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一場大火,一起幻滅
「啊!你是誰?」
太后問完話,她身後的侍女突然叫道。
黛卿由侍女與太后之間走出來,皇帝、戴貴妃、賢妃同時抬頭看向她。
「你、你怎麼在這!你是怎麼進來的?」戴妙齡指著黛卿尖聲問。
黛卿沒有理她,朝太后一稟手:「鍾靈山弟子,龍淵使臣,見過太後娘娘!您不必緊張,我是來給鳴皇瞧病的。」
話音落下,黛卿走到龍床邊,嘭地推到風雪鳴,探上他的手腕。
「喂你做什麼?你敢對皇上不敬?」
賢妃與戴貴妃上前來便想要阻止黛卿的動作。太后侍女、近身嬤嬤與貴妃侍女嚇得一捂嘴,第一次見到有人敢明目張胆地推皇上!
黛卿卻說道:「別添亂,你們想讓鳴皇活命,安心等候便是!」
「退下!」
太后倒是開明,喝退兩個妃子,叫黛卿好好給皇帝看看。
片刻,黛卿探完了脈,丟進風雪鳴口裡一顆藥丸,拉他重新坐起,右手放在他的後背,輸送內力,半盞茶的時間,黛卿忽然猛拍風雪鳴背後一掌。
卻見他忽然張開口,由口中吐出一條細小的金蛇!
那蛇落地便想竄起去攻擊別人,黛卿嗖地丟出一把磷粉,落到那蛇身上,霎時燃起一團火,只見那蛇在地上反滾了數圈,散發出一股難聞的焦屍氣味,化為灰燼。
「這是什麼?!」
太后一陣反胃,驚恐地問道。這麼個可怕的噁心東西,竟是從她皇兒嘴裡吐出來的!
黛卿叫賢妃來服侍皇帝,她離開龍床邊,面向太后,回道:「稟太后,這是金蛇蠱。也就是說,鳴皇被人下了蠱。此物只是一般的活蠱,我用聖葯可以逼它出來。若是遇到厲害些的蠱蟲,我也便束手無策了!」
「哦!難怪太醫們診不出病因,原來是這種東西作祟。」太后一拍座椅扶手,怒道,「究竟何人這麼大膽子,竟敢暗害皇帝?貴妃,聽說這兩日,皇帝一直是你在伺候著,不給哀家一個交代嗎?」
戴貴妃聞言趕緊撲通跪下,辯白道:「母后,臣妾也不知因何會這樣啊!望母后明察!」
黛卿睨了她一眼,朝太后一稟手:「太后,我的葯不但驅蠱,還能治傷,鳴皇這裡已無大礙,無需再召太醫來看。眼下,謀害鳴皇真兇一事交由內侍省去查。賢妃留下來照顧,其他人便退下吧。太后也回宮歇息吧!」
聞聽此言,太后長出了一口氣,終於安下心來。然,心安之後,才意識到,這個龍淵使臣都幹了什麼事?
「貴使挽回哀家皇兒一條性命,哀家十分感激。不知貴使現居何處?」
「連城璧府。」
「嗯。」
太後點了點頭,黛卿告退,太后揮退了戴貴妃,自己隨後也出了皇帝的寢殿。
回宮的一路,皆對剛剛發生的事恍恍惚惚,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一時又因為皇帝的事所干擾而沒有能想起來。直到嬤嬤提醒,突然冒出來學太后說話的龍淵特使,古里古怪,他怎會隨意出入皇上寢殿?
太后終於明白,問題正是出在此人身上。他突然出現,單單是為皇帝診病的?此人面善,又治好了皇帝,想來也不會對皇帝不利。
這樣一想,太后稍稍放寬了心,隨後叫人去查查黛卿的底。
黛卿跟在戴妙齡身後,行至一處迴廊,戴妙齡突然轉身,怒瞪黛卿:「你做什麼跟著本宮?這裡是皇家後院,外男不得入內!想叫本宮命人把你抓起來嗎?」
黛卿一笑,抬手指了指前面:「過了那道門才是後宮。而且本公子瞧出來貴妃娘娘您,氣色不妥,心慌氣急心緒不寧,伴有乏力燒熱,您有重症在身吶!」
「胡說!本宮身體好得很,沒有你說的情況!」
戴妙齡嚴辭反駁,但眼中一簇暗光一閃而過,叫黛卿明顯捕捉到了。
「是不是胡說貴妃心裡清楚,不過,本公子必須告誡娘娘,您面色晦暗,濕症嚴重,對胎兒不利,您要當心啊!另外……」
黛卿撥拉開攔她的宮女,湊到貴妃面前,壓低聲音說道:「另外,你虧心事做得太多,想必昨晚就做了好幾件!許是胎兒有你這樣的母親自行慚愧,不願意投生到你的肚子里。嗯,當心,報應很快會找上你的喲!」
黛卿哈哈一笑,后又對著戴妙齡詭異一笑,轉身走掉。
「你、你!氣煞本宮!」
戴妙齡氣得渾身直抖,指著黛卿的背影,一聲咆哮。盯著她直至眼前消失,一拍欄杆,眼裡怒火中燒,暗暗咬牙:詛咒本宮孩子,污衊本宮,你等著,本宮一定要你無法活著回去龍淵國!
黛卿拐過一片宮牆,閃身隱到牆后,側耳一聽,似有大批的腳部踏地之聲朝她這方洶湧而來。四下掃了一眼,飛身上樹,借著繁茂枝葉的遮擋,遁入空間。
魅漓站在妙闕居前面,指路石旁,對著水月鏡等候著黛卿,外面發生的一切,魅漓在水月鏡里皆看得清清楚楚。
「你給那鳳起皇帝下了什麼葯?」
他相信小相公才不會真的去救人了。
「知我者阿漓也。」黛卿詭秘一笑,隨後眼前閃動起一片紅霧來,「那是會讓他生不如死的『痛念』!不讓他徹底嘗嘗悔恨的滋味,便讓他輕易死了,我怎麼甘心?!」
黛卿這個樣子,魅漓不由在心底嘆息一聲:情之深恨之切,不知小相公是不是屬於這一種?
「相公,這麼多兵,是來抓你的?」
水月鏡里忽現一隊隊的禁衛軍,似乎在四下尋人。那領頭的,不是太尉府的戴世齡嗎?
黛卿道:「戴世齡名義上進宮是為告狀,聽說雪鳴皇突然病好,他們的計劃必被打亂。他肯定會編造理由請旨拿我。另外,我治好了雪鳴皇,即便沒有盜寶一事,亦等於和戴佐恭結下了深仇,看來咱們在京城一時無法安心住得了。」
「相公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先在皇宮裡轉一圈再說。走!」
黛卿毫不在意眼下的局勢,拉著魅漓在皇宮裡翻找了近一個時辰,泄氣之時,忽然,在無意間闖進了重明宮裡的一間暗室。
暗室里安放著幾顆碩大的夜明珠,照亮一切黑暗的角落,同時也照亮了暗室里擱置的每一件物品。
牆上有字畫,柜子上有擺件,角落裡有生長旺盛的花草。
然,再看這些足有百餘件的東西,所呈現的、標註的,無一不是對一個人滿滿的思念與濃濃的情意。
此刻,魅漓瞧著牆上那些畫中所描繪的人物,從少年到青年,各色表情姿態,所呈現的樣貌,皆是一個人!而這個人,不是原本的小相公還會是誰?
每處的落款,盤龍御印戳蓋,皆是「容曦念之」。容曦,便是風雪鳴的字型大小。
黛卿隨手拿起一件東西,擺弄了兩下,放回原位。再看她臉上,笑容發寒。
一塊髒兮兮的破石頭,都標註著哪年哪月卿兒相贈,至寶一樣供在這麼隱秘個地方,為什麼在當初就不能多一點的相信她?
「供著這些東西,你不過是圖個心安罷了!」
黛卿毫不客氣地一揮袖,掃落桌子、柜子上擺放著的物品。乒乒乓乓一陣亂響聲中,她一抬頭,發現一面牆上,明晃晃懸挂著的,正是她的長刀軟甲!
沉悶的心情立即附上几絲喜悅,一招手,內力將長刀吸在手裡,掂量掂量,剛好合手!
摘下軟甲,連同長刀一起送入空間。一轉身……
「阿漓?你在做什麼!」
「啊,相公!這些都是你,多好看?阿漓皆要帶走的。」
「喂,那些皆是他畫的,你留著看算怎麼回事?你躲開,我燒了這地方!」
「不要!阿漓管他誰畫的!這些都是阿漓沒有看見過的相公,阿漓把落款印章改成自己的,然後,這就是我畫的!」
說話間,漓美人生怕黛卿過來搶,脫掉外衫鋪在桌子上,動作神速地摘下所有帶人像的畫軸,包了一大包,抱在懷裡緊緊護著。
「幼稚!」
黛卿真是被這男人奇怪的想法打敗了!
拉過他送入空間,回手一把磷火,暗室中所有物品焚燒殆盡。算是把活在那個男人回憶里的她,隨著熊熊的火勢,一起幻滅……
黛卿找到了她的長刀軟甲,卻沒有找到她的寶馬明月照。
寶馬是活物,可能傷了,也可能死了,不知還能不能有緣,再見到她的老夥計。
嘆息一聲,不再看因火勢越來越大而亂作一團的重明宮殿,拉著魅漓閃身離去。
……
農曆十一月初四,鳳起雪鳴皇急症剛好,重明宮失火,急火攻心再次病倒。
當夜,戴貴妃噩夢連連,連驚帶嚇,流失了孩子。
十一月初五,鳳起丞相、大司空、兵部吏部兩位尚書等因急症不治,暴亡家中。
十一月初六,戴太尉還朝,與當朝太師、太傅、麒王等輔政,太后監國。
當日晚間,戴太尉請懿旨,以「假冒龍淵來使」,涉嫌謀害鳳起諸多大員、謀害皇上、貴妃等等罪名,查封了連城璧府,全城搜捕魅漓黛卿。
然,那二人,乃至連城璧府里的所有人,人間蒸發了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十一月二十,鳳起國兵營大方面爆發瘟疫,緊接著邊關四方奇兵雄起,內憂外亂!
十二月初,梅花花香飄萬里,雪花簌簌滿地白。北國龍淵大司馬主張,欲發兵支援鳳起。
哪知剛剛傳令調派兵力,忽聞東府藍庭王司成耀舉旗造反!前部正印先行官,竟是皇宮遭囚禁六、七年之久的前任藍庭王司瑜,司連璧!
月余內,司瑜叔侄近水樓台,紛紛收復了東府小城,穩穩佔據了龍淵東界,瓜分掉龍淵五分之一的國土。
這樣一來,龍淵無暇他顧,又值冬日,地勢難行,兩軍交戰亦是困難,遂只是各自增兵,佔據一方,等到來年開春,再行開戰。
今天是農曆三十,除夕夜,太尉府里正在準備新年守歲。
因為這一個月最為寒冷,各方戰事稍平,大家倒能安安心心過個好年。
只是,其他人或許能過個好年,而鳳起太尉,註定是過不好了。當夜半鐘鼓敲響之前,戴佐恭走出書房,打算與守歲的家人聚一聚。
豈料,剛跨過門檻,忽聽耳邊響起一個陰冷的聲音:「戴太尉!新歲鐘聲一落,便是你人頭落地之時刻!好好享受最後幾個呼吸的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