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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君恩何處多3

  張東寧聽了他的話,知道他意有所指,故意裝糊塗:「就曉得給我扣帽子。」


  兩人又心不在焉的說笑了兩句。傅嘉年等在一旁,抬頭看了眼天:「這天氣灰濛濛的一片,說不定等會就要轟隆隆下起雨來。」


  王衍忠笑了笑,餘光再次瞥了陳煜棠一眼:「你還是這麼愛說笑,大冷天兒的,怎麼會打雷呢?你們要是有事就先走吧,咱們改天再敘,別讓陳小姐等得著急。」


  他說著往旁邊讓了讓,傅嘉年嘴角一斜,也沒有打招呼,擦著他的肩膀就過去了。


  坐到車裡,傅嘉年說了句「去嘉月飯店」,就將腿疊起來,倚在座位上生悶氣。


  陳煜棠見他這幅樣子,原本還是有些緊張的,現在禁不住笑出聲:「怎麼像個小孩子,聽了兩句不好聽的,馬上就開始鬧脾氣。」


  傅嘉年這才「哼」了一聲:「王衍忠這個狐假虎威的小人,倒是把形勢摸得一清二楚,仗著他老師李義昌位高權重,誰都敢給下馬威。」


  陳煜棠猶豫了一下,才說:「他恐怕不是對你。」


  傅嘉年仍然在發脾氣,緊跟著問道:「他又不認得你,難不成是對你?」


  陳煜棠只好把上午和唐明軒在咖啡館碰面未果、反倒遇見前去搜查的王衍忠的事情告訴了他,傅嘉年顏色稍霽,嗤笑一聲:「這條瘋狗,急了開始亂咬人了。大概是他沒有找到唐明軒,才想著要來醫院找唐明軒的祖母要挾。這幫人籠絡不來人心,也就剩下這點兒丟人現眼的本事。」


  姜師傅坐在前頭,在車子的顛簸中,已經昏昏沉沉的睡著了。陳煜棠看著姜師傅的睡臉,有些擔憂:「我總覺著他已經起疑心了。他該不會……」


  「放心吧,他也就是圖著嘴上痛快點兒,正經的,不敢胡來。」他頓了頓,把手放在她手背上,「你要是害怕的話就搬去和小嫂子住,反正歸根到底是你親自照顧,不算違背了那誰的請求。」


  她想把手抽回去,他卻使了點力氣,硬要攥在手心裡。現在天氣很冷,他的掌心溫熱,將她微涼的指尖攥了去,溫暖的氣息就一點一點的透過來,慢吞吞地捂化了她指尖的積寒,緩慢而決絕地通往她的四肢百骸。


  她沉浸在這樣的溫柔中,放棄了掙扎,抬頭看著他的臉,哧地笑了:「名不正,言不順的,我住到那裡去做什麼?」


  他忍著笑,在她臉頰上啄了一下:「你說這話酸溜溜的,好像在追著管我要一個名分。」


  她似乎生了氣,板起臉來:「你可真是改不了自視甚高的性子。你那名分就是捧著來給我,接受不接受,還是要看我的心情。」


  「好啦,和你開玩笑而已,怎麼倒真的生起氣來了?」他伸手去攬她的肩,「咱們去吃松鼠鱖魚好不好?」


  她甩開他的手:「我可不稀罕。」


  「哎呀,我差一點忘了,咱們以前去嘉月飯店,還是請李輝夜吃飯來著。」上次那場飯局不歡而散,兩個人還都有些印象,傅嘉年很是懊悔,「算了算了,不能掃這個興,咱們換一家去吃好了。」


  陳煜棠瞥了他一眼,嘴角翹了翹,又趕緊抹平,冷冰冰的說道:「你不去嘉月飯店是么?我今天偏偏要去。那咱們就此別過。」


  「別呀,」傅嘉年臉上也是一派肅然的神色,「陳小姐都不介意的事情,我一個大男人有什麼好介意的?畢竟和陳小姐鬧出不愉快,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了。」


  陳煜棠又好氣又好笑,抬手去捶他的肩膀:「你原本就是打定主意要去嘉月飯店,拐彎抹角的,就是想讓我自個兒主動答應!」


  他一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那可不是?不過我知道陳小姐一諾千金,答應的事情,從來都沒有反悔過的。」


  連正在開車的張東寧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陳小姐,他這麼無賴的人,天底下可找不見第二個了吧?」


  玩笑了幾句后,陳煜棠忽然想起,湊在傅嘉年耳邊:「唐明軒告訴我,李統治彷彿有些問題,好些事情都和他有關。但唐明軒沒有具體和我說是一些什麼事情,我也不好和你亂講。而且李統治上頭……」


  「好了,」傅嘉年把食指按在她嘴唇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會一一處理好的,你不要插手。」


  「豺狼虎豹就伏在你身邊,我怎麼能坐視不管?」


  他眼眸里透出笑意,抬手撫在她垂散的青絲上:「煜棠,你關心我,我很高興。但我不想你受到一絲半點的傷害,和你對我的擔心是一樣的,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嗎?」


  她撲閃著一對亮晶晶的眸子看著他,卻見他仍然是一臉輕鬆的表情,回望著她的眼神里,見不到半分愁緒。她終於才明白過來,她一直都是錯看了他的:他並不是什麼無憂無慮的富貴公子哥,而是他習慣於把所有的憂愁都埋藏在自己心中,只把好的、輕快的一面展現給旁人看。


  他並不比旁人快活,反而比一般人多了更多的剋制和隱忍。


  她暗暗覺得心疼,更加不忍心違逆他的好意,唯有輕輕將頭倚在他肩膀上,卻因為擔憂,一雙手都攥緊了他大衣的衣擺,生怕他會憑空消失似的。


  他在她耳邊若有若無的嘆息了一聲,在她發間吻了吻:「只要你還在我身邊,我真的什麼都不怕。」


  一行人去嘉月飯店用了午飯,姜師傅嗜睡,午飯結束后,陳煜棠再次拒絕了去韓春露那邊安置的提議,傅嘉年只有將陳煜棠和姜師傅送回東郊別墅安頓。


  李媽為姜師傅在二樓騰了一間空房,扶著姜師傅上樓歇息去了。傅嘉年則輕車熟路地坐在沙發上,看了一眼四周的擺設,目光落在那尊盤龍吐珠上,禁不住笑了一聲:「說起來咱們的緣分還真是有點兒古怪。」


  「有什麼古怪的?」陳煜棠給他倒了一杯紅茶,「你們傅家要是一直安安穩穩的沿襲幻術,你說不定早就和我或者賀冰瑞定下了娃娃親了。」


  「可別,我這個人最討厭舊社會的娃娃親了。你要是和我定下娃娃親,說不定我現在就不喜歡你了。」他端起紅茶,茶水剛剛沾到嘴唇,便被燙得挪開了些。


  她斜睨了他一眼,並不說話。


  他放下茶杯,笑道:「我倒是覺得,陷害唐家的事情,另外還有隱情。」


  她有些詫異,神色舒緩:「不管真相是什麼樣子,我都做好了準備。如果你是為了安慰我,大可不必說這樣的話。」


  傅嘉年盯著她,似乎聽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我什麼時候做過這樣違心的事?你可不要隨意污衊我。我這麼說是有根據的。」


  「哦?」她笑了一聲,並沒有太過當真,用勺子攪了攪放在紅茶里的糖塊兒,「那你說來聽聽呀。」


  「因為那顆有瑕疵的寶珠。」傅嘉年抬手指了指龍口,「你爺爺明明雕出了完美無瑕的一顆,卻偏偏要用這顆有瑕疵的,說明了什麼?」


  陳煜棠的動作猛然一僵,抬眼看著傅嘉年。


  「那顆完美無瑕的寶珠,是他為了應付比賽,偷師雕出來的,用的也就是唐家的先前而後法。」他的語調沉穩,語速也較之平時緩慢,吐露得極為清晰,「你爺爺喜歡這件傾注了他所有心血的作品,但是他本意是不想偷用旁人的技巧,所以採用了殘缺品。所以現在盤龍吐珠上面的那顆寶珠,應該是他用自己祖傳技藝雕出來的、最好的一顆。」


  「所以呢?」


  「技藝這種東西,取長補短,汲取百家之長,原本並沒有什麼壞處,陳老先生卻偏偏要把不屬於自己家的那部分剔除出去,即使再完美也不用。他差不多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珍惜自己的匠人之心,其中大概也存著一分對唐源彬的愧疚。這樣的人,我不認為他會用卑劣的手段陷害旁人。」


  陳煜棠呼吸急促起來,低聲問:「那我爺爺留下的,又為什麼會是唐老師傅的工具?」


  「如果是存著羞辱的目的,收下唐源彬的雕刻工具,他不可能會這樣珍惜。這其中一定還有旁的什麼原因。煜棠,你錯怪你爺爺了,他不是這樣的人。」


  陳煜棠張了張嘴,卻在剎那之間紅了眼圈,喉嚨哽住,吐不出半個字來。


  傅嘉年禁不住輕笑出來,抬手在她鼻樑上輕輕颳了一下:「你真是傻氣極了,哭什麼呀。越是這樣,你越要追查清楚,還你爺爺一個清白才是。」


  陳煜棠點了點頭,傅嘉年帶著微笑長出了一口氣:「時候不早了,你還要照顧姜師傅,我就不在這給李媽添麻煩了,不然累著她老人家,小嫂子又得挑我的不是。」


  陳煜棠腦海里想起韓春露談笑風生的模樣來,禁不住掩口:「那你就快些回去吧,這裡路況不好,晚上走多少有些不方便。」


  「我就知道你要趕我。」傅嘉年故意揶揄了陳煜棠一句,才戀戀不捨走了出去。


  張東寧駕車回去的路上,他從大衣口袋裡再次拿出了那封舉報信,摸了摸信底的一角,那是斑斑駁駁的油漬,很小,很細微,若不是常小姐眼尖,他大概看個千百次,也是發現不了的。


  這塊不起眼的油漬……到底是如何印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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