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一場災難
病房裡的人一聽顧軟軟這麼說，都看向了她。
褚離更是笑著挑眉，打趣道，「寶貝兒這麼聰明呀，想到什麼好辦法了？」
褚滕逸也是唇角含著溫潤的笑。顧軟軟得到鼓勵后，小小的傲嬌了一下，萌萌的說，「媽媽很勇敢啊，我要是摔倒啦，媽媽就醒過來抱起我啦，就是剛才那樣，吼……」
她認真的學著褚煒彤傷害她時，路微深那個下意識的握住刀子的動作。
「就是這樣。」
顧軟軟畢竟年幼，為了能讓自己模仿的像一些，還故意一臉嚴肅的瞪大眼睛。
但是她這樣其實根本沒什麼氣勢，反而都多了幾分蠢兮兮的可愛。
褚離哈哈大笑，東倒西歪。
就連褚滕逸也是忍俊不禁。
顧安歌摸了摸女兒絨絨的頭髮，又捏了捏她的小手，「不可以嚇媽媽，也不許故意摔倒，媽媽會心疼，爸爸媽媽受傷了，寶貝兒也會心疼對不對?」
顧軟軟看向了路微深包纏著厚厚的醫用紗布的手，大眼睛立刻就紅紅的了，她抱住了路微深的腿，乖乖糯糯的說，「會心疼，那寶貝兒不摔倒啦。」
「嗯。」顧安歌欣慰的揉了揉軟軟的鼻尖。
褚離也很感動，他杵著腮對病床上的路微深嘆氣，「老娘啊，你看你女兒多好啊，你要是再不醒來，我可就把她嫁出去了。」
顧軟軟愣了愣，想了想，巴巴道，「嫁川川，川川做包子。」
褚離一頭黑線。
顧安歌的臉色也頓時變得不好看。
只有褚滕逸被外孫女的童言逗笑，「軟軟一提到郁少川，好像就變得聰明了。」
顧軟軟無辜道，「外公，軟軟本來就很聰明噢。」
「對，對。」褚滕逸很捧場。
褚離翻了個白眼，輕輕的拍了拍妹妹的腦袋，「大愚若智。」
顧安歌聽著一室歡聲笑語，靜靜的凝視著還在睡著的路微深。
她始終都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
顧安歌甚至懷疑，醫生說過的話，是不是只是他做的一場美夢？
……
夜晚，星空閃爍。
褚滕逸和褚離睡在了隔壁的房間里，方便路微深這邊有什麼動靜后及時過來。
顧軟軟躺在路微深身邊迷糊了一覺醒來后，看見爸爸還坐在病床前看著，砸吧砸吧小嘴，懵懵的小聲說道，「爸爸，我想喝牛奶。」
顧安歌正凝著路微深出神，聽到女兒的聲音后回過神來，撫了撫她的頭髮，低聲道，「好，爸爸給你熱牛奶喝，你陪著媽媽。」
顧軟軟揉了揉眼睛，乖乖的點頭。
顧安歌起身，拿出了軟軟的奶瓶和奶粉走了出去。
軟軟怕自己睡著喝不到牛奶了，就爬著坐了起來。
她把玩著媽媽的手。
媽媽的手非常的柔軟，像是她吃過的棉花糖一樣，捏著特別好玩。
顧軟軟越捏越起勁兒，但是怕把媽媽捏疼了，還是注意自己的力道，動作很輕。
就在這時，她還沒有碰到的媽媽的那根食指突然動了一下。
軟軟一愣，瞪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往前湊了湊，一動不動的盯著媽媽的食指。
半天過去了。
沒有動。
軟軟以為自己看錯了，剛想要再去碰一碰，忽然，就見媽媽的食指又動了一下。
「哇哦。」顧軟軟立刻爬到了路微深的腦袋旁邊，緊緊的看著她的眼睛。
就見路微深那長長的睫毛眨了眨。
顧軟軟驚喜的小嘴都張成了一個圓形。
她像是被點了穴道一樣，看著路微深眼皮一點一點的動著，看著路微深小幅度的睜了一下眼睛，又閉上，然後再睜開，再閉上。
最後，她慢慢的徹底睜開了。
……
路微深從來沒有想過，她還能活著。
但是，睜開眼睛時，眼前的燈光，那感受到的溫暖還有刺痛，都在提醒著她，是真的，經歷了這麼多，她居然還活著。
那一刻，路微深不知道自己是應該笑好，還是哭好。
她現在在哪兒？
醫院嗎？
睡了多久？
是……誰把她救起來的？
顧大哥呢？
一連串的問題全都一瞬間擠進了她的腦海里。
她想要坐起來，可是身子虛軟的一點兒力氣都沒有。
路微深擰著眉瞪著天花板，白花花的一片，是……醫院？
還有……一個小寶寶。
嗯？
路微深渾身一僵。
小寶寶？
顧軟軟見媽媽睜開眼睛，高興的小臉都紅潤潤的了。
她連忙撲過去親了媽媽一口，喜滋滋的喚道，「媽媽。」
這兩個字，讓路微深的血液剎那間在體內洶湧起來。
她……
她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孩子？
雖然，在睡夢中，她是有夢到過自己生了一個寶寶，可是……可是怎麼會是真的呢？
眼前的這個可愛軟萌的小寶貝大概有三四歲了吧？
要是真的是她的女兒，那她……睡了三四年？
顧軟軟從來沒有見過媽媽醒過來時候的樣子。
這時一看，又是喜悅又是開心，還很好奇。
媽媽的眼睛可真漂亮呀。
像是川川送給她的水晶球裡面閃亮的星星一樣。
顧軟軟越看越喜歡，又摟著媽媽的脖子親了一口，還用自己的小鼻尖蹭了蹭媽媽的臉頰撒嬌。
等顧安歌拿著牛奶回來的時候，就看見了他最深愛的女人和他最疼愛的寶貝擁抱在一起的溫馨畫面。
手裡的奶瓶，砰地一聲掉在了地上，牛奶濺了一地，奶瓶也摔稀碎。
顧軟軟看著自己等了半天的牛奶沒等到嘴呢，就沒了，小嘴一扁，特別委屈。
但是，當她看見爸爸那雙通紅通紅的眼眸時，忽然就覺得爸爸好像是比她更委屈。
這麼一想，顧軟軟就不想哭了，憋住眼淚之後，朝爸爸招著小手，「爸爸快來，媽媽醒啦，我還親了媽媽兩下呢，你也過來親媽媽呀。」
爸爸……
路微深緩緩的轉過頭去，驀地看到了顧安歌滿頭霜發，清眸猛地一縮。
顧安歌喉嚨哽住，心臟也都擰成了一團。
他盼了這麼久。
這麼久。
貓貓醒了。
她終於醒了。
「貓貓……」他想叫她的名字，叫她只有他一個人能叫的愛稱。
可是，他所有的聲音卻全都啞住了。
慢慢的，慢慢的，朝她走過去。
凝視著她的雙眼。
他連眼睛都不捨得眨一下，生怕眼前這只是鏡花水月一場夢。
直到他緊緊的握住了路微深的手。
感受到了她手心傳來的暖暖的觸感，才能夠勉強的確定這是他的貓貓。
是他真實的貓貓。
不是他的幻覺。
不是。
「貓貓……」顧安歌的眉宇輕輕的皺了一下，忽然一低頭，一滴眼淚直接砸到了路微深的手背上。
燙的她一顫。
她不再去看他了。
她一點兒也不想承認，在她一心想要死亡的時候，那麼的恨。
可是，當她看到了顧安歌那一頭白髮的時候，幾乎都不用去問不用去想也知道到底是因為什麼。
心，突然之間就沒出息的疼的厲害。
還疼什麼？
還為他疼什麼？
路微深，你是不是賤的？你還沒被他折磨夠是不是？
一次一次的撿回這條命，就一定要將自己斷送到他的手上是不是？
路微深死死的咬住唇瓣，忍住了不知為何湧上了眼眶的淚意。
顧軟軟不解的看著爸爸媽媽。
為什麼爸爸哭了，媽媽也要哭了啊？
軟軟有些為難，她都不知道先幫誰擦擦眼淚要好？
她糾結了半天后，想了想，還是伸出了肉呼呼的小手輕輕的抹掉了路微深眼角那不小心滲出的淚。
爸爸總是把媽媽掛在嘴邊的，所以爸爸也一定不捨得讓媽媽哭。
她自己也不捨得。
媽媽好不容易醒過來，怎麼能哭呢。
軟軟想著想著就心疼了。
她一邊給媽媽擦眼淚一邊小聲的說道，「媽媽不哭，媽媽不哭，軟軟給你擦眼淚，媽媽不哭了。」
女兒的一番軟萌貼心的話語，徹底的讓路微深所有的情緒決了堤。
她將臉埋在軟軟的懷裡，放肆的哭出了聲音。
顧安歌沉默的看著。
他的深眸也是猩紅的厲害。
可是此刻的他，除了能夠緊緊的握著她的手之外，什麼都說不出來，也什麼都做不了。
路微深的身體到底還是很虛弱，哭著哭著就累了，依偎著女兒泛著奶香味兒的小身子，疲憊的閉著眼睛緩神。
軟軟以為媽媽睡著了，也不敢動，豎起一根小手指放在唇邊，對顧安歌悄聲道，「媽媽睡著了哦，爸爸，我們不要吵媽媽。」
顧安歌啞著嗓子「嗯」了一聲，和女兒一起陪著路微深。
路微深在這短短的時間裡，把一切事情都想的差不多了。
顧大哥……是不在了吧？
那艘船臨爆炸前，顧大哥像是有感知似的先把她推下了海水裡。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顧大哥好像是朝她喊了一句，「深深，好好活下去，為了孩……」
就是這句話，她後面的沒有聽清，但是這麼長久的昏睡中，卻始終的在她的耳邊迴響著。
顧大哥是為了讓她重新開始一段生活，才被她連累的送了命的。
所以，她……
路微深緊緊的閉著雙眼，唇瓣被她咬破。
她覺得自己，就是一場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