫人說起這些話便忍不住要笑,眉眼間慈愛又和善。
這些年裡霍聿深算是被母親和長姐養大的,只是這兩個人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白臉,長姐對他要求嚴厲,母親在他面前卻永遠都是和善的樣子。
在霍聿深腦海里成形的這個念頭很荒謬,可是他卻沒有辦法去否認。
都說隔代會更親厚,再看長姐對小六的態度……
他心不在焉地回應:「可不是,小孩子可能天生就是來和大人討債的。」
霍夫人微微笑開,問:「要不要去看看小六?他這會兒睡的可熟了,你就算趁這時候把他帶回你那裡去都應該不會有反應。」
「是嗎?那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