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慕叔,難道我不該動心嗎?
昏昏暗暗的一片迷霧之中,慕暖像是走入了一個迷宮,每一條分岔路口,都站著不同的人。
爸爸,媽媽,她不知道該走向誰,站在迷宮中央,左右徘徊。
可似乎,她的目光又在尋找著誰。
再然後,世界從此變為了黑暗,她什麼都看不見了,死寂的周圍,什麼聲音在慢慢靠近。
她抬眸,就只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在她朝一步步靠近。
越來越近,幾乎是下意識的伸出手,去觸碰那個熟悉的身影。
可是,卻是一場空,她抓不到,摸不著,空空如也。
驀地睜開眼睛,引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那醫院難聞刺鼻的氣味。
原來,剛才只是一個夢。
「你醒了。」
慕暖看向站在她病床邊說話的人——
是喬嫤。
不是,他。
「付遠東怎麼樣了?」
「過了危險期了,但還沒醒來。」
喬嫤給她倒了杯熱水,但病床上的人兒沒有接。
「我要去看他。」
即便是知道了付遠東過了危險期,即便知道……付家的人,也許並不想看到她。
可是,她還是不能這樣裝作什麼都沒發生躺在這裡。
喬嫤冷眼看著女孩從病床上下來,身體因為虛弱,沒站穩跌落在冰冷的地上。
她的腿腳有些軟,手扶著床沿,而喬嫤也沒想過扶她。
「慕暖,我要是你,就乖乖的在這裡,別去找罪受。」
即便付遠東這次沒事了,可是付家的人難免會對她有意見,畢竟付遠東是為了救她才出了這種事情的。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推開了,裴聽風進來就看到靠著床沿想要站起來的人兒,和一旁冷眼旁觀的喬嫤。
「看著我做什麼,又不是我讓她摔的。」
話音剛落,就見裴聽風側開身子,出現在身後的男人,讓喬嫤瞬間語塞了。
而慕暖,在看到那人時,盈眸中泛起一抹委屈的漣漪,就好像在說——
你看,你不在的時候,喬嫤就是這樣欺負我的。
慕夜白稜角分明的五官沒有一絲瑕疵,深色重瞳暗了幾分,薄唇輕抿,狹長的眸光落在那臉色蒼白的人兒身上。
他把她抱回了病床上,動作輕柔,就好像懷裡的她,只是個一碰就會碎的瓷娃娃,而她腦袋緊緊貼著男人的胸膛,小手環住他的腰身,不肯放開。
喬嫤看著這一幕,紅唇冷了笑意,踩著高跟鞋就出去了。
裴聽風跟了出去,病房裡,安靜的就只剩下她和慕夜白兩人。
慕暖不說話,此刻就像個孩子那般,偎在男人溫暖的懷抱之中,安靜無聲。
……
「喬嫤,你不覺得自己過分了嗎?」
「是不是你們所有人都覺得,從來只有我欺負她,而她楚楚可憐呢?」
喬嫤冷冷自嘲的笑意,在裴聽風眼中,不過是偽裝自己的脆弱罷了。
「她還只是個孩子。」
「呵……也許在你裴醫生的眼裡,她永遠都是沒有心機的孩子。」
慕暖還是個孩子,這是喬嫤聽過最好笑的話。
……
病房裡。
「我這次,是不是闖禍了?」
沉默很久的人兒,還是說話了。
若非是因為她,付遠東也不會出車禍,躺在這裡還沒有醒來了。
「暖暖,你在擔心他。」
饒是她問得委婉,可是慕夜白都能輕易猜出她的心思。
慕暖垂眸,不去看他的目光,心中那份忐忑,莫名而來。
「是,我擔心他。」
沒有撒謊,也沒想過欺騙。
她的確是,擔心付遠東,尤其是在急救時,她真的好怕,那個人會因為她而死去。
骨節分明的手指挑起她的下頜,她能清楚的看到慕夜白深黑色的瞳孔中折射出的凜然之意,而她也不懼,每一個字,看似雲淡風輕,卻暗帶嘲諷——
「第一次,有人會用自己的生命來救我。慕叔,難道我不該動心嗎?」
擔心,即是動了心。
那搶救室外的每一分每一秒,她不斷在問自己,如果付遠東死了,那該怎麼辦呢?
如果付遠東活下來了,她又會怎麼做呢?
她看著他,似乎自己陷入了一個難題之中,需要這個「教會」她太多太多道理的男人告訴她,自己該不該動心。
慕夜白嘴角噙著笑意,似有若無。
他的暖暖,越來越會說話了。付遠東在她心中的人設,成了光明無私的。
所以呢?
「我在想,要是當時是其他人,他會像付遠東一樣嗎?」
其他人,不外乎是,他。
慕暖嘴角揚著淡淡的笑意,卻凝了薄涼,他會么?
但她知道,慕夜白不會給她答案的。
假設的事情,又怎麼會有答案呢。
……
付遠東醒來的時候,是下午三點。
清醒后的第一句話,問的就是慕暖。
付老爺子知道,他這孫子,只怕是真的喜歡上了。
重症病房內,慕暖坐在病床邊,給付遠東喂水,他現在還不能亂動,只能用棉簽沾了水抹在他唇上。
而付遠東,眼中的溫柔繾綣,看著近在咫尺的女孩,他的心上人,原來也有為他動情的時候。
病房外,付老爺子只是無奈的笑嘆一句:
「夜白,你家慕暖就給了我們付家吧。」
都到這個地步上了,他那孫兒也像是入魔了一般,非慕暖不要。
索性如此,倒不如嫁給遠東,既不會委屈了她,又給她找了一個好歸宿、
慕暖是慕夜白收養的,這些付老爺子都清楚。對於慕暖的身世,他也不在乎了,誰讓孫兒這麼喜歡呢。
裴聽風餘光瞥了眼不為所動的男人,見他薄唇輕抿,神色看不出好壞。
如今開口要人的,是付啟安。
若是旁人,敢開口要慕暖,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從安城徹底消失。
此刻,倒是兩難。
小暖暖,你會成為第二個喬嫤,還是慕夜白的例外呢?
裴聽風不由的,替這個向來老天待她不公的女孩,覺得惋惜了。
……
「你睡一會兒吧。」
從醒來到現在,付遠東一直看著她,不累么。
「我想再看看你。」
許是經歷了一場生死,付遠東也不再如之前那般的隱藏自己的情感。
他喜歡慕暖,看不到她,就會念想著。
慕暖無法對視付遠東的目光,兩隻手放在膝蓋上,手心捏緊,緊張卻又無言。
這個永遠陽光如初的少年,成了她生命里的意外。
第一次,有被人用生命保護的感覺。第一次,有被珍惜心疼。也是第一次,覺得自己也能有對其他人心動的時候。
當然,對付遠東的感覺,是不同的。
「你睡吧,我不走。」
直到她說出了這句話,對方似乎才安心,在他睡著后,慕暖的確沒有離開半步,甚至動也沒動。
夜幕微降,付啟安杵著拐杖,看著眼前的女孩,孫兒已經睡著了,可她還在守著。
「慕暖丫頭,喜歡遠東嗎?」
喜歡……
那是什麼感覺,她不明白,也不懂。
「他救了我。」
在付老爺子看來,慕暖這個女孩子,單純得如同白紙,想象不到,慕夜白養大的女孩,竟是這樣的。
難怪,孫兒會如此喜歡她了。
「回去吧,以後陪著遠東的時間,還長呢。」
「……」
慕暖抬眼,對上這位老爺爺的目光,並不太能理解他的意思。
以後?
誰和誰的以後。
……
慕家,卿姨給她準備了鮮湯,慕暖喝了幾口,餘光不時看向樓上書房的方向。
「慕小姐喝了湯就快回屋休息吧。」
「卿姨,我還能繼續留在慕家嗎?」
卿姨聽到這話,動作一止,看著女孩,沒有回答。
這次的事情,慕暖知道,並沒有那麼簡單了。
付遠東為了她,差點死了。那個付爺爺說的話,她一向敏/感,自然是聽出了,那話里的意思。
「慕小姐,你別多想了。」
多想么,她到希望,是自己多想了。
深夜,慕暖都沒有睡,她將髮夾取下,看著它,很久很久。
閉上眼,想到的是那晚,他不顧她的意願,破了她的身子的疼痛。
那樣的痛苦,還只是輕微的。以後,還有更可怕的要面對。
而現在,付家……成了一個,可以讓她離開慕夜白的機會。
慕暖啊慕暖,你內心又為何不願呢?
當真,愛上了這個折磨你十年的男人了么。
那敲門聲傳來時,她恍惚的抬了抬頭,赤著腳去開了門。
還未看清那人的臉時,就被重重壓在了牆壁上,猝不及防的疼痛從背上傳來,那突然壓迫強制的吻,就席捲了她的每一根神經。
「唔……」
這個吻,太過急切與逼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