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可能是腦震蕩
夜幕下，樹林里。
女子蜷縮在一團，雙手環抱著自己的雙腿，呈現一個蝦米形狀，典型的沒有安全感狀態。
蕭念是被痛醒的。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無邊的痛意。
特別是小腹那一處。
從車裡逃出來的時候，她便摸到了車身上無邊的血。
以為自己就要死去……
她甚至是想好了，要去陪已經在天上的父親。
保持一個姿勢良久良久，好似只要不再動，那些痛苦難受的細菌便不會滋養開來，便沒有那麼痛。
蕭念緩緩地睜開雙眼，入眼處，只見一彎碩大的圓月掛在天空，真好，好像可以看到從前父母慈愛的樣子。
她眨了眨眼，好像真的很久沒有再享受過那種溫暖了呢，自從和晏夙錦結婚以後，甚至連家都很少回。
總以為家只是避風的港彎，不管她什麼時候疲憊了，只要想回去便可以回去。
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會淪落到想家，卻無家可歸的地步。
小腹處的痛意再次襲擊她的大腦，蕭念的唇角終於扯出一個笑意。
一個難看的笑意。
她想應該是這樣的吧。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像空空的，心裡也是空空的。
「真好，晏夙錦，我千方百計想要除掉的孩子，終於沒了.……」
寂靜的山林里，蕭念仿若自言自語的說道，又好像在說給心裡的那個人聽。
頭腦也疼的厲害。
記憶中，火光衝天，很大很大的火勢，燒得整棟樓都起火了……
蕭念忍著內心的痛苦，搖了搖頭，不知道為什麼總會做這樣奇怪的夢，很多次從夢魘中醒來。
明明沒有經歷過的事情，卻為什麼又這麼清晰的從腦海中傳出來，仿若那不是夢境，而是真的是自己經歷過一般。
「秦安哥哥，不要睡去了，千萬……千萬要支撐住……」
年幼的她抱著身邊少年的小哥哥，男孩身上被刮傷了，小腿處汩汩的冒著血，多日來的逃跑和奔波，加上濃煙的熏染，已經累得沒有任何力氣了。
聳拉著腦袋，搭靠在她的肩膀上。
她拚命的搖著身邊的男孩，叫道：「秦安哥哥，你醒醒，你看，火勢小了，那些人都了，我們很快就能夠出去了.……」
「別吵.……」男孩靠在她的瘦小的肩膀上，說話的語氣已經氣若遊絲，「讓我睡一會兒……」
「我好像看到了在天上的父母親，我要走了.……」
「不行，秦安哥哥，你聽我說，你再堅持一下子，就一下子好不好，我回去，找我哥哥過來，我哥哥肯定有辦法救我們出去.……」
「別去，就這樣在我身邊待一會，不要吵也不要鬧.……」
良久，她就那樣坐著，再也沒有聽到身邊的小哥哥說話了。
一瞬間，她被嚇傻了，慌忙的推開身邊的小哥哥，用手指探探他的鼻息，真好，還活著。
只是好像體力不支。
年幼的蕭念再也不能等了，外面的人已經散去了，她只能自己先逃出去，找人來營救。
「是誰在那裡？」突然，樓道里出現一個熟悉的聲音。
蕭念猛地回頭去看，只見一個女孩走過來，跟她差不多的身形。
「何雲汐？」
「你們在這裡幹嘛？」對方挑眉問道。
「我……」蕭念指了指跌坐在地上的小哥哥，「我正要去外面尋人來救秦安哥哥，他吸了好多的濃煙，又流了好多的血，可能快要死了，何雲汐，正好你來了，你幫我在這裡看著他，我出去找人.……」
「好！」何雲汐想也不想的，從樓道口走了上來。
樓道上的梁已被燒毀，很快就搖搖欲墜……
蕭念剛走幾步，便聽見身後有凌亂的腳步聲一路小跑過來。
正準備回頭去看，便感覺後腦勺上一陣痛感襲來。
腦袋劇痛，她根本沒有力氣回過頭去看看到底是誰。
接著又是一下，木棍襲擊後腦勺的力道很大，她的脖子上勾住了木棍上的鐵釘，生鏽的鐵釘，鑽進了她的皮膚里，留下了一大塊難堪的傷疤.……
蕭念突然想起來，晏夙錦曾經問她，那個脖子上的傷疤是哪裡來的。
她搖著頭，說不記得了，很早以前就有了。後來想起來了一點，又說是因為救人而留下的。
她還記得當時晏夙錦看她的時候，那不屑的眼神。
「下一步，你是不是要說，是因為救我而留下的？蕭念，你真不要臉！」
那是婚後，他們第一次鬧了矛盾。
晏夙錦以那樣的姿態，那樣的語氣跟她說話，那種眼神，好像在看一個怪物。
蕭念捂著肚子，一陣一陣的笑。
秦安哥哥，原來忘記了之前所有一切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從來背叛這段感情的人，從始至終都是你。
那道並不能稱之為懸崖的地方，原來並不是很高，幾米的樣子，只是因為眾多的樹木遮擋，又是晚上，大家看起來黑朧朧的，才以為是懸崖。
本來只是想要甩開身後的本田，剛剛轉了個急彎，又碰到前方的摩托車也開得很快，眼看就要撞上了，蕭念只好讓車。
夜太黑，她根本看不清旁邊到底是道路還是別的什麼，突然，車子像離弦的箭般，一瀉而下。
千鈞一髮間，她真的以為自己就這樣要死掉了。
當時想真是日了狗了，真是倒霉的一天。
在自己的有生之年中，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未來死去的方式，原來是這樣狗血，讓車而墜崖.……
她又想起，當時是被何雲汐的木棍敲中了後腦勺而短暫失去了記憶，家庭醫生來家裡給她看病的時候，母親偷偷的流了好幾次眼淚，問醫生她什麼時候能夠想起一切。
醫生說：「太太，您女兒這種情況只是短暫的，而且也並不是忘記之前所有的事情，而是經過刺激，不能想起某一個時間段的事情，但是周圍的親人，她還是一個不落的記下來了，您放寬點心，說不定小姐哪一天醒來，突然就會想起來了。」
父親也說：「我看小念現在這個樣子挺好，你看，她和喬家的小少爺不是也玩得很好嗎？我看小念現在這麼快樂的樣子，說不定記不起來當初發生了什麼，對她來說還是一件好事，你就不要再想多了，順其自然吧。」
蕭念捂著肚子，咯咯的笑，原來，秦安哥哥，我當年忘記的事情還真的是和你有關。
而你，也根本不記得我當年陪在你身邊的模樣了。
蕭念想不出來要用一個什麼詞來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
手機已經碎屏了，但還有一點光亮，有微弱的鈴聲傳來，蕭念想要伸手去摸。
不知道是自己頭腦發脹的原因，還是眼眶裡被什麼東西模糊了。
她拿起手機，根本就看不到打電話來的是什麼人。
自己當時從車裡逃出來，說來可笑，只是因為當時害怕車子會爆炸，到底是哪個電視劇里說的？車子墜崖之後會爆炸的。
要不然，她也根本不會跑這麼遠。
天一黑，她便成了一個路痴，壓根不清楚自己在什麼方位。
「你在哪兒？」電話那頭，是個熟悉的男聲。
蕭念還是聽出來了，那是秦九洲的聲音。
原來，這個男人還知道打電話來！
「說話！」
這一次，秦九洲的聲音很冷厲。
站在巨大環幕下的男人，正看著海城今天的最新新聞，飛往溫哥華的飛機剛起飛一個小時便出事……
秦九洲站在原地，冷冷的聽著講解員正在一遍遍直播，而後，才拿起手機，撥打了蕭念的電話。
他甚至在猜想，電話那頭是永遠的忙音。
他又想起來，下午的時候蕭念還給他打電話，問他有沒有時間，能不能空下手裡的工作，陪她一起去溫哥華.……
「呃……」因為身體上的劇痛，蕭念發出一聲難受的呻吟聲。
聽見她的聲音，秦九洲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
又呼喊著她的名字，「蕭念。」
「恩？」
「我明天有空。」又聽到電話那頭，秦九洲輕聲說道。
「所以呢？」因為身體劇痛，蕭念的聲音有些氣若遊絲。
所以呢？
秦九洲微微蹙了眉頭，問道：「你在哪裡？」
蕭念茫然無措的抬起頭，只看見一輪明月掛在天上，壓根不知道自己置身何處。
「雲城吧……具體不知道在哪裡……」
秦九洲的心裡終於落實了下來，「為什麼在雲城？」
「.……」
滴地一聲，電話那頭再沒有了下文。
……
蕭念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
入眼之處，皆是一片慘白。
她微微睜開眸子，身形修長的男人背對著她而坐。
都不用想，便知道那個男人是誰。
「醒了？」
晏夙錦轉過身，一雙深潭般的鷹隼雙眸，看著她的時候也終於好像有了溫度。
蕭念看著眼前的男人，與記憶中的某個人人影重疊，卻看起來又那麼不真實。
晏夙錦看著她獃獃的樣子，一瞬間感覺時間好像靜止，問道：「蕭念，身體上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他無法確定她現在的腦袋有沒有受傷，醫生說，車子墜毀的時候，腦電波受到巨大影響，嚴重的，可能會出現腦震蕩跡象，或者失去記憶。
無論是哪一種，晏夙錦都不願意她去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