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罰跪
付遠東看到了慕夜白的車,追上前——
「慕先生,請你讓我見慕暖一面!」
車窗落下,坐在裡面的男人神色淡漠,薄唇抿起的笑意透著涼意。
「我是真心喜歡她的,我……」
「等了很久?」
慕夜白的聲音里聽不出好壞,打斷了付遠東的話,而對方也如實回應:
「三個小時了。」
可若是她能夠見他一面,他就是再等上三個小時也願意。
「看來又不乖了,怎麼這麼無禮。」
竟然讓別人在門外等那麼久,真是把她脾氣給慣壞了。
不知道為什麼,付遠東聽著這句話,並沒有覺得,慕夜白是在斥責,到反而,那說話的語氣,透著無法言喻的寵溺之意。
……
看到付遠東跟著慕夜白身後進來了,坐在沙發上的慕暖,合起書,像是不悅,起身穿著居家拖鞋就想回自己的房間。
「誰教你禮數,嗯?」
客人來了,就是這樣的臉色和舉動么。
慕夜白重瞳眯了眯,聲線在付遠東聽來是冷然,可在慕暖聽來,這是一種嘲諷。
他想做什麼,明知她現在不想見到付遠東,卻還帶人進來。
「慕暖,你怎麼就出院了呢?我……」
付遠東說著,就朝女孩走去兩步,慕暖突然出聲——
「別過來。」
三個字,堅定如許。
付遠東腳步猛的一止,看著慕暖眼中那說不出緣由的戒備,驀地蹙起眉頭,不明白她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一夕之間,全都變了。
「付少爺,我想在醫院裡,該說的話都說清楚了,你又何必來糾纏?」
慕暖手中拿著書,背在身後,手指捏緊幾分,可是臉上的神色,依舊冷漠如初。
慕夜白就在旁邊看著,也許這就是他想看到的,若她現在有半分動容,誰又會猜得到後果呢。
「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告訴我,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慕暖,我們說好,要在一起,擁有自己的家的……」
家?
慕夜白似乎聽到了一個,讓他很不喜歡的字眼。
擁有自己的家,這話聽著,還真是好笑。
慕暖突然輕笑一聲,語氣中儘是無可奈何與嘲諷之意:
「付少爺,之前是我高攀了,以我這樣的身份,有什麼資格呢。再說了,那話不過就是說著玩玩而已,你也相信?」
說來玩笑的話,何必當真呢。
太過較真,反而傷人傷己。
「玩玩?」
付遠東在聽到女孩說那兩個字時,心裡只覺猛的一慟,為什麼她現在可以這麼殘忍的說出這些話。
慕暖背在身後的手指驀地一松,既然要做儈子手,那就做得徹底一些。
她勾著沒心沒肺的笑容,走到慕夜白身邊,挽住男人的手臂,言笑晏晏:
「我慕叔說,做付家的孫媳,對我是一件好事。所以我聽他的話,就答應了訂婚。」
慕暖眸中染著悅然,一雙眸子只看著眼前的男人,似乎她所做的一切啊,都是因為要乖乖聽他的話呢。
慕夜白菲薄的唇勾了勾,這丫頭壞起來的時候啊,真是不容小覷。
「可現在我慕叔不想我嫁給你了,我便不願嫁了,付遠東你聽明白了嗎?」
這樣說,意思夠簡單了吧。
「所以,你從頭到尾,都不是因為喜歡我,而想和我訂婚?」
「喜歡?你覺得,我一個連是非都無法判斷的人,會懂什麼是喜歡嗎?」
慕暖現在可是眾人眼中的,精神上錯亂的人,一個精神錯亂的病人,連對或錯都無法分清楚。
更何況是……去喜歡一個人呢?
「慕叔,你說呢。」
慕暖就像是想要討好主人的寵物那般蹭著男人的身子,笑容淺淺,有些撒嬌的媚態,是付遠東從來沒有見過的。
心裡大怔,像是明白過來什麼,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兒。
難道她——
對慕先生有……
「付少,慕家和付家的婚事已經取消了,她不喜歡你來打擾,自然我也不願看她不歡喜。」
因為付遠東,她不歡喜了,她鬧情緒,她有小脾氣了。
而這個男人,才是包容她,寵溺她能給她所想要的人。
付遠東無法相信自己到底在想什麼,可是眼前這一幕幕,慕暖說的那些話,無一不在告訴自己——
這兩人關係,並非旁人看來的那麼簡單。
付遠東離開的時候,沒有多餘的言語,可那雙看著她的眼睛里,多了幾分憤意。
大概是,覺得自己被耍弄了,所以生氣了吧。
慕暖垂眸暗下眸光,心裡又想,是該生氣的,換做誰,都會氣的。
氣她也好,至少這樣,她心裡也沒有那麼愧疚了。
挽著慕夜白的手,緩緩落下,慕暖突然間覺得,身體所有的力氣都被抽走了。
這樣黯淡的神色在慕夜白看來,倒是刺眼。
下頜被扣住,迫使她看著他那深邃冷暗的眼睛,她聽到男人沉暗卻披著冷凜的嗓音幽幽傳來——
「怎麼,心疼他了?」
心疼……呵,慕暖不動聲色,可自己比誰都清楚,她的心不會疼,因為早就死了。
對付遠東殘忍,也好過,他以後會因為她,而毀於一旦。
沒有什麼事是慕夜白做不出來的,她能做的,就是讓那真心待她好的人,離她遠遠地。
「沒有。」
「說謊。」
那下頜一痛,慕暖咬牙蹙眉,這次選擇了沉默了。
反正,他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
對於她這樣無所謂然的態度,讓他很不滿,從小到大,他有沒有教過她——
誠實兩個字呢,嗯?
對他不誠實,說謊的人,可是要受到懲罰的。
「暖暖,我還以為你已經不需要我教了。」
以為她已經長大了,不會再像孩子那樣,做錯事惹他生氣。
教?慕暖心裡苦笑一聲,說實話,現在回想一下過去,她還真是不知道,慕夜白教會了她什麼。
……
慕暖又被罰跪了。
像父母體罰孩子那樣,跪在客廳里,正對著樓梯,穿著單薄的衣裙,膝蓋都跪疼了。
到了晚上,卿姨看著她還跪在那裡,目光不由得看了眼二樓亮著燈的書房,沒有先生的話,誰都不敢讓她起來。
腿跪得麻木了,她也不動,對於這種懲罰,雖然很久沒有過了,但也習以為常。
她還記得,第一次跪在這裡是因為她不小心打翻了桌子上的花瓶,那時候慕夜白待她很好,她也才八九歲,沒有認識到錯誤。
直到男人冷著臉色,讓她跪下,一跪就三個小時。
那時候她還會哭,一邊抹著眼淚,一邊透露著期冀的目光等著他來寬恕她。
可現在,慕暖早就不再是當初那個單純簡單的小女孩了。
寬恕?太可笑了,她做錯了什麼呢,而他又有什麼資格來做寬恕別人的人?
「慕小姐,你身子還沒好,要不我去跟先生說說,說你知道錯了,讓他別再罰你……」
「卿姨……我錯在哪裡呢?」
她現在連笑都沒有力氣了,她到底哪裡錯了呢?一開始,要她接觸付家的人,是他。
要她訂婚的人,也是他。
如今毀了這場訂婚宴,毀了她的人也是他。
難道慕暖註定就是一輩子都不能有自由的傀儡,哪怕微微的一句反抗都是所有人眼中的錯誤嗎?
「……」卿姨欲言又止,看著那神色慘淡的人兒,竟無法再說出半個字來了。
「卿姨,你去休息吧。」
犯不著為了她這個不懂事的人,陪著熬夜的。
又是一個小時過去,慕暖只覺那雙腳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她跪在那裡,全身酸疼,看著時鐘,過了零點了。
好睏,好倦。
眼睛時不時閉閉合合,這樣安靜的氣氛,就好像死寂一片。
終於,看到地板上投射了那抹燈光,是從他書房方向——
男人站在樓梯上,居高臨下的姿態猶如那不可一世的帝王,而她,跪在這裡,卑微如仆。
「起來。」
聽到這兩個字時,慕暖本來很想笑的,因為終於結束懲罰了。
可是根本動彈不了分毫,只是紋絲不動的跪在那裡,搖了搖頭。
「腿麻了。」
不只是麻了,還紅腫一片,跪了幾個小時,早就失去知覺了。
慕夜白緩緩走下樓,站在她面前,像是嘆了口氣,慕暖抬眸,看著他那似是惱但更多是惜的眸子。
他俯身,將她的身子抱起,動作輕柔,絲毫不像剛才那個冷凜讓她罰跪的人。
「嘶……」
可是,她還是疼得低叫了一聲,眼中苦楚,染了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