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
後來,溫淺在榮竟何走後的一個小時之後才從自己家裡走出來,倘若要是霍聿深察覺到了什麼再來追究,那也就任由著他去吧。
她聽榮竟何的話不瞎想。
反正知道等到幾天之後的結果出來,實則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溫淺已經不知道是這些外界的事物促成她走到這一步,還是因為她心裡的某些執念,一步步讓她錯到至今。
從遇上霍聿深開始便是錯,一步錯,步步錯。
臨走之前,清姨把傘遞給她,神色間有些猶豫,然而還是說:「有件事情我一直沒說,就是怕說了這孩子心裡會不高興。」
「怎麼了?您說吧,哪有什麼高興不高興的。」溫淺疑惑地看著清姨。
清姨嘆了口氣,「就是不久之前,顧庭東到這裡來過一次,我不知道他到這個時候再來還有什麼意思,就在你現在的這個位置站了很久,沒辦法下我過來開門了。」
倏然聽到顧庭東這三個字時候,溫淺的心底有種被細密的針尖刺痛的感覺,並不疼,只是帶著微微的酸澀,卻是她怎麼也難以忘卻,難以忽視的感覺。
「他來這裡做什麼?」說話時她的嗓音染上幾分澀意。
清姨見她這個樣子,也知道自己這句話是多說了,這一時間心裡也不是那麼滋味。
「我說你不在家,可他也什麼都沒說,就在家裡坐了坐一杯茶也沒喝完就走了。」
溫淺微抿著唇,目光落像遠處。好像已經很久很久沒再聽到顧庭東這三個字,也似乎自從他們分別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似的。
以前總覺得在哪哪都能看到他,或是聽到他的事情,不管是她不想聽的,還是想聽的,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
可現在,似乎就像她離開之前說的那樣,以後就算在青城遇見,就當互不相識。
就算以後她有什麼事,也不要對她伸出手,就當從來不知道。
畢竟這條路他們兩人已經走不下去了,沒有再牽連的必要。
寒涼的風順著她的衣領灌進來,冷得她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
今年的冬天真是格外的冷啊。
這一陣寒涼讓溫淺收回思緒,她曾對著清姨笑了笑說:「清姨,其實您別怪他,要是他下次再來,可以留他在家裡多坐一會兒。」
「哎,我曉得。」清姨也沒繼續問,生怕問到她的痛處。
溫淺從她手裡把傘接過來,像是釋然了一般,唇邊漾開笑容,「他不欠我,真的。」
曾經溫淺一直最恨的就是顧庭東,尤其是最接受不了用那樣的借口和她分開,她心裡一直憋著口氣,而就是這一股氣讓她破罐子破摔般攀上了霍聿深。
而事情發展到最後,才重重地給了她一記耳光,事實真相遠遠不在她的想象範圍之內。
顧庭東不欠她,一絲一毫都不虧欠。
她從雲城回來之後就已經將手機里他的聯繫方式刪了乾淨,雖然不知道他有沒有留下,可這麼長的時日里她確實從來沒再接到過他的電話。
顧庭東,顧庭東……
要是屬於這個人的記憶能像從刪除聯繫人一樣能輕而易舉的抹去,那該多好?
溫淺回到家裡的時候正好是小六睡完午覺,她卡准著時間點回來,這不是小六剛睡醒就滿屋子裡找她。
小六抱著她的腿,臉頰上蹭到了她的衣服上落下的雪子而染上的潮濕,不由得問:「姐姐,你剛剛出去了嗎?」
溫淺理了理他睡的一團亂的頭髮,彎下腰視線和他齊平,「回了一趟我自己家裡,就是上次帶你去過的那個地方。」
「噢,那你怎麼不帶我一起去?」小六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一臉真摯的看著她。
「下次吧,等下次什麼時候你不鬧著要睡午覺的時候就帶你一起出去。」
「好吧。」小六聽話地點了點頭,在她身側的沙發上坐下,兩個人近的緊緊偎在一起。
溫淺知道,這是沒有安全感的表現。
小六看著和誰都親,和誰都能好好地玩,平時霍聿深要麼把他放在榮竟何那,要麼就是讓他跟著周衍正,不管是跟著誰,這孩子都能很聽話。
到底是不一樣的。
就像她曾經也開玩笑地問過小六,為什麼爸爸對你這麼不好,還是喜歡待在他身邊呢?
這個問題並沒有什麼回答的意義,很簡單,霍聿深是他爸爸,所以當然願意跟他身邊,這是從潛意識裡就出來的一種直覺。
「小六,想不想回錦城的家裡?」溫淺輕聲問。
「有一點。」小六揉了揉眼睛,「我已經有好長時間沒見到姑姑和奶奶了,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想我,我想她們。」
小孩子都是這樣,誰對他好便一直記得。
溫淺不禁想,她見到霍明嫵就會心生懼意,可從小六的嘴裡聽到的,永遠都是一個和善的形象,果然人對人的態度不一樣。
「在錦城的家裡,你就喜歡姑姑和奶奶兩個人嗎?」溫淺輕拍著他的肩膀,有意無意地問著。
小六幾乎是沒想,就直接回答:「是啊,奶奶還有姑姑最喜歡我,所以我也喜歡和她們在一起。姑姑對別人都很兇,會大聲說話,但對我不會的。」末了,他又加上一句,「姑姑人很好的。」
溫淺也不想說什麼,她清淡的笑了笑,伸手輕捏了捏他的臉頰。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她忽而又問:「那蘊知姐姐呢?你一直能見到她?」
「是呀,以前蘊知姐姐總來家裡做客,姑姑可喜歡她。」
難怪呢,溫淺想怕是霍明嫵看中的,只有那位宋小姐。
然而直到現在溫淺也不清楚當初霍聿深為什麼會直接拋下宋蘊知,她幻想過很多個理由,可慢慢地都覺得不成立,就算是純粹因為宋修頤一個人,或是宋家的態度,也不至於讓他那麼直接放下那個一直被他放在心上的人。
想不通的事情就不再想,她揉了揉太陽穴,心緒煩亂。
冬天天色暗的早,到了傍晚的時候雪停了,很難得的還見到了晚霞,將沉悶的天幕染上一抹鮮亮之色。
霍聿深走前說會盡量在天黑之前回來,可到現在也沒見到有什麼動靜。
她想著,幸好這些話是和她說的,萬一和小六說,說出口的承諾沒有兌現,這孩子又該心裡難受了。
這個念頭在溫淺心裡形成之後她才覺得有些懊惱,怎麼到現在,她想的念的全部都是小六,就好似近期內所有的心思都只放在了他身上。
實在無法想象,倘若小六和她沒有血緣關係……
天色完全暗下來時,溫淺沒等下去,該怎麼樣依舊怎麼樣。
晚上把小六哄睡了之後她回到主卧里睡下,閉眼之前她看了眼時間,又是已經到了深夜。
最近他總喜歡在深夜裡回來,也不知道究竟去做了些什麼。
罷了,這些也不該是她過問的。
溫淺這一覺睡得時間並不長,也不知怎麼著,就迷迷糊糊的醒來,心裡總有些不自在。
她批了件衣服走到小六的房間里,像是要在仔仔細細的看一眼他的眉眼,才算是能真的放心。
小六睡得正沉,手指無意識地攥著被角,睡覺的姿勢也不老實,有一小半被子都被他踢在一旁。
溫淺替他蓋上被子,輕聲喃喃著自言自語,「你要不是我兒子,豈不是白疼你了?」
她嘆了口氣,起身離開。
和來時一樣,輕手輕腳地把房門關上,溫淺一轉身,就見到霍聿深從主卧的方向往這裡走來,她微愣。
「怎麼還沒睡?」
溫淺見他身上的衣服還沒換下,應該還只是剛從外面回來,她不知道現在是幾點,便反問他:「你不是說天黑之前回來的么?再等些時間,天都已經要亮了。」
霍聿深臉上仍是一片平靜,只是狹長的眼尾微微上揚,若是要論他此時的心情,那應該是還算可以。
他也不解釋,而是走到小六的房門前,手在門把上停頓了片刻,忽又放下。
「睡不著就陪我坐坐。」霍聿深轉身看著溫淺,言語平靜清淡。
說完,他自己先轉身往樓下走去。
溫淺也沒猶豫,跟在他身後一起下樓,很多時候她就是這樣看著霍聿深的背影,總要比他晚上那麼幾步,很少有和他並肩走到一起之時。
這個時間點樓下安靜得很,霍聿深走到酒櫃前開了一瓶酒,看著她俏生生的站在一旁,便指了指身邊的位置,「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