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愛子之墓
褚煒彤好笑又不屑的看著面前的褚離,「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說這種話?」
褚離對她這幅姿態既習慣,又冷漠,「資格?不如把我和你的DNA報告公諸於眾,讓其他人看看,我是否有這個資格。」
褚煒彤聽著他輕描淡寫的話就是一肚子氣憤和委屈。
「褚離,我警告你,你少嚇唬我!」
褚離冷笑,「是不是嚇唬你,你應該清楚,我反正什麼都不怕,但是你怕的可就多了,你的面子,你的身份,和你好不容易在娛樂圈裡折騰出來的地位。」
褚煒彤攥緊了拳,她太知道褚離是什麼性格的孩子了,再三的命令自己壓住火氣,不耐道,「路微深的事跟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我犯不上為了她糟蹋自己。」
褚離斜著眼睛看了她片刻,漠漠道,「但願你說的是真的。」
「我警告你,以後少在我面前出現,還需要我再提醒你嗎?你的存在,是我的恥辱!恥辱!」
褚煒彤有些歇斯底里的低吼。
褚離眼睛里的光已經暗淡到危險了。
「被你生出來,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你我彼此彼此,所以你不用總掛在嘴上,顯得你特別沒品,如果不是我媽受傷住院,而你又有嫌疑的話,你以為我會找你?」
褚煒彤被他氣的夠嗆,「既然你已經把路微深當你的媽了,就趕緊給我滾回去!別再讓我看見你。」
也許是越看她這樣,褚離的心裡就越痛快,這時,他反而露出了一點兒邪肆的笑容來,「那就讓你失望了,我媽馬上就要取代你了,我這當兒子的閑著沒事也想進這個圈子裡玩玩呢,到時免不了在你的面前晃,你要是不想我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來,就千萬別惹我媽,不然,我就跟你魚死網破,反正我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
褚煒彤恨不得撕碎他。
再也不願意跟他說一句話,戴上了寬大的墨鏡,她直接站起來就離開了,頭也不回。
褚離的身板已經挺得直直的,還閑適的攪拌著面前桌子上擺著的奶昔,直到褚煒彤的身影已經上了一輛低調的車不見了之後,他忽然就像是沒了力氣似的,往後一靠。
握著勺子的手都在微微的顫抖著。
這就是他的親生母親。
一次又一次的直言不諱的罵他是個恥辱。
當他真的想被她生出來嗎?
真是可笑。
如果不是路微深把他帶回家,他都不知道自己的病就算治好了,又有什麼意義。
就是為了反覆的被提醒,自己的出生是個錯誤嗎?
褚離拿出了手機翻到了路微深的微信。
從她住院以來,他的心一直都被提著,哪怕後來她沒有了生命危險,他也從未有一刻的放鬆過。
可是,路微深他們誰都不讓他去醫院那種病菌雜的地方,把他當個寶貝似的保護著。
褚離看著自己微信里的聊天背景,是路微深、靜翕和他的合照。
他一臉酷酷的,靜翕笑容淺淺,只有路微深做著調皮的鬼臉,一點兒都沒有當媽的樣子。
但是就是這麼一個人,讓他的心總像是被陽光曬著似的,曾經那發霉了的黑暗,都慢慢的消失不見。
他直接給路微深發了語音:「媽,我要進娛樂圈。」
路微深那邊回復的挺快,聲音聽起來還是一如既往的,他最喜歡的那種明媚:「好呀,到時咱娘倆在你爹的庇護下一起橫行霸道,無法無天。」
不過兩秒,她又發過來一條:「不過兒砸,為娘還是覺得你應該好好上學,替娘撫平沒有念完大學的遺憾。」
褚離臉上的陰霾徹底沒有了。
他跳下了卡座的沙發。
被不相關的人丟掉、捨棄都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上天已經在他的身邊安排了一個天使,對他進行了完美的補償。
他一邊往出走,一邊按下了語音鍵,「知道了,啰嗦。」
褚離離開之後,從他後面的位置上緩緩的站起來一個人。
她摘下了帽子,看著那個英俊帥氣的男孩子臉上洋溢的笑容,眉宇緊蹙,若有所思。
……
第二天,路微深和顧安歌一起辦了出院。
T.Y集團那邊沒了大當家的,有很多工作需要重新交接,所以顧安歌接到了公司的電話,把路微深送到小區門口就得往那邊趕了。
臨走前,沒忘了抱一抱她。
路微深習慣性的蹭了蹭他,嗓音柔軟,「記得吃飯。」
「你也是。」
顧安歌揉了揉她的腦袋,又親了親她的額頭,才又重新上車離開。
路微深目送他的車子拐彎之後,看了看天色,給蔡憧打了電話。
蔡憧接起來的時候,路微深剛想告訴他自己直接去目的地匯合,就聽到他說,「路路,回頭。」
路微深下意識的轉了過去,就見蔡憧開了一輛卡宴,停在離她不遠處的地方。
蔡憧確實傷的不輕,頭上、胳膊上都包著厚厚的紗布,臉上也有著傷痕。
她走了過去,細細的打量了他一下,說了那天他說過的話,「活著就好。」
蔡憧一愣,隨後輕輕笑了笑,「是啊,活著就好。」
路微深拿過他手裡的車鑰匙,「我來開吧。」
蔡憧也沒和她推脫,他是被司機送來的,到了之後就讓司機先走了。
不管是他,還是路微深,都不希望有太多的外人在。
兩個人上了車之後,路微深發動了車子,「在哪兒?」
蔡憧報了一個地址,路微深沒再說什麼,往他說的地方駛去。
路上,蔡憧從後視鏡里看了好幾次她的表情,清清淡淡的,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兒。
他沒話找話道,「我還以為你得有陰影。」
「什麼?」
「開車啊,不是剛從鬼門關逃出來一劫嗎?」蔡憧跟她開玩笑。
這樣的輕鬆在兩個人之間消失很久了。
路微深也有些懷念,她眨了眨眼,笑了笑,「哪就那麼沒出息了,我小時候被人暗算扔到了水溝里差點兒淹死,後來撿回一條命,照樣會去水溝里摸蝦。」
蔡憧怔了怔,「你小時候?」
「對啊,」路微深笑了一下,「沒想到吧。」
蔡憧點了點頭,看著她,「你還是真的挺命運多舛的。」
路微深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一下,隨後彎了彎唇,「想要得到好的之前,總是要受一番磨礪的,我現在,挺滿足的。」
蔡憧知道她在說顧安歌。
不知道為什麼。
明明厲封擎已經成為「過去」了,老大用一種極其驚險的方式換了一種身份和路路在一起,他的心卻始終在懸著。
緊接著,他就暗罵自己多心。
老大和路路都是這麼的不容易,他們倆一定會好起來的。
那個墓園在墨城的郊區,風景很好。
當路微深把車子停下來,下車之後,驚訝的發現昨天和今天都陰沉沉的天氣,此時竟有些泛晴了。
許久不曾見過的湛藍那麼清新的映入眼帘,讓人的心都跟著平和開朗起來。
「我帶你過去。」蔡憧在前面領路,路微深跟在他身後。
厲封擎的墓碑在最高處,能夠一覽風景無餘,倒是和他那強勢的性子很符合。
「路路,你和老大說會兒話吧,我去那邊等你。」
路微深很感激蔡憧的體貼,點了點頭,蔡憧朝她笑了笑,就走到挺遠處的石階上坐下。
和路微深想的一樣,厲封擎的墓碑上沒有照片,她靜靜的看著眼前的這一片黑色,也慢慢的背過身子坐了下去。
遠處是白茫茫的雪景,路微深有些怕冷的抱緊了自己。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到這兒,也不是非得要說話,她就是想把之前那份沉重的心都擱在這兒,隨著這個給她帶來噩夢的人長眠地下。
「厲封擎,」路微深低低的開口,這三個字從她嘴裡說出來,竟有些艱澀,「我不怪你了,也不恨你了,跟你有關的一切我都決定忘了,我很愛顧安歌,想一輩子跟他在一起,這一次,終於沒有你來阻撓打擾了。」
她呼出著的白霧漸漸飄遠,心也就越來越穩、越來越靜。
不知坐了多久,身子已經凍得麻木了,她站了起來,想要去找蔡憧的時候,忽然發現了在厲封擎的墓碑後面,有一個小小的墓碑。
因為太小了,所以她一開始都沒有注意到。
這兩個墓碑的位置一前一後,一大一小,就像是前面大的要保護後面小的似的。
路微深的心突然沒規則的跳的很快。
她往後看了看,那個墓碑上只刻了幾個字——愛子之墓。
立碑人的地方,寫著——厲封擎。
路微深倏地就捂住了嘴,眼淚滾滾落下。
她像是被定住一般久久不能動一下。
手,顫抖的撫摸上那個小墓碑。
恍惚間,好像有一個可愛的孩子在仰著頭對她笑。
路微深的心彷彿被狠狠的撕扯一樣。
她哭的狼狽,哭的傷心,哭的不能自已。
這是她那個失去了的孩子的墓碑。
厲封擎把他葬在了這裡,還用這種為他遮風擋雨的守護姿態。
路微深無法形容自己心裡的感受。
她只想哭。
徹徹底底的大哭一場。
腦海里,浮現出厲封擎曾經對她說過的兩句話。
「路微深,和我結婚。」
「抱歉,以後不會再打擾你。」
路微深伏在地上哭的連話都說不出。
這一次,她和他,還有那個小小的他,真的不會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