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都沒有全屍
整個房間里的氣壓低到可怕,只聽得到打火機點煙的聲音,或許,還夾雜著低聲的呼吸動靜。
直到我手中的煙燃到一半,煙灰掉落,才聽到有人小聲議論。
「活該她要跟著陸少。」
「是啊,照陸少那麼個玩兒法,她不被玩兒死才怪!」
「對啊,聽說被……咦……聽說都沒有全屍,慘不忍睹……」
我聽得心驚肉跳。
怎麼個玩兒法?
我下意識把目光看向米雪。
不出所料,米雪的表情依然淡淡的。
估計這世上,就算是生死大事,也不會讓她臉上起什麼波瀾。
「行了你們,人都死了,還有什麼好議論的,趕緊抽完煙,繼續幹活!」冰姐一聲令下,接下來就沒有人再提起嬌嬌這個人。
全都板著一張臉抽煙。
而我把燃盡的煙頭扔進旁邊的垃圾桶里,等著冰姐給我安排房間。
上次伺候那個襯衣男,已經把我伺候得心有餘悸。
今天想賺點錢,看來我也不能太過分,萬一被余焺知道,那後果不敢想象。
砰砰砰……
有人敲門進來。
「冰姐,陸少過來了,讓你給她安排個丫頭。」
陸少?
我一愣,陸昀澈這麼快就來了?
嬌嬌剛死,還是被他玩兒死的,他竟然跟個沒事兒人一樣,就過來了?
「你們誰去?」冰姐問了一句。
幾個姑娘手裡夾著煙,面面相覷。
我心裡有些納悶,她們真的會敢去?
「都不去?陸少可是……」冰姐開了口。
旁邊一個穿著漏背衫的女人開了口:「我去!」
「我去,我去……」她旁邊的女人也開始爭先恐後。
冰姐正要開口,米雪直接站起來,走到她面前:「冰姐,我去。」
她說話的表情依然淡漠,卻夾雜著死在必得的自信。
冰姐點點頭,隨即想到什麼一般,轉眼看向我:「哆啦,你也去。」
我一愣,她怎麼會讓我去?
米雪一個人完全可以搞定不是么?
為什麼還要拖我下水?
但我還是,答應了下來。
跟著米雪走進2號包房,陸昀澈果然坐在沙發上抽煙,旁邊坐著另外幾個人,其中一個我認識,是之前和他來過的襯衣男之一。
不是被割肉的那個。
陸昀澈抬眼看到我,眼裡閃過一絲詫異,隨即又沉了下去。
米雪扭著腰坐過去,俯身倒酒:「陸少,好久不見了。」
她總能隨意切換面孔,這點我很確信。
前一秒還毫無表情,現在臉上的笑極盡風塵。
「陸少。」我也走過去,坐在他的另一邊。
一想到嬌嬌的死,我就渾身起著雞皮疙瘩。
昨晚他的手指差點被余焺切掉,今天,竟然到這裡來尋歡作樂,看來,他根本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或者,嬌嬌是他發泄的犧牲品。
「沒想到,哆啦小姐還會在這裡來。真是難得……以前但凡跟過余焺的,就沒有一個,還會回來。」陸昀澈的話讓我渾身一激靈。
那麼,跟過余焺的那些女人,最後都成什麼樣子了?
也跟嬌嬌一樣,死無葬身?沒有全屍?
想起他把人腿上的肉割下來喂狗,想起他要剁陸昀澈手指,我渾身就像被無數只螞蟻啃噬,難受至極。
「陸少說笑了,這是哆啦的工作,我不來這裡,又會在哪裡呢?」我裝作對陸昀澈的話毫不關心的樣子。
不想去深究這個問題。
好在陸昀澈也沒有再說,而是勾著米雪的肩膀:「以後,就你跟著我了?」
米雪笑著點頭,並不作答。
「如果我沒記錯,你陪過余焺一段時間?」
他說著還若有若無地朝我看了一眼,我腦子轟地一下炸開。
陪過余焺一段時間?
是什麼意思?
難道正如我剛才所猜想的,米雪和余焺之間,是因為我……
「陸少,先喝酒,我們慢慢聊。」米雪鎮定自若把酒遞給陸昀澈,不慌不忙地開口,「余少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他現在已經有哆啦,陸少就不要拿過去的事情開玩笑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第一天到這裡來上班,余焺來了,也是米雪主動要求要去的。
跟今天一樣。
陸昀澈端起酒杯就要喝酒。
我包里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絕對是余焺!
心裡一著急,說了聲抱歉就領著包往衛生間里走。
生怕一會兒陸昀澈腦子抽,突然出聲,讓余焺聽到。
鎖上洗手間的門,我趕緊拿出手機,上面的YS果然在不停跳躍。
「喂,余少!」我盡量讓語氣平靜點。
「嗯。」
嗯?
他是不是只會這個字?
我主動找話題:「余少,你吃飯了么?」
回應我的,又是長長久久的沉默,這次我不會以為他已經掛斷了電話,因為我知道他只是沒有多餘的話要說。
這人也真是夠,沒話說還打電話。
「余少?」我試探性地開口,「如果沒什麼事,我……」
「吃過了。」
「啊?」我一愣,「哦,吃了就好,余少你早點回來。」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沉默。
「哆啦,你在裡面這麼久做什麼,陸少讓你趕緊出來。」米雪直接過來敲了敲門,喊得很大聲。
我心裡一慌,正要開口,電話裡面已經傳來嘟嘟嘟的忙音。
完了!
余焺掛了我的電話,是不是意味著,他聽到了米雪的話?
還是,巧合?
咚咚咚……
米雪又一次敲門。
我回過神來,把門打開:「嗯,我肚子有點疼。」
走過去,惴惴不安地端起酒杯,卻又很快放下。
那晚被余焺綁在柱子上場景歷歷在目,不敢私自喝酒。
他早上說,三天後才會回來?
我愣了愣神,還是端回了酒杯:「陸少,剛才不好意思,這杯我敬你。」
死就死吧,三天後再死,現在先賺到錢!
————
那天晚上,陸昀澈果然帶著米雪出台了,臨走給了我一筆小錢,而我拿著錢換好衣服,走在冷風中。
糾結著是回酒店,還是去米雪的出租屋。
站在路口想了很久,感覺那裡都不是我應該去的地方。
鬼使神差,竟然打車到了監獄。
呵,剛出來不久,我竟回到了這個地方。
鬼知道我在想什麼,為什麼會到這裡來。
難道是因為,待了四年,有感情了?
呵呵,真是諷刺,真是諷刺啊!
九月見底,我穿著余焺給我買的衣服,蹲在監獄門口,幾個守衛看了我幾眼,便淡淡地移開了視線。
我連這裡,都進不去了,都回不去了。
蹲在源於門口,想起進來的那天,前男友沒有來,顧淼也沒有來,只是遠處有一輛車停在那裡,從我出事到進監獄,那輛車一直跟著。
雖然車窗關著,但我知道,余焺就坐在後座。
他明明有能力保釋我……
不,他明明有能力讓我無罪,可他就在遠處,看著我下獄。
所以我恨他,痛恨!
幸好,我遇到一個同道中人,我叫她小野。她跟我一樣,也是失手傷人致死,比我早入獄兩年
但她卻被判了六年之久。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顧淼給我疏通了關係,我才判了四年。
算算日子,小野也差不多該出來了,我們約定好,我在外面等她。
站起身的時候,發現腿已經麻了。
我現在又該去哪裡?
漫無目的地走,A市真的改變了不少。
包里的電話再次響起的時候,我多想把它扔得遠遠的,跟余焺斷了。
可是我不能,他是我現在唯一的經濟來源。
「余少。」我接起來,冷風吹得我打顫。
他直接問我:「你很忙?」
我愣住,忙的不應該是他?
「沒有,我在散步。」
「在哪?」他的語氣很冷靜,我幾乎能想象得到他說這句話時候的表情。
「在……在監獄門口。」
話一出口,我便反應過來自己說漏嘴了,趕緊補充:「我一個朋友在監獄,所以……」
「嗯。」他的聲音很淡,沒有多大反應。
我鬆了口氣,發現根本找不到去下一個地方的路。
也不知道腦子怎麼就抽了一下,我開口:「余少,我找不到回酒店的路了。」
「蠢女人,你是第一天在A市?嗯?」
「我……」我頭腦立馬清醒過來,「哆啦只是跟余少開個玩笑,看看余少是不是真的很疼我。看來,余少真的很緊張哆啦。」
電話那頭死一般的沉寂,有了前兩次的經驗,我知道他還沒有掛電話。
果然,我聽到他的聲音:「我只是還沒有玩夠你。」
「余少你好壞啊!」我裝作毫不在乎,「那哆啦先打車回酒店好嗎?你早點休息,等你回來。」
「你想掛電話?」他的聲音加重了些。
我嚇得趕緊認錯:「沒有,不是,我只是……」
「站好,別動。」他說完,電話那頭便沒有了聲音。
兩分鐘過去,五分鐘過去,十分鐘過去……
我看著電話上的時間在一秒一秒變化,而他那邊靜悄悄的,我也不敢掛,不明白他站我站好別動是什麼意思。
直到大概二十分鐘左右,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我面前。
我認出這是余焺的車。
但他並不在裡面,開車的是司機。
瞬間明白過來他的意思,我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對電話里說道:「謝謝余少。」
「嗯。」他回答。
然後電話那頭,又是一陣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