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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用心和感覺來判斷

  榻上那重傷到皮膚潰爛生了蛆蟲而依舊頑強活著的人,正是黛卿的老部下端木雲。


  黛卿抹了把淚水,掏出一瓶一瓶的絕世奇葯「浮華生」,撒白面似的倒在端木雲的傷口上。然,撒過葯的地方,蛆蟲爆裂化作濃漿與腐爛物一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外鼓出,不多時露出乾淨的傷口,卻是深已見骨的一個坑。


  萬幸的是六七處的傷都不在要害,蛆蟲也是才剛生長,尚沒有進入到臟腑,祖師爺的葯又是失了傳的療傷奇葯「浮華生」,只要人有一口氣,便能醫得活,且帶解蠱驅毒的神效。


  黛卿將端木雲身上的污物清理乾淨,在他的傷口上重新撒了層藥粉,包紮好了,將他移出陰暗潮濕的房內。


  魅漓全程靜靜地看著,端木雲這個名字讓他眼眸里的光線變得晦暗莫名,卻也沒有問什麼多餘之舉,只是偶爾默契地搭把手。在移人的時候想替黛卿做,黛卿不肯。之後就看見她自袖子中掏出那麼大一張毯子,鋪在傷者身下。


  魅漓好奇地眨了眨魅眸,扯過她的袖子伸手掏了掏,感覺袖袋很小,不像是能裝下那麼大毯子的啊!「小傾傾,你的戲法越來越高明了,都可以變出實物來了啊!」


  黛卿無奈地點了點頭,這男人的關注點總是與常人的不一樣,換成梵天,一定會追問她救的是誰、她們什麼關係等等問題。總之魅漓給她的感覺很輕鬆,很安心。喂端木雲吃了葯,用內力幫他調息片刻,黛卿發現他內傷不重,遂鬆了口氣。


  「殿下,不好奇我為什麼救這個人嗎?」


  魅漓搖了搖頭:「那是小傾傾的秘密,阿漓也有秘密,所以阿漓不好奇。」


  「謝謝。」黛卿抿了抿唇,不知道說什麼了。魅漓魅眸眨了眨,天籟之音帶了點撒嬌的意味:「小傾傾,以後叫阿漓名字吧。不喜歡小傾傾和阿漓那麼生分。」


  黛卿點了點頭,她本就不是那麼拘於小節之人,況且早把魅漓當兄弟朋友看待了。微微一笑,喚了聲:「阿漓。」


  這兩個字,儘管黛卿嗓音尚且低啞,魅漓卻覺得比天籟還好聽,一時間心情愉悅,暗裡彈出去一道指風。黛卿沒有看見的情況下,一朵綠萼冰晶小梅花,從端木雲的眉心溶了下去,促使他及早蘇醒。所以說,魅漓是不會輕易出手的,幫助人只看心情。


  黛卿與魅漓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等待著端木雲蘇醒的時間。此時,天邊漸漸起了風和烏雲,天漸漸暗了下來。馬兒吃飽了草,噠噠噠地自己回了馬圈。


  正當黛卿伸手欲將人抱回屋子裡,端木雲忽然咳嗽了一聲,氣息加重。黛卿心下一喜,急忙攥住端木雲的手連聲呼喚:「端木雲,端木雲,好兄弟……」


  耳輪中聽到熟悉的呼喚,來自首領的呼喚,端木雲眼珠在眼皮里滾了滾,可是眼皮似乎有千斤重,一時無法睜開。費了很大的力氣張開了嘴巴,斷斷續續地回應那似乎來自遙遠天邊又近在耳邊的呼喚聲。


  「將……將……軍……」


  「是我!端木雲,本將軍來晚了,你受苦了!」


  「將軍……將軍……」


  聽到了肯定的回答,端木雲攥緊了黛卿的手,氣息激動,淚珠自眼角流了出來。


  一枚東海夜明珠,泛著青涼的幽光,遞到黛卿的手裡,在傍晚來臨的時候,照亮了破落庭院昏暗的一角。黛卿朝魅漓遞去一個感謝的眼神。


  「嗯,是我,端木雲,現在感覺怎麼樣?」


  「我……」


  有了淚水的滋潤,端木雲雙目悠悠睜開,急切尋找那夢中的威武身影。然,目光聚攏,景物漸漸清晰時,現於眼前的竟是一張陌生的面孔,此人目中含淚,眸光滿是憂慮,還有一份欣喜。


  「你……是誰?……將軍呢?」


  黛卿眸子浮上笑意含淚點點頭:「端木雲,我便是你們的將軍啊!難道你忘了,你們將軍有個很厲害的本領嗎?」


  「喔!」經提醒,端木雲終於想起來了,將軍遭行囚的時候,他們才知道,跟隨了許多年的將軍,他竟然是個女兒身!將軍有個很厲害的本領便是易容術。那麼,現在的將軍,是吃了易容葯嗎?

  「您……真的是……大將軍?您……還活著!」


  「如假包換!我還活著!」黛卿道,「有的時候,眼睛是會騙人的,只用你的心和感覺來判斷,我是不是你所說的那個人。」


  黛卿念了一首詩:「馬踏旌歌揚風塵,長刀飲血破敵門。雲邊染盡天河色,青梅煮酒入帳聞。」


  意思是:烈馬踏著鼓聲揚起一路風塵,噬血的大刀肆意搏殺,攻破了敵人的營門。天邊染盡了暮色的時侯,一回營帳便聞到了剛剛煮好的熱酒香。


  這是黛卿一次出戰後夜晚歸來,與親隨們聚在一起,淺飲談天,有感而發寫的一首詩。那時候是何等的愜意無憂,快意軍營,兄弟情深。


  再道:「烽煙千里聚英雲,戈馬飛處山為塵,虎豹豺狼皆除盡!無懼他鄉埋忠魂。」


  意思是:千裡邊關的烽火狼煙聚來了無數的英雄雲傑,金戈鐵馬恣意飛舞,誰與觸之,即便是山也會化成灰塵,殺盡所有來犯的強敵,精忠報國,縱然身死他鄉也無所畏懼。


  這是黛卿在一次困苦的環境下,出征前激勵將士們所作的一首詩。那次黛卿命端木雲做主將,那次的戰爭,端木雲一直記憶猶新。


  黛卿心情難掩憂傷,音色里充斥著無盡的懷念,接連說了許多話,皆是與親隨們在一起的種種事迹,外人是不得知的。


  此刻端木雲淚流滿面,確信面前之人是他們的領袖無疑了。哽咽了聲音,道:「我們幾個…都相信……將軍…沒有死,端木雲……能在……能在死前……見一次將軍,……死而…無憾!」


  這段話費了端木雲很大的力氣,連聲咳嗽,鈍疼了傷口,冷汗涔涔滲出。


  黛卿連忙安撫:「安心,有我在,你怎麼會死呢?」


  這話出口,黛卿心底狠狠地一抽,也是因為有她,牽連了手下幾百號親隨兄弟的性命……


  端木雲的那句「我們幾個……」讓她悲痛的心中迸發出一絲喜悅來。看來,不止端木雲、熾玥,還有其他兄弟逃出了圍捕。


  天色已黑到了極致,伴有潮濕的雨意,許多話不便細問,此處也不便久待。黛卿問端木雲現在是否還願意跟她走。端木雲堅定地說了句:「將軍,我跟你走!」


  他自然是要跟將軍走的,不明白將軍為何還問他願不願意。黛卿惆悵中亦多了抹堅定:「好!你先睡一會兒,我們進城,到了地方我叫你。」


  端木雲點頭,黛卿用手帕給他擦了擦臉,舒爽的淡香入鼻,端木雲合上雙睛沉入進夢中。


  黛卿呼了口氣,左手一晃,將端木雲收進了空間里,安置在對養傷極為有利的暖玉床上。回頭拍了拍形同泥塑的魅漓:「阿漓,我們走。」


  哨聲喚出雪驍,在馬跑過來之前,魅漓一驚一乍說道:「小傾傾,你把剛才那人變哪去了?」


  好吧,黛卿諸如此類的手法,魅漓將其統統歸結為「變戲法」。黛卿樂得他這麼想,而省去了一番解釋。


  「變回客棧去了!」


  黛卿微微一笑,找到了端木雲,她的心情大好。在屋中搜索了一圈,找到雪驍配備的金絡腦鞍鐙馬鞭、端木雲枕席下的包裹,另外還有端木雲慣用的亮銀長槍。長槍、包裹收入空間,馬鞍套上馬背,與魅漓一起打馬回城。


  那麼,雪驍為什麼會老老實實地被人賣掉,端木雲如何住在這座老舊的院落里?

  後來得知,宅子的主人是個獵戶,七天前,偶然救下昏倒在山林里的端木雲。他傷得重且傷得奇,刀傷葯不但沒有效果,反而使得他的傷口越發的潰爛了,最後竟生長出白色的蛆蟲。而且一直昏迷不醒。無奈之下,屋主人與馬兒雪驍一陣溝通,將它賣了換些錢,去到城西三十裡外,白玉山上的「玉生煙」葯庄購買靈藥。


  戌時末,雪驍載著魅漓和黛卿回到城下,城門早已下鑰。黛卿問魅漓:「你有辦法進城嗎?」


  魅漓桃花魅眸一彎:「這麼矮的城牆自然是難不住阿漓的。不過,小傾傾,你是想用變戲法的方法將馬變進城嗎?那你也將阿漓變進去吧!」


  「……」


  「小傾傾,好不好嘛!」


  「你得閉上眼睛不能睜開。」


  「嗯好,阿漓閉上眼睛不睜開。」


  魅漓真就乖乖地閉上了眼睛。此時兩人皆在馬上,魅漓比黛卿高出一個頭,手抱著黛卿的腰,下巴就擱在她的頭頂。


  黛卿集中精力,說了聲「抱緊了。」感覺腰上手臂收緊的同時,她心念一動,左手臂上的九闕空間跟著她的心念產生了共鳴,呼吸的瞬間,連人帶馬就地消失,下一刻,出現在城牆裡面三、四十丈的地方!

  「可以睜眼了。」黛卿唇角一勾,無論是呼吸波動還是手臂上的力道,黛卿都感覺出魅漓沒有絲毫變化。由此確定,他的眼睛還在閉著,沒有看到空間里的景物。


  即便看到了,眼前也只是一片白霧。那是她利用空間里的霧,在妙闕居外圍布下了一重迷霧陣,所以能看見什麼,完全取決於她。


  魅漓好奇又期待地睜開眼睛,漂亮的腦袋前後左右上下一通亂動,驚奇道:「小傾傾!你到底是怎麼變得的,哇真的進城了,連帶這麼大一匹馬!小傾傾,好神奇,教教我唄!」


  黛卿唇角一勾:「以後慢慢教你,豆蔻他們兩個該等急了,我們趕快回客棧。」說罷,催馬揚鞭,衝進了夜色。快到客棧之時,遠遠地便看見客棧門口急得搓腳的豆蔻,與同她一起在街邊左右張望的鳳幽。


  黛卿心下一暖,被人擔憂惦念的感覺真好。


  主僕幾人溫馨團聚后,用了飯洗了澡,各回各的房間。黛卿掃了眼空間里安然沉睡的端木雲,便早早歇下了。


  睡到半夜,黛卿的門被敲響了。她倏地睜開雙眼,原本便衣未解帶,此刻毫無耽擱地利落翻身下了床。


  「誰?」


  外面沒有回答,不過敲門聲更急了。黛卿眉頭一蹙,做好了防備。拉開門閂。


  然,開門之後,呈現在眼前的物體讓她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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