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你願不願意
「我……挺喜歡的。」
路微深勉強的笑了笑，手，握緊。
她有點兒害怕顧安歌會問她，既然喜歡孩子，為什麼還要打掉它。
幸好，顧安歌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低低的應了一聲。
「嗯。」
回寧城的客車緩緩開來了，路微深招了招手，車子停在他們面前。
「那，顧學長，再見。」
路微深輕聲說。
「你還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顧安歌黑眸如夜。
路微深低著頭，咬了咬唇，半晌后，搖了搖頭。
顧安歌眉宇緊擰，突然伸手將她拽進了懷裡。
路微深身體微僵，緊接著，就像冷了一樣，不停的顫抖著。
顧安歌雙臂用力，抱緊了她。
耳邊，是顧安歌清冷如月的聲音，「我說過的話，你好好想一想，我在學校等你。」
……
顧安歌離開了。
路微深目送著客車絕塵而去，怔怔的站在雪地里久久未曾動一步。
耳朵里，轟隆隆作響。
他是什麼意思？
不對。
是他讓她想什麼？
路微深晃了晃腦袋，仔仔細細的回憶了一下從他昨天來到今天走，除了早上那些夢話，好像也沒說什麼啊。
等等。
路微深猛地停住腳步。
清澈的眸子驀地睜大。
夢話？？！
難不成他說的不是夢話？
那時他已經醒了？
她換衣服的時候，莫非他也借著裝睡在偷偷的看？
不，不是偷偷的，是光明正大的。
路微深一尋思到這兒，臉紅的都快炸了。
不能不能。
路微深安慰自己。
小哥哥根本不是那樣的人。
但是男人么……
她糾結的快要擰成一團麻花了。
咬著唇瓣猶豫了一下，還是掏出了電話給顧安歌發了微信。
路家深深：顧學長，你今天早上……
嗷嗚。
路微深捂臉。
叫她怎麼問啊。
正抓狂呢，一不留神，把還沒編輯完的信息給發出去了。
路微深手忙腳亂的要撤回，可是手和手機都凍的不好使了。
等她終於按到撤回鍵，已經過了時間。
路微深欲哭無淚。
當她悲憤的想要以頭撞牆的時候，顧安歌的微信回復了過來。
顧安歌：別擔心，你還是那麼白。
路微深：「……」
所以，他還是看的清清楚楚對嗎？！
……
褚離驚訝的發現，路微深送了一趟人回來后，小臉通紅通紅，像是富士大蘋果，鮮艷欲滴。
他以為是凍的，湊上去想給她暖一暖，卻發覺觸手滾燙。
褚離皺眉，「你發燒了？」
蕭靜翕一聽，也擔憂的看了過來。
路微深摸了摸自己，還是傻乎乎的，「沒有呀。」
褚離立刻去翻出電子體溫計來對準她的腦門。
36度5。
正常。
褚離又看了看她，腦筋頓時清楚了，不由得翻個白眼。
他先是摸了摸蕭靜翕的頭，「你深深媽咪沒有生病。」
蕭靜翕認真的上上下下看了明顯有些呆愣的路微深好幾次，才點了點頭。
褚離讓她繼續畫畫，自己則搬了個小板凳坐在她對面，木著臉道，「說說吧。」
「啊？什麼？」路微深沒反應過來。
確切的說，是她已經沒有了反應神經。
褚離鄙視她，「你現在這德行，不是感冒發燒，就是被男人撩的，顯而易見，你屬於後者。顧安歌怎麼撩你了？」
路微深都魂不守舍了，還知道條件反射的教育他，「好孩子要懂禮貌，你應該叫他顧叔叔。」
褚離冷冷一哼，不客氣的說道，「其實你更想讓我管他叫顧師爹吧，路師傅。」
路微深：「……」
誰家的熊孩子，有沒有人管了？
「唉……路微深雙手托腮嘆氣，「我也不知道怎麼說。」
褚離給她倒了一杯熱水，推到她面前，「長話短說，實話實說。」
路微深雙手捧著暖暖的水杯，拇指摩挲著杯沿，「我以前很喜歡他，喜歡到……無法形容，他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他，比我的命還重要。」
褚離怔了怔，「那現在呢？」
「現在……」路微深笑容澀澀的，聲音很低很輕，「現在不能喜歡了。」
褚離敲了敲桌子，不滿道，「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什麼叫不能喜歡？跟小孩子還玩什麼文字遊戲？」
路微深抬眸，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小孩子？誰啊？靜翕寶寶么？」
褚離，「……」
看不起誰呢？早熟的孩子不是孩子啊？
路微深看他一臉黑線的可愛模樣，偷笑。
褚離簡直服死了路微深得沒心沒肺。
他沒耐心的又敲了敲桌子，「說重點，別轉移話題。」
路微深的小臉慢慢的垮了下來，無論她笑得有多麼燦爛，眼眸里那抹灰白依舊存在，深深淺淺的浮涌著。
「他有喜歡的人，當初，會對我特別一點兒，也是因為我長的又幾分像她。說起來……」路微深自嘲一笑，「還有一個人也說我像他的摯愛，難道我長了一張大眾臉？活該當替身么？」
褚離帥氣冷峻的臉上剎那間布滿了陰雲。
「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他語氣低沉。
路微深被他突然冷下來的語氣弄得一愣。
卻聽他繼續一字一頓清晰的說道，「你就是你，路微深，你不是誰的影子，在這個世界上，你是獨一無二的，沒有人比你更蠢。」
路微深：「……聽你前半句我都要感動哭了好么？」
「沒有人比你更蠢」是什麼鬼？
褚離勉強的笑了笑。
自打路微深認識他，他笑得次數就屈指可數。
而這一次，看著他比哭還艱難的笑臉，路微深只覺得一陣陣無法忍受的心疼。
確切的說從她第一眼見到褚離開始，就覺得他很眼熟，也十分親切。
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吧。
所以，路微深就不只把他當成一個學生，還當成了一個可愛的小小朋友。
這幾日的朝夕相處，也把他當成了家人。
路微深搬著椅子坐到他身邊，輕輕的撫摸著他緊繃僵硬的後背，一下，又一下。
在她溫柔的動作中，褚離慢慢的平復下來。
開口時，他還略顯稚嫩的聲音有一點兒低啞。
「我……生下來就不受喜愛，也不被祝福。」
路微深微微一震。
褚離低著頭，「生我的那個女人是被人強暴的，才懷的我，有很多次她都想把我打掉，但是因為身體的原因，如果把我做了，她就再也不會有孩子了，所以家裡的人都攔著她，那段時間，都是我一個……叔叔陪著我媽媽，因為她為了弄掉我，劇烈運動，吃藥，喝酒，抽煙，幾乎都做了。」
路微深皺了皺眉，心裡極其難過。
褚離兩隻小手搭在膝蓋上緊緊的握成了拳。
「後來，我叔叔對她說，你只要生下來他就可以，我來養，你如果不想見他，那就一輩子不見，不用為難自己，折磨自己，以後，這就是我兒子。」
褚離咬了咬下唇，「我一點兒都不感激我叔叔，她不想要我就不要好了，幹什麼拖累他一個還沒結婚的人。」
路微深揉了揉褚離的腦袋，溫柔淺笑，「我猜，你叔叔這樣做，一是不想讓你媽媽有一天會後悔，二是喜歡你……媽媽吧。不管怎麼樣，我很慶幸這個世上有一個叫褚離的寶貝。」
「寶貝」兩個字說出口，褚離眼眶一紅，腦袋垂的更低，幾乎要埋進自己的胸口了。
路微深以為自己說錯了話，著急的想要道歉，又怕腦子一抽，更說了不該說的話，反而惹孩子傷心，只得摟著他的肩膀，很幼稚的輕輕搖晃著。
褚離靠著她，那溫暖的氣息讓他的依賴感越來越深。
他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但是自幼親情單薄的他卻篤定，路微深，不會丟下他。
這種堅定到匪夷所思的想法，他這九年從來沒有過。
他原本像拐彎抹角的替顧安歌說一些好話，但是看著這樣的路微深，他只猶豫糾結了一小會兒，就放棄了。
路微深，好到他想六親不認。
就讓他的「顧叔叔」費些心思去追求她吧。
路微深，值得妥善安穩對待和呵護。
「那你現在是跟那位扶養你的叔叔住在一起嗎？他怎麼會允許你來這個村小？」路微深疑惑的問，不過又立刻小心道，「你不想說就不用說。」
褚離白了她一眼，「太假了，你臉上就刻著八卦兩個字呢！」
路微深：「……」
有這麼明顯嗎？
褚離聳了聳肩，「跟你沒什麼不能說的，我是跟著我叔叔，但是我身體不好，他工作又忙，而且有一年，好像是我四五歲過生日的時候吧……」
他頓了頓，眸色愈冷，「那個女人派過來一個保姆，美其名曰是幫我叔叔減輕負擔，可是，那個保姆，不知道到底是來照顧我還是禍害我的，板著一張死人臉，丑到爆，跟我說的永遠都是這個不可以做，那個不可以做，這次轉學是我自己的主意，我一直……三天兩頭跑醫院，沒有上過學，又想脫離那個老巫婆的掌控，所以就自己決定了。」
路微深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
消化了好半天才將褚離說的這件事給消化了。
「那……如果我實習期滿該離開了……」路微深看著他道。
褚離摳了摳桌面上的漆，似乎很緊張。
「到時，你願不願意……帶著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