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雨夜重逢時
我勾起嘴角:「為什麼扔不得?這宅子,我連這點主都做不了?」
元寶低下頭,默不作聲。
正是乘勝追擊的時候,我抓起桌上的花瓶,直接走到大門口,毫不猶豫就扔了出去。
砰地一聲,瓶子碎掉,水流了一地,花散落一地。
我拍了拍手,像個上了年紀的婦女,一直就這麼站著,在這大門口。
「哆啦姐……」元寶過來,生氣地瞪了我一眼,「哼……」
然後就衝到那邊去,心疼的把花都撿起來,然後抖了又抖,最後拿回到屋裡,到廚房去淋了個乾淨,還重新找了個花瓶插上。
我靠在門框上看著她做的這些事,心裡越來越肯定。
對元寶而言,恐怕重要的不是這花,而是……
送這花的人!
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我走過去一把摁住她正在整理花枝的手:「元寶,你再不扔,我可就把你扔出去了!」
這話我當然是說笑的,我怎麼可能把她扔出去。
但是我不激一激她,不用這激將法,估計她是不會說實話的。
果真,元寶心裡一急,直接跪下來了:「多啦姐,你別這樣,能容下元寶,就不能容下我么?」
這話,說得我心尖兒酸了一下。
伸手把她拉起來:「好了,我嚇唬你的!其實我知道這花是誰弄來的,他親自來過?還是……」
元寶皺眉,圓臉被我說得更圓了:「你討厭噢!哆啦姐,你知不知道……我都快被你嚇死了!」
她的小臉特別紅潤,白白嫩嫩的,像個小孩兒。
年紀應該和余可馨差不多大,可她們的性格和命運卻毫不相干。
「告訴我吧!」我笑了一下,「我只想知道他現在怎麼樣。」
他的眼疾,還有他現在的事業,到底怎麼樣了?
元寶低下頭,再抬起來的時候,眼裡蓄滿了淚水:「先生他……他的眼疾並不是很好,有時候三五天都看不見,有的時候會恢復一點!」
「他在哪裡?」我瞪大眼睛,心裡燒起一團火,「他到底在哪裡?」
我不認為我沒有權利管這件事,反而,我覺得他現在特別需要我。
那天,他在門內,我在門外。
甚至後來,他從我身旁走過,都沒有聽出來我的聲音。
這是何等的心碎。
「先生吩咐,不能……」元寶咬了咬嘴唇,「不能說他的行蹤。」
不能說?
我只好跟她講講道理:「元寶,我的身體狀況你是知道的,從我住進這裡開始,你天天給我熬藥煮湯,不就是因為知道這我毛病?現在身體狀況差不多好了,我真的需要跟余焺談談,無論他出於什麼理由,嫌我煩也好,忙也好,總得讓我……」
突然意識到,我太激動了。
深吸一口氣:「元寶……」
沒上過學,大道理我不會講,現在我只能盡量真誠,讓她相信我,然後告訴我余焺在哪裡。
扳機說得對,千山萬水又如何,我認定的人,就算他眼疾,就算他沒錢,我也要跟著他。
「多啦姐,你別為難我了,不是我不願意說,是因為余總的行蹤我也不知道,我就負責陪著你,照顧你的飲食起居,替你調養好身體,別的,我也不知道啊!」
冷靜下來,看著她的眼睛,忽然覺得自己好失態。
拉著她坐在沙發上,跟她講了幾句心裡話。
「那個,哆啦姐,我煮晚飯去了……」元寶聽不下去了,我看到她的眼圈紅紅的。
她走了之後,我看著桌上,還沒整理好的花枝。
俯身把它們一枝一枝,一頓一頓,整理著,撥弄著……
這花我並不喜歡,我明白為什麼余焺會選擇它。
花花草草,阿貓阿狗,從來就不適合我這性格。
我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我連余焺都照顧不好。
……
吃過晚飯之後,我如常上了樓,洗澡之後取了本書到床上閱讀。
有時候失眠,就把這些書當作睡前讀物了。
眼睛累了,自然容易睡著。
可是今晚,我看累到眼睛都疼了,一閉上眼,卻是瀟瀟的樣子。
並不是我有多在意她,而是一個你不陌生的生命就這麼停止了,你會有所恐懼,有所撼動。
沒想到上回我說再也不見,就真的再也見不到了。
呵,我的願望算是實現了么?
可我真的一點也不開心。
一點也不。
————
這麼想著,我乾脆翻身下床,直接穿好衣服往樓下走。
什麼都顧不上了,我也不想顧上。
我知道巴洛克的地址,他一定在那裡!
如果我晚上不去,等到明日白天,他更可能在外面。
打開門才發現,天上下起夜雨,門外換班的保鏢被我嚇到,不敢攔著也不敢放我走。
「你們誰會開車?」我懶得管那麼多,「不用去通知扳機,我現在去巴洛克,你們余總讓我過去!」
不得不說謊,如果我不這麼說,恐怕離開的可能性不大。
好在,他們信了。
到了巴洛克的時候,車子剛停穩,我就迫不及待打開車門沖了下去。
雨還沒停,好在不算大。
我跑到門口不停地敲門,可是一直沒有人開。
死不放棄,一個勁兒地敲一個勁兒地敲……
這裡的保鏢沒有跟我說過任何一句估計,但也不會攔我,所以我也就肆無忌憚了。
敲到手酸的時候,兩束車燈打了過來,照亮了眼前的東西。
心裡一喜,轉過頭去。
雨刷不停擺動,擋風玻璃後面,一個男人正坐在車子後排。
我看不太清他的輪廓和表情。
但我知道,那就是他。
雨依然下著,司機下車,撐著傘走到後排,拉開車門。
我也不知道當時在想什麼,走過去,接住司機手裡的黑傘:「我來。」
車內的人有些微醺,閉著眼一動不動。
我轉頭問司機:「他……和誰在喝?」
原以為司機不會說話,但是他竟然嘆了口氣:「余總最近,經常和陸少一起喝悶酒,他們……」
「我知道了。」我沖司機點點頭,「謝謝你了。」
然後,我一手拿傘,另一隻手搖了搖余焺的肩膀:「余焺,我們回去再睡?」
他猛地睜開眼,看到是我,眼裡一閃而過一抹驚訝,很快嘴角上填著譏諷:「為什麼把花扔了?」
心裡咯噔一下,一束花而已,至於這麼計較?
他向來不會因為錢,或者浪費這種事計較。
我腦子飛速轉動,不可能告訴他這是我的小心思。
「我只不過,是生元寶的氣,她不經過我同意就帶花回來。萬一是……是哪個小夥子送給她的,我可不想自己以後麻煩不斷……」
「是么?」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把我一下子拉了進去,傘一下子就被扔掉,整個人都撲到他身上了。
「是,是啊!我……擔心元寶認識不三不四的花花公子,就像陸少那種!」
「陸昀澈?他滿世界在找你。」余焺的嘴就貼在我耳邊,「還有姓靳那小子,對你也余情未了。」
余情未了四個字說得我有些尷尬。
「你……」我突然想起什麼,看著他的眼睛,「你……到底在玩什麼?」
我指的,當然是他故意放我走,讓我去找靳辛晁的事情。
他什麼也沒說,另一隻手托住我的後腦勺,直接吻了上來。
久別重逢的人,久別重逢的吻。
就像有巨大吸力的磁場,把我深深地吸住了。
「顧風塵……」間隙,他呼吸有些亂了,「是你自己要回來的。」
「是,是我自己要回來的。」我抓住他的衣領,「你不要想扔下我,不要跟我說別的男人。我所有的第一次都是給你的,你還要我去找誰?」
剛說完話,余焺再次吻了過來。
之後,他並沒有讓我留下,而是讓司機送我回去了。
我依依不捨地不肯走。
他拍了拍我的臉:「要我親自送你?」
「那倒不必。」我抱著他的脖子,「那你忙完一定要來!」
「好!」他只說了這樣一個字,我便鬆了手。
甘心回去了。
那晚回去之後,已經十一二點,我躺下很快就睡著。
他的眼睛時好時壞,幸好,今天,他看到了我。
從那天起,我天天盼,天天望……
白天還好,每到晚上我就會想再去巴洛克。
直到……
第五天還是第六天晚上,有人推門進來的時候,我嚇得魂都出去了。
本來最近就想著瀟瀟的事,結果突然門口有了想動,怎麼能不害怕。
元寶的房間離我有些遠,這麼大的地方,也算是我自己一個人住了。
多少心裡發毛,差一點就尖叫出來了。
結果,有人到床邊,將床頭的燈按開。
我才意識到,是兩個人,一個是元寶,一個是余焺。
元寶開了燈,余焺站在門口。
「哆啦姐,我先出去了,你和余總早點休息,有事叫我。」元寶聲音很小,生怕吵到我一樣。
而我獃獃地點頭,視線一直落在余焺身上。
準確的說,是余焺的眼睛上。
他就站在那裡,藍灰色的襯衣,袖口在手肘處高度剛好。
翩翩風度,面冷入骨。
門,被元寶關上了。
那聲響,讓我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