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我隻要你,此生,來世
“姑娘……姑娘……您又魘住了。”紅荔擰了方溫熱的帕子,擦去女子的冷汗,又換了方幹淨的搭在霍水兒的額上。
她急匆匆得換了安神的香點上,又將窗戶推開,新鮮的空氣湧進來。
“紫蘇在廚房給姑娘燉藥膳,奴婢待會兒請靳大夫過來一趟,姑娘這樣魘下去也不好。”
“不必了。”霍水兒靠在床上,小臉微微仰上,“以後應該也不會魘住了。”
昨晚做了一晚上的夢,皆是前世的事情,部分與書裏的劇情相似,隻是幾乎都是在霍水兒自己的角度展開的。
原來,自己和季淵,竟然是這樣可笑又可悲得,白白錯過了一世。
季淵以為自己能解決一切,什麽都不肯給霍水兒說,霍水兒以為季淵不在意自己,心灰意冷,故意說些氣話。聽者卻當了真。
霍水兒的氣話摧毀了季淵的驕傲,又用自己的命,讓季淵後悔了一輩子。
最後都是些零碎的畫麵,女子想同季淵解釋,季淵心裏有個疙瘩,避而不見。
太後病重,將季淵叫至榻前。
“你若不娶蘇玉,哀家死也不安心。”
季淵跪在太後麵前,沉默了許久。終究是磕頭應道,“是。”
霍水兒看見夢裏的季淵,一個人在霍府門口站了大半夜,終究沒有進去。
看見府裏的自己徹夜難眠,聽聞太子要迎娶蘇玉,當即咳了血,又悄悄用帕子掩了去,怕被人瞧見。
上一世熙寧帝身體每況愈下,不過幾日,竟然做了太上皇。
禮部開始準備季淵繼位的事了。而霍家眾人在準備收拾家產,回揚州。霍罡已經不再是呼風喚雨的左相,倒不如回揚州做個富貴閑人。
按理說新皇登基,典禮理當隆重才是。
隻是熙寧帝徹底不管事了,國不可一日無君,再加上季淵主張一切從簡,一切都很匆忙。
登基之日也是他的新婚大喜之日。
霍水兒聽著外麵的熱鬧,在書案前笑著飲酒,眼角帶淚,襯著飄搖的燭火摩挲著一塊溫潤的玉佩,鮮紅的血一滴一滴得落在玉佩上。
一朵朵血花在唇邊綻放,女子就像睡著了一樣,安靜又決絕。
男子走上至尊之位,龍鳳大婚,他在寢宮外站了一夜。蘇玉也沒有感覺,總歸這婚於她來說,是保全蘇家性命的責任,也是走個形勢吧。
霍水兒看著他在得知自己死訊時,一病不起,連續十幾日沒有上朝。
看著他冷漠得麵對群臣,處理國事。和蘇玉相敬如賓,幾年不曾誕下皇子。
最後寧肯背負一個“不舉”罵名,隻挑了他皇弟的孩子立為皇儲。
最後一個畫麵,霍水兒看著他在自己的祭日,都會拿出一枚玉佩,霍水兒死前看著的玉佩,枯坐乾清宮。
生,不能相守。死,亦然不複相見。
霍水兒想到季淵落寞的表情,心口就鈍鈍得疼。
她猛然抓住紅荔的手,“快將紫蘇叫進來。”
“是。”紅荔見她急切,一跑著出去。
剛剛在做飯的緣故,紫蘇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取下身上的圍裙。
“姑娘怎麽了?可是哪裏不舒服?”
“我想見殿下。”霍水兒看著紫蘇,一字一句得說。
“今日?”
“是,今日,立刻,馬上。”霍水兒就像猛得注入了無限的活力和生機,從床上跳下來,胡亂塞了鞋就往衣櫥那邊跑。
一麵翻著衣服,一麵說,“我知道你能立刻聯係到殿下,務必要告訴他,我有急事和他商量。我今日定要見到他。”
“是,奴婢這就去。”紫蘇第一次見到霍水兒這麽著急,連忙往外跑,走了幾步,又折返回來。
“姑娘,什麽要緊的事啊?”
列英問起來,她也不能一無所知不是?
“你就說,性命攸關的大事。”霍水兒一臉凝重。
“是。”紫蘇不敢耽擱,風一樣得走了。
“紅荔,快幫我梳妝。”選了件藕粉色的襦裙,一麵係著腰帶,一麵說。
梳妝妥當,自是一番匆忙暫時不提。
那邊在東宮的季淵,原本在同工部尚書商議朝事。
列英接了信,麵色一變。紫蘇竟然用了如此緊急的信號,他快步往季淵的書房走過去。
“殿下。”他看了眼工部尚書。
後者微微笑,“老臣要稟報的事情也差不多了,這就退下了。”
工部尚書向來很會察言觀色,那侍從一臉著急和為難之色,想必是太子的急事吧。
“半分規矩都沒有了,喜怒皆形於色,下去之後,自己領罰。”
工部尚書剛走,季淵就黑了臉。
“是。”列英自知失態,不敢違背。
眼下的事情更重要。
“紫蘇傳來的急信,霍姑娘要見您,說是有性命攸關的事情要同您商量。”
季淵猛得站起來,“備馬。”
“是。”列英忙著去拿披風。
走出書房,季淵輕描淡寫得說了一句,“你的罰還是免了吧,以後多注意。”
列英匆忙的腳步不著痕跡得停滯了一下,“謝主子恩典。”
隨即列英在心裏,將霍水兒的重要性又往上提了提。乖乖,自己恐怕是第一個,能逃過主子懲罰的吧。都可以寫上暗衛光榮榜了。
幾乎是策馬狂奔,片刻沒有耽擱,霍水兒剛在季淵的別院坐下,後者就進了府門。
季淵猛得推開門,看見霍水兒安安靜靜坐在案邊,竟然鬆了口氣,原本著急的心,也突然緩和下來。
“嬌嬌。”他輕聲喚道。
霍水兒抬眼看見他,眼睛一亮。下一刻,抱了季淵滿懷。
感受到懷裏一具柔軟溫熱的身軀,季淵微微一愣。以為霍水兒被什麽事情嚇到了,複而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
低聲安慰,“別怕,我在。”
嗅著鼻尖熟悉的龍涎香味,霍水兒隻覺空落落的心都被填滿了。
她蹭了蹭男子的胸膛,後者抱緊了她。
“嬌嬌,怎麽了?”
霍水兒沉默了一陣,從季淵懷裏抬起頭,“殿下,我隻問這一次,你對我,究竟有沒有真心?”
季淵看著她如水的眸子,粗礪的指腹描摹了一下她的唇瓣,索性堵了上去。
“唔……”
片刻纏綿,女子眸光微亂,唇瓣嫣紅,無力得靠在他身上恢複著氣息。
他附耳輕輕呢喃,“你問了,我也隻答一次,我隻要你,此生,來世。”
十指相扣,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