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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疼也給我忍著

  溫淺愣住,而就是她這愣怔的一瞬間,霍聿深已經握緊了她的手。


  絲毫沒有給她反應的時間。


  霍聿深慢慢放開攬在她腰間的另一隻手,讓她試著把雙手各撐在他手掌上,沉沉的目光睨著她的臉頰,出言道:「試著走走。」


  溫淺的小腿一點勁兒也用不上,一旦用力就是鑽心的疼,可此時她唯一能夠著力的支撐點,便是他的一雙手。


  如果有別的選擇,溫淺一定不願意選擇他,就像當初那樣,倘若能有早知道,她肯定不會在那時候向霍聿深求救。


  然而除此之外,別無生路。


  她咬牙堅持了沒有多久就徹底不能走了,後背的冷汗都已將衣衫打濕,直到這時,霍聿深才將她抱起輕放回輪椅上,雙手撐在她身側,低頭看著她還沒從緩過勁來那蒼白的臉色,眉心微微蹙起。


  「很疼?」


  聽到這話,溫淺抬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可那表情卻全部都已經寫在了臉上,怎麼可能不疼?


  男人的手掌落在她頭頂,就像是哄小孩的那樣子,嗓音低沉清冽,他道:「疼也給我忍著,不然這雙腿就得真廢了。」


  這算是溫淺第一次這麼直接地看著他的眼睛,凌厲深邃的鳳眸,一如以前那樣讓她看不透徹,不過相較而下,現在在他的眼底能看到有她的身影在。


  溫淺咬咬牙,反握住霍聿深的手,再次試著站起來。


  他按著她的肩膀,「別太逞強。」


  溫淺卻不依,儘管從小腿處傳來的疼痛讓她疼的皺眉,她抬眸看著他說:「霍聿深,你可把我扶好了。」


  說著,她就將全身的依託再次交給他,嘗試著邁開步子。


  「嗯。」霍聿深自然而然地握緊她的手,心口的繁蕪好似在這瞬間被這輕柔的力道填滿,繼而又沉著聲說:「堅持不住別勉強,明天繼續。」


  「你陪我嗎?」溫淺忽而反問。


  她看向他深沉的眼底,而後低頭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手指摩挲到了他右手虎口處的疤痕,指腹不自覺的停留在這地方。


  霍聿深沒注意到她的異樣,小心將她扶好,回應道:「嗯。」


  「好。」她亦是回應一個字,語氣之中聽不出什麼情緒。


  溫淺不容易相信別人,也不輕易依靠別人,而此時此刻,她能依靠的只有霍聿深而已。


  溫淺從一開始的小心翼翼,到逐漸放下戒備,從一次只能堅持不到十分鐘,慢慢到可以走到二十分鐘,甚至更長……


  而霍聿深也就這樣一直陪著她,從深秋一直到初冬時節。


  榮竟何有次看著不遠處那兩人,心裡嘆息地想著,從來不信有命里註定這一回事的他,第一次覺得,似乎有些事真的就是命中注定。


  此時溫淺已經可以自己走路,只是走的時間長了,關節處還有有些不適的疼,比起以前那是已經好了太多。


  霍聿深接她回家這天,天光清朗,彷彿將積聚已久的陰霾一掃而空。


  車子開出一段時間之後,溫淺才發現這不是回去的路,她疑惑著問:「不回去?」


  霍聿深看了眼時間,「你出事那天,醫院先給你父親打了電話。」


  「他肯定不會來的。」溫淺搖了搖頭,對於父親溫霖生,她已然不抱有任何的念頭。


  霍聿深的目光落在前方,不置可否,而後一片寂靜的沉默中,他說:「溫淺,那天他去了。」


  非但如此,霍聿深還記得從他手裡接過簽字筆時,那份掩飾不住的緊張。


  溫淺的眸色有些暗,她低垂著眼睫,將眸底那些情緒掩去。


  她喃喃道:「也許他是怕我真的死了。」


  「溫淺,凡事往好的方面想,他是你父親,再怎麼樣你和他也有一樣的姓氏。」霍聿深的聲線平靜,輕描淡寫的語氣里意味不明。


  溫淺從來沒想過父親對她而言應該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十八歲以前的霍如願無父無母,十八歲以後的溫淺,有和沒有亦是一樣。


  「霍聿深,你可能不知道我家裡。」她看了眼身側的男人,復又低垂下眼睫,纖長的睫毛上彷彿染了曾薄薄霧氣,故作瀟洒的神情下,依舊有種情緒無法掩飾。


  她輕聲道:「我很大的時候才回到溫家,是我舅舅的一個朋友找到了我,只不過那時候,我媽精神上已經出問題很久了。」


  霍聿深很少聽她提起家裡的事情,以前是她不願意提,而他也應該是不願意聽。


  從來不曾像此刻這樣,平心靜氣,一點點訴說。


  他沒打斷,就這樣靜靜地聽著她繼續往下說。


  「這些事情也是我到後來才知曉,我爸媽原來早就已經離了婚,唯一還留在我媽手裡的就是瑜苑。我爸後來的妻子帶著一雙兒女進了溫家的門,那個家我也是能不回就不回。」


  聞言,霍聿深憶起她在得知他是瑜苑買主時,主動送上門來找他的情景。


  霍聿深問:「瑜苑對你來說很重要?」


  她微微點頭,思量著說:「可以說,當時我和我媽媽只剩下瑜苑這一個地方,那棟小樓以前是我外公送給我母親的嫁妝,對她來說這算是一個念想,我不願意讓出去。」


  霍聿深凝著她的側臉,此時的她彷彿沉浸在過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說著那些他從不曾知道的事情。


  「那我後來出爾反爾沒把瑜苑還給你,你恨我嗎?」


  聞言,溫淺有些許愣怔,當時的她剛知曉五年前的那樁事情,對霍聿深的恨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所以才會那樣不顧一切想要和他徹底劃清界限,就算是一直想要的瑜苑,她也不要了。


  她抬眸,卻正好對上了霍聿深考量的眼神,似是在等著她的回答。


  「霍聿深,你不是說我是霍太太,那你的東西就是我的,送個小樓給我,也不算什麼吧?再說,以前你不是說翻新了用來做婚房嗎?」溫淺唇邊挽起幾許弧度,看著他的時候那雙盈盈水眸里神采奕奕。


  霍聿深心情頗佳,卻也說不出來是因為什麼。


  「好,既然這樣就送給你。」他輕描淡寫地一句話,說出的時候絲毫沒覺得有不妥。


  溫淺的眼角眉梢上帶著淺淺的笑,「好,一言為定。」


  兩人之間的相處模式彷彿在不知不覺中有潛移默化的轉變。


  低頭時,溫淺看了眼他右手虎口處的傷疤,意味不明問:「霍聿深,你在想事情的時候就喜歡看這道疤痕,有特殊意義?」


  他隨之抬起手,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時候養成的習慣。


  「算是吧。」


  她繼續追問:「女人留下的?」


  「嗯,算是孽債。」他也不隱瞞,聲線清淡。


  孽債?用這個詞來形容也算貼切。


  或許真是經歷過一場生死劫,對於那些執念溫淺看的不再像以前那樣重,要是用這一輩子都來恨一個虛無縹緲的曾經,不值得。


  溫淺抬頭看著車窗外的浮動的景色,忽而說:「霍聿深,如果是孽債,那就忘了吧。」


  就像她消失五年的那段記憶一樣,能忘則忘,有些事情遺忘好過記得。


  這個話題一向都是霍聿深的禁區,他沉默著,用指腹摩挲著虎口處的那塊疤痕,要是能說忘就忘,那才是真的幸運。


  「也沒什麼。」他淺淡地說著,語氣中聽不出別的情緒。


  之後兩人誰都沒再說話,心事各異,卻可能都是因為同一件事情。


  當車子停下的時候,溫淺抬眼望去,才發現這是瀾山別苑。


  是……她家裡。


  溫淺立刻側過身來看著霍聿深,問:「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司機打開車門,霍聿深率先下去,看著她滿臉抗拒的神情,輕描淡寫地說:「這不是你家?」


  「是我家沒錯啊,但是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溫淺往座位里縮了縮,一幅拒絕下車的模樣,這裡確實是她家,但是,只是名義上的。


  「下來。」他的語氣仍是清淡平靜。


  溫淺臉上隱隱有不悅之色,本來受了這一場罪就已經是很倒霉的事情了,剛好能夠完全出院,怎麼也不願來這個地方找晦氣。


  「這是溫霖生家裡,裡面有我小媽,有我小媽的女兒和兒子,我不想見到他們!」溫淺繼續和他抗爭,但是看著霍聿深這巋然不動的神情,她就知道就算她不願意,也沒什麼用。


  最後,她只能在他的眼神下,不情不願地下了車。


  溫家的管家見到他們兩人時顯然臉上也寫滿了震驚,溫淺當然知道是因為什麼,之前溫霖生曾幾次邀請霍聿深來家裡做客,這管家又是個人精,自然記得這位矜貴的霍先生。


  只是萬萬想不到,他怎麼會和自家二小姐在一塊……


  溫淺回頭看到司機從後備箱里搬出了不少禮物,她扯了扯霍聿深的衣袖,點著腳尖在他耳邊輕聲質問:「你不會是來提親的吧?」


  說完之後,溫淺險些要了自己的舌頭,這說的算是什麼話,他們是早就連證都已經拿了的人,何來的提親一說?

  沒等他說話,她又快速解釋著說:「要是讓溫霖生知道我們兩關係,指不定怎麼虛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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