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沒什麼好介紹,我的人
溫淺察覺到了氣氛之中的不對。
她面上保持著不動聲色的淡笑,耳畔響起的是霍聿深低沉醇厚的嗓音——
「別來無恙,蘊知。」
聽清了這個名字之後,溫淺的目光隨之落在眼前的這個女子身上。
若說溫元瑤是富養的嬌花,天生帶著艷麗馥郁,那眼前的這個,便是帶著富貴之家蓊蔚洇潤的書香氣息。
同樣是齊肩的短髮……
溫淺像是一下子就明白了,為什麼之前霍聿深非要她剪了頭髮,又為何在溫家會用那樣醉意迷離的眼神看著她。
就像是在看著別人。
女人的直覺不說不準,卻多多少少有點這樣的意思。
「你的女伴很漂亮,不給我介紹一下嗎?」同一時間,宋蘊知也在打量著溫淺。
霍聿深的收回目光,視線重新回到溫淺臉上,「沒什麼好介紹的,我的人。」
清冷的燈光下,宋蘊知臉上的盈盈笑容像是瞬間僵硬。
她依舊笑道:「怎麼沒聽大姐說起過。」
霍聿深顯然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他的手掌在溫淺的腰間,帶著她往江老身邊走去。
這個過程中,溫淺始終一言未發,緊跟著他的腳步。
只要稍稍一抬眼,她就能看到男人的唇線名稱薄薄一道,眼角眉梢之間都是壓抑的冷沉之色。
「霍先生,你去見長輩,我就不去了。」
溫淺掙開他,看著不遠處被簇擁的江老,青城德高望重之人,她沒什麼合適的身份過去。
還有一點……
顧家的父母,此時也站在江老身邊。
「怎麼,這麼怕見到你的舊情人?」霍聿深的低嘲聲在她耳邊響起,重新抓著她的手腕,完全不給她後退的餘地。
「你……你輕點。」溫淺皺著眉,手腕上傳來的力道大的像是要將她捏碎一般。
這男人的脾氣可真是差勁,自己心裡不快活,就偏偏也不會給別人舒坦。
江時初一身盛裝站在顧庭東身側,陪著自己的親人招呼來往的賓客,看到溫淺和霍聿深走過來時,她也是變了臉色,只一瞬的時間又恢復原樣,只是下意識地挽緊了顧庭東的手。
「庭東……」她柔聲喚著身邊的男人。
顧庭東低下頭看她,兩人之間的互動更像是親密的低聲耳語。
溫淺的腳步停滯了一瞬,下意識地撇開眼睛,不願看那一幕。
而就是這樣一個失神,手腕上傳來的力道加重了些許。
霍聿深走到江家長輩面前,挨著輩分打著招呼,而之後看著自己這個表妹,「時初,恭喜。」
江時初面上也帶著笑意,「哥,蘊知姐也來了,你們剛剛見過了嗎?」
「見過了。」
「當年都以為你和蘊知姐是水到渠成的一對,怎麼後來……」江時初言語中帶著遺憾,眼角的餘光刻意往溫淺身上看去。
這話,顯然是有心才說,只是聽的人無心罷了。
關棠穿著絳紅色旗袍,保養得體的臉上看不出什麼歲月的痕迹,「淺淺,謝謝你願意來參加。」
「顧伯父,伯母。」溫淺點頭示意,不親不疏有禮貌的打招呼。
她的眸光掠過在場的所有人,唯獨偏偏就忽視了顧庭東,自然也就看不到他眼底的那抹複雜。
霍聿深不介紹她的身份,她也就不用向著江家的長輩打招呼,很快就跟著服務生的指引落座。
光是個訂婚儀式,就弄得如此隆重,可想而知這以後的結婚會是怎麼樣的光景。
排場大,儀式卻不繁複。
溫淺只看著台上的那對新人接受長輩們的祝福,互換訂婚戒指,擁吻……
她低頭看向自己面前的酒杯,真想嘗試一下不顧一切的醉。
沒多久,溫淺看到身邊的霍聿深放下酒杯站起來,轉身欲走前和她說了句:「你待著,我等等回來。」
言罷,轉身離開。
溫淺抬眼看去,入眼的是身著米色禮服的高挑女子,跌跌撞撞地從宴會場上離開。
而霍聿深,正是走向她的方向。
她平靜地收回目光,只想著這些和她沒有關係。
開始一桌桌的敬酒,快到溫淺這一桌時,她看著霍聿深還沒回來,便拿起自己的手包去了洗手間。
清冷璀璨的燈光下,溫淺看著宴會場外的走廊不遠處,那兩個像是在起爭執的身影,輕頓住腳步。
「承之,以後我就在青城不走了。」
霍聿深的聲音不咸不淡,「這裡不比青城,沒人照顧你。」
「我不要誰照顧我,錦城……沒有可以念想的人。」宋蘊知唇角挽起一抹無奈的笑意,後背依著冰冷的牆壁,白皙的臉頰上浮現的酡紅之色,是酒精的作用。
「你醉了,我找人送你回去。」
宋蘊知看著他,微微搖頭,「承之,我沒醉。」她跌跌撞撞走向他身邊,在他轉身離開之前忽然從背後伸手抱住他的腰,「我只想嫁給你,其他人我死都不願意嫁。」
霍聿深沉默著,喉間輕滾,良久還是將她的手鬆開。
平靜的聲線里再次染上薄涼:「都過去了。」
「過不去!怎麼能過去呢?我十歲那年就對著霍家爺爺說,一定要風光嫁進霍家,我不信我們就這樣結束了!」說話間,她臉上隱有淚痕劃過。
「嫁給我二哥,也是一樣進霍家門。」
霍聿深平靜淡漠的聲線在耳畔蔓延,宋蘊知用手背捂著自己的臉頰,還不等她說話,他輕掀起薄唇,道:「回去吧。」
知道他們兩人的身影走出大廳,溫淺才從廊柱後走出來。
優雅的男人虛扶著他身側的女子,看似冷漠,卻每一步走得很慢,刻意的等待。
在意和無關緊要的區別罷了。
溫淺神情淡漠的轉身,按著原路走回宴會廳時,原本應該在招待賓客的顧庭東與她擦身而過。
她原先不想理,卻見他捂著自己的胸口步履倉促,她看了眼宴會廳,也沒有人跟出來。
「就當幫你的最後一次。」她垂在身側的手緊握,立刻追了上去。
溫淺看他按開酒店的電梯,快步跟上去躋身去,「葯呢?」
說話間,她直接去翻他衣服的口袋,一無所有。
顧庭東俊朗的臉上已然褪了血色,他皺著眉想把她推出去,然而此時電梯已經閉合了。
「在樓上房間里。」這短短几個字,像是已經花光了他的所有氣力。
溫淺想起來宴會廳里擺了很多種花卉,香檳玫瑰巨多,他的哮喘癥狀不算太嚴重,卻最忌諱這樣的花粉類。
「你到現在還瞞著別人?連你家裡人都瞞著?」她扶著他即將倒下去的身子,言語之間又急又氣。
年少時,最嚴寒的冬天,他為了救她才落下的這病根。
只這一份情,便是難以還清。
顧庭東什麼都沒說,緊閉的唇上越發的不見血色。
電梯很快到達他按的樓層,他在她耳邊報了個房間號,最終溫淺急的滿頭大汗才將他扶進了房間里。
「葯呢?」她急切地出聲,「柜子里還是抽屜里,你快說。」
顧庭東指了指沙發上的衣服,她明了,直接脫下腳上的高跟鞋,拿到了噴劑重新回到他身邊。
直到藥物使得支氣管順利擴張,他的呼吸才漸漸有所平穩,可早就被這突如其來的病症折磨的沒了力氣,微闔著眼睛,好久沒緩過來。
溫淺把房間里所有的窗戶都打開,混著風的雨絲打在她臉上,絲絲涼涼。
她轉過身,看著仰躺在床上的男人,說:「這不是丟人的事情,為什麼直到現在你還瞞著別人,包括你的未婚妻?」
今天這訂婚宴一過,就是徹底歸於陌路。
顧庭東伸手按著自己的眉心,「阿願,對不起。」
「你沒什麼對不起我的,我只是於心不安。」
就只因,溫淺始終欠了顧庭東一條命罷了。
顧庭東恢復過來之後,才整理著自己的衣服起身,又恢復成那個俊朗英挺的氣度。
他看著自己面前的溫淺,神情複雜。
半晌,他只是咽下自己喉間的苦澀,「阿願,不要留在霍聿深身邊,也不要怕,顧庭東還是以前的顧庭東,這點沒有變。」
只是,他可以愛著他的阿願,卻不能名正言順愛著溫淺。
「你好自為之,我走了。」溫淺避開他的目光,彎下腰把鞋子穿好,又整理著自己身上的衣服,神情漠然。
顧庭東攔住她,「等一等。」
他拿起電話撥出一個號碼,得到回復之後,他才點頭說:「小心些,別讓別人看到。」
今天這事情若是有人看到,就單單是他們兩個人獨處一室,那就是說不清的。
「顧庭東,我從來不聽別人的解釋,可這一次,我就想聽聽你怎麼說。」
她看著他,目光灼灼。
「對不起。」
……
霍聿深回到宴會廳沒看到溫淺的身影,這點卻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不是走之前讓她在這裡待著?
他等了會兒,依舊沒等到溫淺,這才不耐煩的撥通了她的號碼。
關機。
霍聿深的耐心不好,眉間微鎖。
他去主桌打算和老爺子打個招呼就離開,卻遇上了迎面走出來的江時初。
江時初又換了一套衣服出來,沒找到顧庭東,她問身邊的人,「庭東呢?」
「顧公子剛才可能是被灌了些酒不大舒服,出去了有一會兒了。」
聞言,霍聿深臉上的神色漸漸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