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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拂牆花影動4

  不出所料,賀冰瑞和井詩軒回去后,便一言不發,無論如何也不肯說出傅嘉年的下落。井詩軒到底不過是嘴上厲害,再加上陳煜棠從中說情,她也沒有真的拿賀冰瑞怎樣,只是給她騰了個地方住下,叫幾個老媽子看守,抱著點她能良心發現、說出真相的希望罷了。


  陳煜棠寬慰了賀冰瑞幾句,就辭別了。


  她剛出了井家大門,臉上的笑容便垮塌下來,急匆匆攔了輛黃包車,便往華隴醫院趕去。


  賀冰瑞除了許繪,還有一位交往甚密、算不上友人的故人,就是唐明軒。


  許繪不像是知情的樣子,她現在能指望的就只有唐明軒了。她在陪著井詩軒胡亂折騰的時候,就想到了唐明軒現在境況有些不妙,連自己的祖母都無暇照看,大概不會依舊住在上次的那個小巷子里,如今最可能知道唐明軒下落的,就是愛德華醫生。


  她匆匆找到了愛德華,索性愛德華還沒有下班,只是在收拾東西,見到陳煜棠,笑容溫和,還沒來得及問候,就被陳煜棠拉到了一旁,聽了陳煜棠的敘說,愛德華也有些犯難:「他有時候會在一家叫做『普興』的小酒館出沒,不過那個酒館看守很嚴格,生面孔的話,必須要有他們的通行證才能進去。」


  陳煜棠見了他這幅樣子,便曉得他並沒有什麼通行證,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道:「那個通行證大概是什麼樣子的?」


  夜色籠罩,大街上一片燈紅酒綠。


  陳煜棠站在普興酒館門口,有些猶豫。這酒館裡頭很是安靜,沒有一般酒館的喧鬧聲,人煙也是稀少。她低頭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她今晚穿著一身深褐色的大衣,規規矩矩的裝扮,但剪裁合度,在這樣的寒天里,將她襯得更加體態玲瓏。最為顯眼的,則是她脖頸間的一顆心形藍色水晶吊墜。


  街上來來往往的,都是出雙入對的人們,像她這樣隻身一人的女子少之又少,甚至有不規矩的酒徒朝著她吹起口哨。她自覺不能繼續停留在這裡,抬步往普興酒館里走去。門口迎賓的人懶懶看了眼她,便放行了。


  陳煜棠很少來這樣的場所,上兩次都不是什麼愉快的經歷,略微有些緊張。她猶豫了一下,小聲問那人:「請問唐先生在么?」


  那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才過來不久。」


  陳煜棠不顧對方的眼神,詳細問到了唐明軒的所在,便尋了過去。


  酒館裡頭是一間一間隔開的小間,陳煜棠停在最裡頭的一間前,扣了扣房門,半晌也沒有等到開門的人,便大著膽子推了一把。門沒有鎖,裡面是黑乎乎的一片。她有些退縮,想到傅嘉年下落不明,還是咬了咬牙,走了進去。


  她才走了不過兩三步,就被人一把抓住,頭被狠狠按在地上。


  她痛呼了一聲,抬手去抓那人的手,被他靈巧避開。


  「你找我找得好不辛苦,隻身過來,膽子夠可以的。你的同夥在哪?」耳邊傳來冷冰冰的聲音,她意識到對方是認錯了人,正要開口說話,那人箍著她的手臂,一把拉開弔燈,當即僵住。


  「抱歉,怎麼是你?」唐明軒表情有些懨懨的,直到她扭了扭手腕,他才反應過來,鬆開手。


  「我來找你……」


  他目光落在她的項鏈上,靜默了一下,笑著打斷她:「我聽看門的說,有個戴著項鏈的女子來找我,我第一個反應竟然是信物的事情八成泄露了,左右那人不可能是你。」


  陳煜棠禁不住彎起眼睛,打趣道:「你這顆心倒許了多少人?」


  他臉上的笑意一僵,匆忙垂下眼眸。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急忙道了聲抱歉。


  之前愛德華告訴她,來酒館的信物就是一種特殊的石頭,大概是從一塊原石上雕出來的有限幾塊,很難仿冒。陳煜棠記起,唐明軒上次帶她來這裡,說是要去小酒館取東西,大概就是來這家叫做普興的酒館,他取的東西就是這條心形的藍水晶項鏈。她一直以為從那天起,她在一步步地落入他精心編織的圈套,卻在憑著這條項鏈順利進入酒館的時候,才明白,他也在同時給她鋪了一條條脫離圈套的道路。


  「只許了一個人。」他聲音裡帶著笑意,倏忽抬頭,卻是一個極為認真的眼神,深褐色的眸子里甚至還有幾分不同尋常的期許。


  陳煜棠逃避似的急忙說道:「我來找你,是想問一問賀冰瑞的父親賀炳華的下落。」


  他點了回頭,眼裡的光亮瞬間熄滅,又換回了平日里溫和的笑容:「你找賀炳華做什麼,那人年輕時還算有點作為,結果越老越荒唐。」


  因為剛剛他的那句話,陳煜棠不太願意提起傅嘉年的事情,只含糊應了兩句。


  他見此情形,走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陳煜棠這才得到空閑,好好打量這間屋子,這裡倒像是一個臨時的住所,離門遠一些的地方,放了一張床,被褥疊得整齊,微微有一些褶皺,他應該就住在這。


  她見他拿著茶壺,正慢慢往兩隻茶杯里注水,不禁有些著急,催促道:「你到底知道不知道?」


  他手上的動作並沒有停歇,緩緩說道:「我記得,上回我讓你陪我來這裡拿東西,你滿臉的不情願,應該是討厭這種烏煙瘴氣的地方吧?」


  她站在他身側,沒有回答。


  「我送你的這條項鏈,你也從來沒有戴過。你性子向來要強,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從來都不曉得掩飾,我想不出除了他以外,還有誰能讓你做出這樣的犧牲。」他笑了一聲,意欲緩和氛圍,聲調卻陡然沉下來,「可你為什麼要隱瞞,可憐我么?」


  陳煜棠微微有些生氣:「唐明軒,我一直拿你當朋友那樣尊重,沒有什麼可憐不可憐。」


  他將冒著滾滾熱氣的茶水端起來,一飲而盡,她嚇了一跳,抬手去抓他的手腕,看著空落落的茶杯,蹙緊了眉頭,正要說話,卻見到他紅著眼睛,捏緊了她的下巴:「那傅嘉年呢?他無論如何也比我重要吧?」


  陳煜棠緊盯著他:「如果你有了危險,我一樣會不遺餘力的救你,請你不要再做這樣傷害自己的事情。可現在他需要我的幫助,如果你知道賀炳華的下落,請務必告訴我。」


  他冷笑了一聲,彷彿並沒有聽見她的話,沒有半點反應,看了她半晌,忽然朝她俯身過去:「我想知道你能為了他犧牲到何等地步。」


  她的下巴被捏得酸痛,卻不躲不避,直愣愣地看著他。他的吻最終沒有落下來,在她耳邊輕輕嘆了口氣:「陳煜棠,你總是有恃無恐。」


  「對不起。」她微微失神,「但是……」


  他一貫溫和的顏面上終於流露出一絲不耐煩的情緒:「你不必再說了,我不會告訴你他的下落。」他頓了頓,看見她失望的神色,猛地站起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說過,賀炳華是個不著調的老匹夫,你要找他,必須由我陪你一起過去,你不準獨自行動。」


  她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肯陪她一道,又驚又喜,他思索了一番,問道:「傅嘉年不會讓你自己來這裡給他幫忙,他沒有出現,難不成是賀炳華把他抓走了?」


  「恐怕是這樣。」


  唐明軒眸光一跳:「他失蹤幾天了?」


  「三天。」


  「算了,現在找賀炳華也沒用了,他沒那個膽子留他那麼久。」唐明軒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我出去一趟,你在在這裡等我,千萬不要走。」


  陳煜棠不曉得他為何突然有了旁的打算,只是直覺到了危險的氣息,急忙擋在門前攔下他:「我和你一起。」


  他眼裡露出淡淡的笑意,理了理她來時被風吹得散亂的頭髮,溫聲:「放心吧,不是什麼難事。你去了只會礙手礙腳的。」他說完,一點點把她撥開,她咬著嘴唇,被他撥去了一旁,沒有再去攔他。


  這個酒館當真算得上是最為安靜的一家了,不曉得是生意不好還是旁的什麼緣故,四周都是靜悄悄的。唐明軒走時把門關上了,叮囑她不要亂跑,她不想給他多添麻煩,就坐在沙發上。


  脖子上的藍水晶沁涼沁涼的,她抬手摸了摸,上頭的切面打磨得極為光滑,入手只覺得柔和,它在燈光下一閃一閃,大概沒有女孩子會討厭它。可她是這麼溫吞冷淡的一個人,習慣對人處處提防,堅冰一般。和它實在不太搭調。


  她輕輕嘆息一聲,看了眼牆上的掛鐘,是十二點了。唐明軒出去也有兩個多小時的光景,不曉得他要辦的事情順利與否。她就這麼盯著掛鐘,眼睛酸澀,卻沒有半點困意,唯恐錯過了什麼聲響,會耽誤他的事情。


  可周圍著實太過靜謐了,因為時候已晚的緣故,連外頭的街道都安靜下來,喧鬧的聲音漸漸被剝離出去。小屋裡是一種讓人坐立難安的氛圍,她反倒期望此時有什麼聲響,能打發走這份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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