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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瞧,又不乖了

  她恨他。


  嗯,這似乎不需要她多次提醒。


  「就因為付家那小子?暖暖,是你要退婚的。」


  是她自己不願意訂婚,不要付遠東的,怎麼如今又把這恨歸在他身上了不成?


  「但是你逼我的。」


  是他一直在逼她,把她逼的無路可退。


  現在,她只能用這個辦法去退婚,不然要她怎麼辦?

  告訴所有人,這個叫做慕夜白的男人,她的監護人,與她發生了關係么?


  不是強.暴,可她也並非自願!

  誰會信,又能說服誰呢?


  比起被人恥笑與厭惡,她更願意,用這種方式來取消婚約。


  「呵……」


  男人輕笑一聲,那氣息啞啞,與她貼近幾分,暗啞的嗓音幾乎是貼著她的額頭傳來的——


  「暖暖,你說我逼你,可你別忘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給的。」


  沒有他慕夜白,慕暖永遠只是個死刑犯的女兒。


  不,甚至她永遠沒有資格冠以他的姓氏,無法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


  可這些在慕暖眼中,根本不是她要的。


  他給的一切,都是毀滅。


  她寧願永遠做展顏,就算無父無母,流落街頭,也不會再選擇,遇到他。


  「瞧,又不乖了,不疼么。」


  那手腕間溢出的血,滲透出紗布,那樣的紅,彼岸無暇。


  慕暖重重閉眼上,不再說話,不再有任何的神色。


  是她不乖么,這不就是,他想要的么。


  她累了,不想再試圖改變了。


  也許,繼續保持和以前一樣的生活就好了。


  反正,慕暖已經習慣了——


  做傀儡,做囚在籠子里的金絲雀。


  「慕夜白,你贏了……」


  偎在他懷裡,她勾了勾唇角的苦澀,閉上眼,沉沉睡去。


  懷裡的人兒微微的呼吸聲,都會讓他那麼的喜歡,薄唇吻上她的眉心。


  ——暖暖,我只是不能輸而已。


  輸了你,就是輸了全世界。


  ……


  翌日,關於慕付兩家這場盛大的訂婚宴,最後以這種結局來收尾,的確是眾人萬萬沒有想到的。


  記者媒體的輿論把這件事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卻沒有當事人出來說明實情。


  但慕暖自殺的事情卻是事實,讓人不免猜測,她是不是遭遇了什麼才會這樣傷害自己。


  也有知道慕暖的人,說那就是個怪胎,做出這種事情也不足為奇,懷疑是精神上的問題。


  付遠東看著那些報道,憤憤咬牙,想去醫院看看她的情況,卻被付家的管家攔下。


  付老爺子說什麼都不會讓他再去與慕暖有瓜葛,整日守在客廳,不許付遠東離開半步。


  「爺爺,我沒想到你也會有那種想法,她什麼都沒有做錯,就算是得了病,也不是她希望的!」


  「遠東,現在是慕家說取消婚禮的,是慕暖不願意與你在一起。」


  付母怎麼會不了解自己兒子那股倔勁呢,他對慕暖的喜歡已經超乎了自己,只怕要他放手,難上加難。


  「若不是你們嫌棄她的病,她又怎麼會說出那些話!你們難道都不同情她嗎?」


  付遠東以為,他的爺爺和母親,都是心善之人,那段時間裡,對慕暖的好,都是假的嗎?


  「不能因為同情就把你以後的人生都葬送了!」


  付啟安手中的拐杖重重砸在地上,他現在所做的這些都是為了孫子著想。


  付母知道老爺子動怒了,不想再看到兒子因為慕暖,一而再再而三和老爺子鬧矛盾。


  「遠東,你還年輕,也許等你大學畢業后,就會找到自己真正喜歡的女孩。慕暖她不喜歡你,你沒發現從一開始,她對你的心思,根本就是退讓和躲避么?」


  付母是過來人,她看得出,慕暖從一開始根本沒有打算要訂婚的。甚至,對於遠東的感情,她也是退避的。


  雖然不知道後來因為什麼原因,慕暖答應了訂婚,但從女孩在醫院裡的態度,足以表明,她真的是不原因。


  「不是這樣的!」


  付遠東低吼一聲,他不信,不信這些人說的。


  「她是喜歡我的,我能感受得到……」


  她喜歡他,只是沒有他那麼深。但付遠東不在乎的,真的。


  只要她能在他身邊,讓他一直待她好,這樣就足夠了。


  可是為什麼,連這麼簡單的心愿,都不能實現呢?


  ……


  陰雨綿綿的天氣,讓人都不免跟著抑鬱起來。


  慕暖躺坐在病床上,看著窗外朦朧的細雨,落在窗檯,發出滴滴落落的聲音。


  裴聽風進來看她時,她目光不曾轉移,依舊凝著那窗子的方向。


  就好像,那遠方有什麼在等她一般。


  「怎麼沒有吃藥?」


  裴聽風看著桌子上放著的葯粒和水杯,她並沒有碰過。


  病房裡安靜無聲,無人回應。


  慕暖餘光睨了眼那穿著白色大褂的男人走向她床邊,不由得收回目光,轉而抬眸緊盯著他。


  嗯,她差點忘了,裴聽風是個醫生了。


  很多人都說,醫生是病人的救世主。


  可慕暖很清楚,這個醫生,卻從來不是她的救世主。


  「暖丫頭,把葯吃了。」


  她這樣看著自己,裴聽風也不知為何,他竟無意識的想去迴避這樣太過沉鬱的目光。


  就好像,把她變成這樣,逼成這個樣子的罪魁禍首里,也有他一般,讓他無法理直氣壯地去面對。


  「我不吃,你會生氣嗎?」


  因為沒有喝水,所以慕暖的嗓音很低很啞,但在裴聽風聽來卻充滿輕嘲。


  「不會,我不會跟你生氣。」


  他沒有資格,生氣。


  慕暖似是意會的點了點頭,末了,略顯蒼白的唇瓣微微揚了揚——


  「可他會生氣么?」


  慕夜白會因為這個而生氣嗎?答案自然是不會的。


  那個男人啊,她看不懂他,說在乎吧,又總喜歡看到她受傷冷眼旁觀。


  說不在乎吧,又總會因為她傷害自己的一點小事而動怒。


  「你說,我要是真的死了,他會如何呢?」


  要是她當真是想割腕自殺,要了自己的命,而不是做樣子。


  那麼,慕夜白看到她冰冷的屍體躺在太平間時,會是什麼樣的神色呢?


  慕暖無法去想象,大抵是因為……她沒有死,所以沒有這種可能吧。


  「暖丫頭,你不是會做傻事的人。」


  「呵……」


  看吧,裴聽風也這麼了解她。


  「你能,幫我開點葯么。」


  裴聽風聽到這話,不由得微微蹙眉,看著她,聽到那三個字時,瞳孔一怔,隨後不過幾秒的時間,頜首答應了。


  ——避.孕葯。


  她才十八歲,自己都還是個孩子,根本不敢去想,若是懷孕了怎麼辦。


  慕暖已經註定活在悲劇里了,可不想再有人跟她一樣了。


  「咚咚咚……」


  象徵性的敲了兩聲,病房的門打開,出現的人,竟然是薄言琛。


  而他挽著的女人,是他的妹妹,那個已經懷了孩子的薄小小。


  裴聽風出聲:

  「怎麼過來了?」


  「她來做產檢,順道想過來看看慕暖。」


  薄言琛說著,餘光睨了眼躺在病床上,毫無血色的人兒。看樣子,慕夜白的確是快把這可憐的小人兒折騰死了。


  薄小小拂開男人放在她腰身上的大掌,抿出一抹笑,說道:

  「給我幾分鐘,我想單獨和她說一會兒話。」


  ……


  很快,病房裡就安靜下來了。


  薄小小走近她,垂眸看了眼慕暖手腕上的傷,搖了搖頭:


  「你不該這樣傷害自己的。」


  「我們,並不熟。」


  慕暖不覺得,和薄小小有什麼交情所在,所以她對自己做什麼,似乎都不需要別人來指責吧。


  「慕暖,我們……是一類人。」


  薄小小原以為,慕暖比自己幸運,至少以後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開始新的生活。


  可是還是沒能躲過,這註定好的一切。


  她和她一樣,都是男人禁寵的金絲雀,遇到了自己的劫數,就根本無法躲開。


  薄小小撫上自己的小腹,兀自自嘲輕笑著:


  「我都沒有放棄過……「


  慕暖不是太聽得懂,薄小小的話。放棄什麼,放棄死亡,還是——


  放棄逃離呢?

  「你愛他嗎?」


  他?慕夜白,還是付遠東?

  「這個字,我想我這輩子都感覺不到了。」


  不管是對誰,慕暖都已經失去了去愛的勇氣和資格了。


  況且,沒有人會認為,一個精神病患者,會有愛可言。


  安靜了片刻,她看著薄小小轉身要離開,步步緩慢。


  慕暖沉眸,遲疑了幾秒,才緩緩出聲——


  「我想,我做不到和你一樣。」


  做不到不卑不亢,也做不到……為自己所恨的人,懷孕生子。


  她和薄小小,不是一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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