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風宴(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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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滾燙的熱湯往身上這樣一潑。女孩子家細皮嫩肉的,怕是很疼吧。”惠仁長公主對霍水兒輕聲說道,後者隻是輕輕咬著唇瓣,沒有作聲。
又轉頭對徐皇後說著,“既然皇後娘娘已經懲治了那奴婢,現在合該讓霍丫頭下去換身幹淨的衣裳吧。”
徐皇後立時接過了話頭,吩咐身邊的大宮女,“鎖玉,快帶水兒去換一身衣服,看看嚴不嚴重,若是嚴重,請太醫來看看才好。”
“是。”
這場鬧劇終究隨著霍水兒的離去落幕。
季淵一直看著她,看著她起身,看著她被紅荔扶出去。拳頭在身側攥緊,又鬆開。
“姑娘。”剛剛走過拐角,紅荔便淚眼婆娑了。
“別哭。”霍水兒安慰她道,“現在沒有那麽疼了,真的。”
紫蘇焦急得說,“奴婢去一趟太醫院吧,現在一時也看不了傷勢,估計是燙出了泡的。”
“我快,我去。”白芷現在很自責,如果她當時仔細些,興許霍水兒就不會平白無故被燙了。
“行,你去取幾樣藥材。”紫蘇飛快得報上幾種膏藥的名字,“快去快回。”
“嗯。”白芷快步走了。
鎖玉帶霍水兒進了上陽宮的偏殿,“姑娘,我為您打盆清水來吧。”
“有勞鎖玉姑姑了。”女子額頭上有一層細細的汗,打濕了周圍的碎發。臉色蒼白。
“不敢當。”鎖玉飛快得出去,用銅盆打了清涼的水來,並上幹淨的帕子和剪刀。
“我來吧。”紫蘇接過剪刀,“姑娘,忍著些。”
看著她和紅荔揪心的樣子,霍水兒出聲安慰道,“我倒沒什麽,就是可惜了這條裙子,挺好看的。”
紅荔眼底的淚流包在眼眶裏,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擠在一起,帶著哭腔說,“姑娘若是心疼裙子,趕明兒奴婢再去錦繡閣為你定一件!”
紫蘇趁她們說話,用剪刀剪開了衣服。
原本白嫩的皮膚上,燙出了紅紅的水泡。
紅荔的眼淚再也忍不住,簌簌得落了下來,“姑娘”
“沒事兒。不疼。”霍水兒看著紅荔的眼淚就像開了水龍頭,嘩啦啦得。
“姑娘,藥。”白芷微微有些喘,看樣子是一路小跑過的,宮內不好施展武功。
已經很快了。
“姑娘,疼就叫出來。”紫蘇一邊處理著,一邊說。
霍水兒搖搖頭,“不疼,你弄吧。”紅荔已經哭成這樣了,自己再喊幾句,這姑娘非得把房子哭塌不可。
今日之事,想起來實在蹊蹺,能夠在宮宴上上菜的女使,應該也是經過嚴格訓練的。
怎麽會突然端不穩就把湯灑了?
在霍水兒揣度這事的時候,手臂已經被包紮好了,紫蘇憂心忡忡得說,“也就是簡單處理一下,還是怕留疤。”
鎖玉捧來一襲粉色的衣裙,“這是今年禦衣坊新裁的夏裙,應該合姑娘的身段。”
“有勞。”紅荔陪著霍水兒到屏風後麵換衣服。
粉色很溫暖,很柔美。
“如此看來,這絨花帶著也不合適了。”
霍水兒喃喃道。深藍色的絨花總歸搶了淡粉色的風頭。
對著銅鏡,雖然看不清,霍水兒想也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很狼狽。
鎖玉重打了一盆清水來,潔麵之後。霍水兒索性讓紅荔將頭上的絨花都拆了。
“姑娘,這樣是不是不太好。”紅荔看了一眼,頭上一點裝飾也無。太空了。
“是有些空。”霍水兒點點頭。
鎖玉在一旁看著,突然道,“奴婢有法子。”
她立刻推門出去了,不一會兒帶著一個小匣子回來。
“姑娘,這是娘娘本來就要賞給姑娘的宮花,今日奴婢便做主先呈給姑娘了。”
月白色的花朵安安靜靜得躺在盒子裏,恬淡又安靜。
紅荔輕輕將它拿起來。
“合適嗎?姑姑。”霍水兒詢問道。
“姑娘放心吧。”鎖玉跟在徐皇後身邊將近十年了,篤定得說。
徐皇後確實是把霍水兒當作未來的兒媳婦對待的,或者說,半個女兒也算得上吧。
即便鎖玉不怎麽說得清這是為什麽,但是自從她跟在徐皇後身邊伺候起,就目睹了徐皇後不遺餘力撮合霍水兒和季淵的全過程。
年歲久的嬤嬤說起這件事,隻是略有深意的說,“有時候,旁觀者,才最清楚事情的真相。”
鎖玉那時候不懂這句話。如今慢慢發現太子對霍家姑娘的不同,才有些回過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