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眼裡的寒意
耳垂又癢又酥麻,我手中的酒杯掉落在海里:「嗯……余少……」
我的思維被他徹底打斷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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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游輪上航行了三天,我終於得到解放,也終於可以呼吸道很新鮮的空氣。
下了船之後,我才知道此行的目的——賽馬。
賽馬是在三天之後,主辦方安排給我們的五星級酒店是在離賽場不遠的地方。
我才得知,這賽馬不是普通的花錢買馬,賭輸贏,而是親自騎馬參賽。
認識余焺這麼多年,還從來不知道余焺會騎馬。
我也從來沒想過,余焺是要讓我參加這行比賽。
「余少,我不會騎馬!」我聽到他的話之後,整個人都懵掉了。
他還能再會玩一點嗎?
我心驚膽戰地拒絕:「我真的不會騎馬,所以……余少,你也不想自己輸掉,不是嗎?你讓我去騎馬,恐怕……我……我連怎麼上馬都不知道啊!」
他不是在玩馬,而是在玩我啊!
「你認為你有資格拒絕?」余焺把香煙含在嘴裡,輕緩地吐出煙霧。
沒有拒絕的餘地,若我不拒絕,那麼,我甚至能想象到,自己是怎麼從馬上摔下來的,是怎麼被一眾看客笑話的。
余焺不耐煩地抬起眼皮:「不會?」
「是……哆啦……哆啦從小到大,連真正的馬都沒有見過。」我有些心悸。
第二天,有人敲響酒店房門的時候,我便知道,余焺的那句「不會」,有什麼真正含義。
「請進!」我坐起來,整理好衣服和被子。
門被推開,進來一個中年婦女,手裡拿著房卡,見到我,一臉恭敬。
「哆啦小姐,請你跟我走一趟。」
走一趟?
「請問你是?」她手裡拿著房卡,那肯定是余焺安排她過來的,「是要去哪裡?」
那女人雖然人到中年,但精神狀態很好,臉上也幾乎沒有皺紋。
但是從她的眼神,能看出她是一個很穩重,也很聰明的女人。
「我叫夏媛,我們要去馬場,余少在那邊等你。」
馬場?
賽馬不是三天以後么?
現在去馬場做什麼?
即使有一肚子疑問,我也知道在這個夏媛口中是打聽不出什麼結果的。
到了馬場,夏媛直接帶我進了女更衣室,並給我一套騎馬裝。
我看著手上深藍色的騎馬裝,半天說不出話來。
「怎麼?要我幫你換?」余焺突然開門走了進來。
我渾身一僵,隨即趕緊拽緊身上的衣服。
「余少!」夏媛恭敬地走過去,彎腰鞠躬,「那我先出去了。」
「嗯。」余焺淡漠地回應。
然後直接關門,朝我走了過來。
下意識往後退,後背靠在柜子上。
「余少,你……這裡是女更衣間,你怎麼了來了?」我看著他,「如果,有……有人進來就不好了。」
余焺走過來,單手撐在柜子上,低頭俯視著我:「就算再這裡做上一整天,也不會有人敢開門進來。」
我嚇得趕緊抓住他的胳膊:「余少,我這就換衣服。」
「嗯。」他收回撐在柜子上的手。
生平第一次穿騎馬裝,工序相當複雜,高齡襯衣,騎士服,防護背心。
我瞬間被這套衣繁瑣的工序打敗,穿了很久,發現還是有哪裡不太對。
「蠢!」余焺走過來,把我手上的衣服奪了過去,然後直接拉開我的手,往裡面一套。
只用了兩分鐘左右,就把整套裝備穿在我身上。
然後帶我走出了更衣室。
如他所說,這整個過程,沒有一個人進來過。
我以為只是因為這裡是更衣室,所以稍微冷清一點,但我沒想到,在整個馬場跟更衣室相比,冷清的程度比更衣室有過之而無不及。
整個馬場一望無際,就我和余焺兩個人。
他帶著我去馬廄,我看著一排排各種顏色的馬,卻沒有聞到一丁點兒牲畜的味道。
看來,這裡被清理得很好,每匹馬也被清理得很好。
他一句話沒說,直接打開柵欄牽出一匹很高大的黑色馬。
我呆在原地看著他,看著他一步一步地,上好馬鞍,抽出馬鞭,檢查銜鐵,水勒、馬蹬和韁繩。
不得不承認,他手法嫻熟,專註而專業。
「頭盔、手套。」他拉著韁繩走到我面前。
我乖乖戴好:「嗯。」
他不換衣服嗎?
他看了我一眼,並沒有回答,而是順了順馬的脖子,一直順著,像是在順著一個可愛的小孩的頭髮。
那匹黑馬似乎很受用,從一開始有些焦躁,變得慢慢溫順下來。
似乎余焺的手有魔法,讓它瞬間就消停下來。
「上馬。」余焺只有這麼一句,便跨上了馬。
我仰視著他,像一個威風的騎士,穿著黑色的衣服,全身的裝備只有一雙手套。
沒有我頭上那種重重的頭盔。
也是,他根本不需要這種東西。
「上馬!」他再重複了一遍。
我回過神,手忙腳亂開始上馬,正不知道該拉哪裡,一隻手伸到我面前。
心裡一陣晃蕩。
「啊……」
我剛伸出手便被他一把抓住,拽上了馬,坐在他前面。
「你挺好,我只說一次,記住我的順序,我的動作!」他的聲音就在我耳邊,我卻無比緊張。
「走。」
他雙腿一收,黑馬開始往前走動。
繞了一圈,他騎得不算快,但也不慢,我的緊張一點一點隨著顛簸消退。
一圈結束,忽然把韁繩放到我手上,然後圈住我的腰:「你來。」
「好。」我咬緊牙齒,拽緊韁繩。
腰上的力量讓我無法忽視。
「那條裙子,收過來了?」
我一愣,旋即明白過來他說的是那條在商場,他幫我拉好側腰拉鏈的裙子。
「我沒有帶過來。」我看著前面的路,速度很慢,緊緊拽著韁繩。
環在腰上的手緊了幾分:「反而更瘦了。」
我的手徹底僵住。
他不過是把手放在我的腰上,就知道我變胖還是變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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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一整天,除了最開始的繞場兩圈他在我的身後之外,其他時候,都是我一個人坐在馬上,而他一直坐在一旁的休息區抽煙。
接下來的三天,除了吃飯睡覺的時間,我幾乎都是在馬上度過。
終於,稍微熟練了一些,余焺才鬆口讓我停止練習。
而他,也僅僅只是第一天時在場館內,剩下兩天,都是那個叫夏媛的中年女人盯著我。
她的眼神讓我有些毛骨悚然,總覺得她的目光中帶著極其不善的寒意。
還不如讓余焺來守著我,儘管壓力大很多,卻讓我更不敢放鬆。
到了第三天,賽馬正式開始。
比賽前所有參賽的選手聚在一起,清一色的男人。
大家紛紛下注,賭余焺贏。
幾乎所有的投票都是往一邊倒。
余焺坐在沙發最中間,我站在沙發後面,他忽然站起來,繞到我身邊,把手搭在我肩膀上。
「這場比賽,由我女人替我。」
所有人瞬間凝住臉上的表情,倒抽一口涼氣,統統看著我,目不轉睛。
而我全身的血液都在那一刻,不知道該朝哪一個方向流動。
「余少……」
「余少……」
所有的人都開始喊出這兩個字。
而我,張開嘴,卻發不了聲。
我知道,他既然說出這句話,就沒有收回的餘地。
到了賽場,我換好騎馬裝,坐上馬匹。
腦海中回想起他教我的所有本領,下意識地去尋找他的身影。
觀眾席,VIP區,余焺坐在最中間的位置。
他雙腿架在一起,目光並沒有落在我身上,而是靠在沙發上,閉著眼睛假寐,絲毫不關心場上的任何。
我也閉上眼睛,屏住呼吸,等著那聲哨響。
就我這入門級的水平,恐怕沒有辦法和場上的每一個人較量。
毫無懸念地會拉低整個比賽的水平。
哨聲一響,我學著那天余焺的樣子,附身、揮動馬鞭。
左右的選手全都衝到了前面,而我不管,我只專註地看著我眼前的路。
對我而言,不從馬上掉下來,就已經是勝利。
馬在一點一點前行,我隨著這顛簸,完全沒想到這馬會突然失控,突然朝前面狂奔起來。
「啊……停下……」我大喊一聲,可是會場太吵鬧,根本沒有人聽到我的喊聲,除了我自己。
身旁的風呼呼的開始刮著我的臉,我帶著頭盔,呼吸越來越急促,聽到四周全是大聲的喊叫。
有口哨聲,喧嘩聲,鼓掌聲……
「啊……」害怕的情緒在這一刻徹底爆發了,我附身摟緊馬脖子,上身王權和馬背貼在一起,閉上眼睛根本不敢動彈。
「啊……」
黑馬衝過那根紅線的時候,它直接傾身……
人仰馬翻。
呼吸越累越急促,混沌之間,我感覺有一雙手將我抱了起來。
那雙手,一隻放在我的雙腿膝蓋下,另一隻放在我的脖子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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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的時候,我睡在醫院裡,腿上打著石膏,纏著繃帶,而余焺坐在床旁的沙發上假寐。
「余少。」我輕輕叫了一聲,並不抱希望他會睜眼。
「嗯。」他睜眼,站起身走過來看著我,「第一名,不錯。」
我愣住。
是他故意的?故意在馬上動了手腳?然後讓它狂奔,衝過終點線?
難以置信,這一切都是他一手所為。
卻也在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