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我要擺脫你,永遠!」
路微深愣了好半天。
突然像是聽到一個極其好笑的笑話一樣,笑了出來。
眼淚都飆出來眼眶。
厲封擎沒有打擾她,而是在黑暗中,走到她的面前。
路微深感覺到了他冷峻的氣息中有一抹溫柔,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溫瑩,「厲封擎,莫非,你是想對我負責任?」
說完,她又控制不住的笑了。
厲封擎推著她的肩膀,將她按到牆上。
卻沒有像以往那樣的用力。
路微深也不反抗,倚著牆,凝眸沉默的「看」著眼前的他。
厲封擎的手順著她的胸口,慢慢的滑落到她的胃部,然後就停住了。
沒有再往下一寸。
路微深皺眉,不解。
他動作溫柔,彷彿特別愛這個還沒有出世的孩子。
誰知,下一秒,就聽他淡淡開口道,「跟我結婚,你打掉這個孩子。」
路微深的心猛地一沉。
她狠狠的推開了厲封擎的手。
在沒有來見厲封擎之前,她想過無數種來這兒有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但是,無論如何都沒曾料到這種結果。
厲封擎先是丟給她一個重磅炸彈,緊接著,又扔給她一個驚天噩耗。
路微深忍不住彎起嘴角,眼眶通紅。
手,撫摸著自己的小腹。
她竟然把打掉它看成了噩耗。
原來,她比想象中更加的不舍。
這無關它的父親是誰。
或許是……母親的本能?
「看來,你不是想負責任,是想補償。」她低低的說道。
厲封擎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輕輕的按著她的唇角,像是要吻下去。
路微深當然不會允許。
她再次打落厲封擎的手。
「你覺得,我會嫁給一個連面都沒見過的男人?」路微深好笑的問。
厲封擎沉默了片刻后,道,「如果你同意,我會讓你看見我,只要你……別害怕。」
路微深無暇去仔細思索他話里的意思,慵懶道,「以前,我還真想過你到底是毀容了,還是怎麼樣的,為什麼總是這麼故作神秘,但是現在呢,我沒這個興趣了,你是丑是美,也跟我沒什麼關係。」
話落,她能夠清晰的感受的到厲封擎的呼吸,猛地變得深沉危險起來。
路微深也不在意。
彷彿是豁出去一般。
「厲封擎,」她的頭磕在背後的牆上,「你我也算是相識不短了,又發生過這樣那樣的事情,我這人,看起來蠢,但是心思,多少還有些清明,不如直接開誠布公一次,如何?」
「你說。」
「為什麼做出這樣的決定?你的后招是什麼?」路微深輕輕淺笑,「我心裡挺沒底,你一定不止是結婚、打胎這麼簡單。」
她說完的一刻,厲封擎難得的的怔愣。
當他聽到路微深說「發生過這樣那樣的事情」時,他心裡竟湧出了幾分親密的興奮。
可是,當她把話說完,他的腦子裡又混亂了幾分。
他以為,他對路微深很了解,可實際上,她總是有他未曾發覺的部分在不時的往出蹦。
而且大多數都是閃光點。
他以為,路微深對他不夠了解,但偏偏,她說的一切都切中了要害。
路微深很淡然的面對著他的沉默。
過了不知多久,外面的雨水噼里啪啦的拍打在窗戶上,像是在奏響一段悲傷的哀樂。
為這個還未與世界見面、就被自己的父母不歡迎的孩子。
「我要你的骨髓。」厲封擎低聲道。
路微深怔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有什麼人需要骨髓移植,恰巧我符合條件型號是不是?做這個手術是不能懷孕的,所以你要求我打掉它。」
她又想笑了。
初中時期練手的小說里就寫過這樣狗血爛俗的情節,折磨著她故事裡的男女主角,如今,報應到了她的身上。
「這個人,對你很重要?」
路微深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就像是什麼都無所謂似的,她不怕生不怕死,今天總是問著這個詭譎的男人一些亂七八糟的問題。
厲封擎只頓了短暫瞬間,就道,「很重要。」
「哦,」路微深扯唇笑了笑,「那我可要好好想想籌碼才行。」
「你還想要什麼?」
他是真心實意的問出這句話。
覺得不管路微深提出什麼要求,他都能夠答應。
哪怕是他說出的結婚。
但是聽在路微深的耳中,卻變了味道。
她覺得厲封擎是在以施捨者的姿態在高傲的輕視著她,認為他都提出結婚這麼高標準的補償,她卻很可惡的不領情。
路微深冷笑,她需要領這個情嗎?
「厲封擎,我同意打掉孩子,我也同意做這個骨髓移植手術,但是……」
她清澈的眼眸彷彿淬上了一層厚厚的冰,就連嗓音都是冰冷無情。
「我要擺脫你,永遠!」
……
秋天的雨,抽風一般。
前一秒還下的昏天暗地,當路微深踩著破曉回到家的時候,雨已經停了。
厲封擎答應了她。
厲封擎答應了她。
厲封擎答應了她。
這若是放在曾經,會讓她欣喜若狂的消息,如今卻像是一顆石子投進了靜謐的湖面,只泛起了絲絲水紋之後,就又恢復了平靜。
她站在電梯里,看著上面蹦的數字,心裡死寂的不正常。
也許,是因為她知道了,在小哥哥的生命里,她不過只是一個不起眼的替身?
她當初居然還厚臉皮的以為小哥哥喜歡上了她。
呵,哪來的自信啊。
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感覺,是麻木。
路微深現在,就是這種狀態。
小哥哥失去了。
未成型的孩子失去了。
厲封擎的禁錮也失去了。
挺好的。
電梯門開,她走了出來。
有得必有失,她必須面對。
要做這個手術,需要準備很多事情。
有很長一段時間,她也許都不能回家了,得先編個謊話讓爸爸放心。
路微深輕輕的打開房門,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想著謊言,等到了天亮。
路辰良起床后一下樓,就看見自己的寶貝女兒雙手托著腮,苦著小臉。
這是她糾結時的習慣性狀態。
路辰良寵溺一笑,走了過去,像揉小狗一樣揉了揉她的頭髮,「怎麼了?深深。」
路微深長長的嘆了口氣,「還不是靳榛哥啊。」
「靳榛?惹你生氣了?不對啊,借他兩個膽子他也打不過你啊。」路辰良挑眉道。
路微深哼了一聲,「說的好像我有多凶神惡煞似的。爸爸,」她挽著路辰良的手臂讓他坐在自己身邊,然後依賴的靠了上去,「靳榛哥進組了,還是一個大組,編劇導演製作都是大手筆,他就引誘我去旁觀學習。」
「這是好事啊,你不就對這些寫寫拍拍感興趣么?」
「但是就得請假啊,三個月呢,」路微深扁了扁嘴,「先不說我一定會想你,就是請假這事,學校那邊也得監護人出面啊。」
路辰良「哦」了一聲,笑道,「在這兒等我呢,想我是小,讓我去請假才是最重要的吧。」
路微深無辜的瞪著眼睛,「爸爸,你怎麼能這麼冤枉你的可愛女兒呢?」
路辰良捏了捏她的小臉,「行了,跟你親爹就別裝了,你這演技不去表演還真是可惜了,你既然喜歡這個,當然那邊比較重要,爸爸給你請假,但是答應爸爸,好好照顧自己。」
路微深很難不鼻子酸澀,她低著頭應道,「我會的,謝謝爸爸。」
「那爸爸給你做早餐?」
「我想吃青椒肉滷麵條。」路微深提要求。
「好,」路辰良溫和一笑,「這就去。」
等爸爸去了廚房之後,路微深坐了一會兒后,按了按發紅髮脹的眼角,給靳榛發了簡訊,簡單的說了一下這些事,將兩邊的謊話圓上。
爸爸說的很對。
她挺適合去演戲的。
明明心裡複雜難過的要命,可還是能像個旁觀者似的擺出漫不經心的態度。
哪怕心痛的連呼吸都是折磨。
……
路微深自己在稍稍偏遠一些的地方租了個一居室。
做好這一切之後,就聯繫了蔡憧,「手術時間定好后通知我。」
蔡憧頓了頓,嗓音微啞道,「好。」
路微深掛了電話。
她承認,她對蔡憧也開始疏離。
既然已經能夠遠離厲封擎,那跟他有關的一切,包括蔡憧、李姨、任玲,她都心一狠,再也不去聯繫。
第二天,路微深特意空腹去了離她出租屋最近的婦產科醫院,約了人流手術。
醫院裡,有不少的女人,她們或是喜悅或是惆悵或是茫然,但不管怎樣,身邊都有人作陪,只有路微深,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但是她不在意。
捏著排號單,等著護士叫她的名字后,她走進了手術室,脫下了褲子,躺在了手術床上。
旁邊戴著口罩的醫生跟她一邊做著準備工作,一邊為了舒緩她的緊張情緒跟她聊天,「姑娘是做什麼的?」
路微深閉著眼睛輕聲道,「學生。」
那醫生一點兒都沒感覺到錯愕,像是習以為常似的,「學什麼專業啊?」
路微深仍舊閉著眼睛一一應答。
大概三分鐘左右,她感覺到了有針頭扎在了自己的皮膚上。
是麻醉。
路微深還在神遊天際的想,電視劇里,這個時候,應該是男主闖了進來咆哮「我不讓你打掉我們的孩子」,或者是女人突然坐起來哭道「我不允許你們傷害我的孩子」了。
可是,輪到現實里,她只想了這一下,就在麻醉劑的作用下,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