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和他在雲城做了什麼?
霍聿深對她說的話不以為意,半晌,他重新將視線落在她身上,沉聲道:「下次我家裡人要是再找你,你先通知我。」
溫淺的步子放的很慢,聞言,抬起眸子淡笑著看他。
她的手放在自己小腹的位置,說道:「你家裡人暫時應該不會對我怎麼樣吧,至少只要我肚子里這個孩子還在。」
霍聿深不咸不淡地睨了她一眼,神情仍是淡淡的看不出情緒。
有那麼一瞬間,霍聿深在後悔自己所說出口的那句話。他以為當他家人找上來的時候,她多多少少會有些怕或者不自在,現在看上去,這完全就是他自己多慮了。
她不是最擅長利用有利條件和人談條件?
溫淺看著他好似突然寒涼下來的眼眸,也收了聲不再說話。
瑜苑這棟小樓還是她離開時的樣子,就像霍聿深說的那樣,沒有人動過。
溫淺走到床頭櫃前,拉開抽屜,裡面有一封厚厚的牛皮紙袋子。
她拿出來,將袋子里的東西傾倒而出。
全部是照片。
都是她與顧庭東曾經的過去。
溫淺伸出手摩挲著照片上男子清俊的容顏,而那時的她依偎在他身邊,兩人臉上都帶著笑容,且是發自內心的真誠。
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她一直恨著顧庭東,可當知道這事實的原委之後,終是只能餘下一聲嘆息。
霍聿深在二樓走廊上聞到了一陣焦糊味,眉心微擰,朝著她在的房間走去。
推開門,溫淺也抬頭看他,手邊是慢慢被火苗吞噬的照片。
「你做什麼?」男人走過去,視線瞥過那一團灰燼,眸色沉沉。
溫淺則是不以為意,將垃圾桶踢在一邊,掀開眸子看著他說:「以前的有些東西我不想要了,正好現在處理了。」
她說得隨意,可說話間視線仍舊輕輕掃過剩下的那些依舊完好無損的照片,眼神之中含有的是無奈,又似乎有些遺憾。
縱使是一閃而過的遺憾,還是讓霍聿深清晰地捕捉到。
霍聿深修長的指停留在她手邊的照片上,沉沉的眸色觸及到畫面上的那兩人,喉間逸出的嗓音清冽又淡漠,「顧庭東?」
溫淺也不故意矯情,她大方地承認。
「是。」
男人的眉心微蹙起,他放下手裡的照片,神情淡的教人看不出絲毫的情緒,他的聲線染上薄涼,像是譏諷般說道:「燒了多可惜,不留著做個念想?」
霍聿深想起之前她和顧庭東一起消失的那三天,在雲城的三天獨處,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才能讓她從雲城回來后,說什麼也要和他分開,甚至盡說些不知死活的話。
這是他潛意識裡的一根刺,可矜傲如霍聿深,理智上會告訴他,溫淺對他來說什麼也算不上。所以他不可能開口去問。
半晌沒等到溫淺的回答,霍聿深的目光轉涼,深邃而又灼人。
溫淺把最後那些照片也一併撕碎丟進垃圾桶,全然沒有發覺男人異樣的眼神,她頭也不抬,緩緩道:「不了,他馬上就是你妹夫,畢竟現在身份有別,留著這些東西,萬一哪天有讓江小姐拿出來說事,那我可又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鬆開手指,那最後的碎片也隨之從她手上落下,就像她和顧庭東的過去,也在這一次次的身不由己,誤會之中越走越遠,最終消失不見。
也不知是命運弄人,還是命中注定。
溫淺想,要是沒有五年前那件事情,她的人生和現在一定不一樣,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糟糕。
驀地,下巴上傳來一陣疼痛,霍聿深的指節用力捏著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正視他。
溫淺因為吃痛而皺著眉,對上男人深沉似海的眼睛,她問道:「你又怎麼?」
男人的薄唇抿的很緊,他傾身靠近她,單手撐在她肩膀上,將她壓進沙發里,眸底的黑沉近乎將人吞噬。
「那三天,你和他在雲城做了什麼?」霍聿深的語氣雖然平靜,可手下的力道卻是一點不溫和。
溫淺受不了此時的壓迫感,她伸出手試圖揮開他的手,卻反而讓他一把扣住手腕固定在一側。
只聽得他冷哼一聲,薄涼的聲線在她耳邊響起:「那次是打算和他私奔?所以回來就想和我斷個乾淨?」
溫淺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隱隱怒氣,可她沉默了下來。
不是默認,而是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在短短須臾的時間裡調整好自己的情緒。
在雲城的那三天,對她來說是煎熬,是折磨,度日如年。
只因顧庭東告訴了她所有的一切,有關曾經她作為霍如願的那一切。
也打碎了她一度的自以為。
譬如,她所認為顧庭東的背叛,實則是因為確確實實她在五年前生下過孩子。
譬如,她自以為是的自救,到最後才發現是愚蠢至極的行為。
只因這一切,都和霍聿深有關。
溫淺收起情緒,唇邊漾開淡淡的笑容,「你不是不在乎?」
男人狹長的鳳眸危險眯起,她唇邊的那一抹笑容,在他看來是帶著諷刺意味,越是這樣,那股子莫名而來的邪火就越是沒地方發。
他的目光侵略性極強,連帶著這平漠的語氣也是壓迫感十足,「你們一起消失三天,誰會相信是清白的?」
溫淺對上他質問的目光,心裡什麼情緒都有了。
最終她只是撇開視線,將嘴唇咬的泛了白,而後說道:「霍聿深,你要是不相信這孩子是你的,再過幾周就做羊水刺穿。」
之後,兩人一前一後走出瑜苑。
這兩人之間前後態度的明顯轉變就連司機也看了出來,短短時間裡,氣氛突然就變得這般僵硬。
霍聿深若是心情不佳,臉上則一點表情都不會有,正如山雨前的平靜。
溫淺跟在他身邊的時間不長也不算短,她明知道他現在是什麼情緒,不就是介意她和顧庭東曾經在雲城單獨相處的那三天。確實,從外人的眼光來看,若說他們沒發生什麼,不會有人相信。
可她卻因為心裡那件事情,不可能向他服軟,也更不可能去違心的討好他。
就這樣僵著,誰也不理會誰。
……
大人之間的恩怨糾葛小孩子當然不明白,霍小六見溫淺和霍聿深一同回來,立刻從榮竟何腿上爬下來,邁著小步子跑到溫淺面前。
然而還沒靠近溫淺,霍聿深就給了他一個冷冷的眼神,冷聲道:「去樓上做功課。」
溫淺下意識說:「他不是才剛上幼兒園,哪裡來的功課?」
聞言,霍小六也附和著重重點頭。
霍聿深心情明顯不佳,掃了眼在一旁鎮靜自若的榮竟何,又看了眼自己面前的一大一小,看著溫淺語氣冷淡道:「他是我兒子,至於怎麼管教,輪不到你插手。」
「你……」她被噎得有些說不出話。
霍聿深大步往二樓方向走去,他走出兩步,又轉身看著一臉不高興的小六,沉聲叱道:「跟我上來。」
霍小六吸了吸鼻子,一個字也沒說趕緊就跟了上去。
小小的身影小跑上去跟上男人的步伐,而旁邊的男人根本沒有一絲放慢腳步的意思。
這一幕看在溫淺眼裡澀的很。
她忍不住想要追上去說些什麼,而一旁的榮竟何適時地攔住了她,「算了,我看他頂著這一張臭臉回來,也說不出什麼好話,誰上去誰撞槍口。」
溫淺涼涼地笑,語氣自然也很沖,「小六是他兒子,不是他的附屬品,也不是他的出氣筒,他心裡就算有氣,憑什麼折騰一個小孩子?」
榮竟何作為一個知道內情的人,對這樣的事情也不能說什麼,他只是勸說道:「他又不會對小六真的怎麼樣,你不用擔心。對了,你知道誰又惹著他了?」
「不知道。」
榮竟何忽然就覺得自己留在這裡是件最不明智的行為,這一個兩個都跟吃了炸藥似的。
「行,我把小六送回來了,剩下的事情和我就沒關係,我先回去了。」榮竟何看了眼時間,轉身欲走。
溫淺往二樓的方向看了眼,清秀的眉微皺著,又掩下那眼裡的擔憂之色。
她收起情緒叫住榮竟何:「榮醫生,借一步說話?」
榮竟何若有思量的了她一眼,好半晌才點了點頭,「好。」
兩人走出正廳,別墅外高大的鳳凰木上花已凋謝,只餘下枝葉沙沙作響的聲音。
榮竟何知道她刻意避開別墅內的傭人,應該就是有話要說。
他站定,開口道:「你說吧。」
溫淺也不拐彎抹角,直言道:「榮醫生,霍大小姐見過我長什麼樣子嗎?」
榮竟何想了片刻,「見過的次數應該不多。」
雖說當初霍如願的住院手續全部都是霍明嫵辦理的,可沒準這高高在上的霍大小姐還真的不會去注意當時她長什麼模樣,相反的,反倒是他見霍如願的次數會多一些。
可饒是他在五年之後也沒有說能夠立刻認出溫淺來,主要還是無法相信世上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溫淺聽到自己想聽的答案,沉吟了片刻又問:「那宋修頤又是什麼人?」
「你問他做什麼?」榮竟何擰著眉,似乎也是訝異她為何會提起這麼個人。
溫淺想起那天被那個瘋子綁架的經過,恨恨道:「因為他很篤定地說,我給霍聿深生過一個孩子。榮醫生,他一個外人,為什麼會知道那件事情?還是這裡面有什麼隱情?」
榮竟何猶豫了片刻,言語之間意味不明,「當初那件事情清楚的可能只有承之自己,我不知道宋修頤在裡面扮演的是什麼角色,只知道從五年前那一晚之後,承之就和宋家徹底疏遠了,包括外人一直都以為會嫁給他的宋蘊知。」
「你的意思是,我作為一個受害者,還變成了破壞霍家和宋家友好關係的元兇?」溫淺有些諷刺地說著。
「不是這個意思。宋修頤也許是想讓自己最小的妹妹嫁給承之,所以就使了些手段,可能是這過程中出了偏差……不過我也不清楚,要不然,你就乾脆清清楚楚和承之說明白……」
說著,榮竟何立刻噤了聲,不動聲色的地扯了扯溫淺的衣袖。
溫淺回過身,就見霍聿深高大的身影在不遠處站著,因著距離的原因,溫淺更看不懂他的眼底的情愫,也不想看懂。
「你們談什麼?」他走近,聲線薄涼。
榮竟何先解釋,「沒談什麼,就是問問小六今天都做了什麼去。」
「你說。」霍聿深的眸子定定地睨著溫淺,質問的意味愈漸濃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