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讓我死
在這樣千鈞一發的時刻,陳落落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我,手柄卻緊緊的握著那把槍,室內的寂靜和門外的喧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爆炸聲,呼喊聲,吵鬧聲都從窗口傳到了屋內,可是這一刻,沒有人妥協。
確切一點來說,陳落落之所以躲在這裏看著夏浩宇,就是知道我們擾亂外麵的秩序所以在著守株待兔,他不可能放了夏浩宇,而我和韓文豪,也不敢輕舉妄動、
“落落,你不能錯下去了……”韓文豪看著陳落落,眼神裏帶著不忍,手指迅速的翻動,“嗖”的一聲便把口袋裏的手槍拿了出來,指向了陳落落。
陳落落眼裏麵露出動容,或許她沒有想到,韓文豪會這麽做。
現在的局麵是,陳落落的槍支頂著夏浩宇的腦袋,而韓文豪的槍支,則頂著陳落落的腦袋。他們曾經一起度過了那麽長一段的愉快時光,而此刻,卻要拿著彼此手中的槍支,對準對方的腦袋。
“落落,你放他們兩人走,瑞士銀行的密碼,我可以給你。”夏浩宇在這個時候開了口,雙眼灼灼的看著我們,說:“時間很緊急,我給你三十秒的考慮時間。”
陳落落看著我,眼神裏帶著厭惡,問:“你明明知道蘇墨謙把這裏把守嚴密,這個時候你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居然為兩個不知死活的家夥求情,宇哥,你從來沒有這麽對過我!”
我聽著陳落落那嚴厲的聲音中夾雜著的怨恨,再看著她朝夏浩宇看去的眼神,我們的距離不遠,如果我奔上去去阻止那隻槍支的掉落,或許還有機會移開陳落落,可是,我的安全,就很難說了。如果是我一個人,我肯定會毫不猶豫的抓住那把槍。可是現在,我的肚子裏還有孩子,我真的,下定不了決心。
“落落,你不要在鑽牛角尖了,你明明知道蘇墨謙隻是利用你,他的背景何必需要跟你和你的父親有什麽合作關係?你與其想著依靠蘇墨謙的勢力鞏固你父親的勢力,你還不如想一想,如果不被他這些天的所作所為拉下水,他從醫學界跨越到政治,以為政治和手術刀一樣可以隨意把玩嗎?落落,你錯了,萬一有個閃失,你失去的,可不是你一個人的一切……”夏浩宇瞥向陳落落,循循善誘。
陳落落的眼神有些渙散,從夏浩宇的身上緩緩地朝我們對麵移動,我看出了她眼睛裏帶著的那份動容,縱使她會因為自己的執念放下錯誤,可是在她的骨子裏,她的父親,對她而言還是很重要的,她在猶豫,這麽說,我們或許還是有希望的。
我看著陳落落有些鬆動的手指,心裏麵有了一絲絲的渴求,如果她能夠放下槍支,那麽這一次我們就可以一並出去,那……
忽然,陳落落的眼神與我們的目光相撞,我看到了她眼睛裏流露出來的厭煩,那隻剛剛鬆動的手指又緊緊的握了起來,我聽見她說:“夏浩宇,你就不用勸我了,你這麽做,無非是想安全的出去,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陳落落看著我,右邊的嘴角挑起,說:“就算讓你出去,也必須有一個人留下!”
必須有一個人留下!
這說明什麽?陳落落對夏浩宇的不信任,還是此刻的刻意報複?想要我留下,那宇哥又怎麽能離開!
這個時候沒有選擇,一旦蘇墨謙從樓下上來,勢必會有一場交鋒,夏浩宇的手腕還被鎖鏈綁著,就憑借韓文豪的一己之力,怎麽能夠突破重圍?
說到底,陳落落還是想要我死。我明白的。
“那好,我留下。”韓文豪看著陳落落,在這片寂靜之中,緩緩地開口,雙眼裏透著光亮,說:“落落,你有你的立場,我也有我的墓誌銘,既然我們三人中必須有一人留下,我願意留在這裏,你放了宇哥和嫂子,我留下來陪你。”
陳落落難以置信的看著韓文豪,張了張口,卻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我看到她重重的吸了一口氣,說:“韓文豪,你我相識這麽多年,你要為了這個女人,留下來?”
這句話聽上去有些別扭,什麽叫韓文豪為了我留下來?陳落落想要說明什麽?
“落落,宇哥和嫂子是不可分開的,如果我留下對於你還有一點利用價值,那麽我留下。”韓文豪緩緩地開口,一雙眼睛盯著陳落落,繼續說:“哪怕,你讓我死。”
我和夏浩宇同時看向了韓文豪,忽然想到他前段時間還跟小夢訂婚,韓文豪這樣活潑瀟灑的性格很少會去說明自己的內心,當初他和落落分手,我們本以為這段感情已經過去,但是此刻韓文豪口中流露出的複雜情緒,好似突然告訴了我和夏浩宇一些什麽隱藏的情感——韓文豪,沒有放下陳落落。
這原本隻是一種藏在心底的情愫,他們三個人的感情豈是我這個後來人能夠理解的?如果陳落落能夠同意我們離開,或許,這才是最好的結果。
“嘣!”一聲巨大的響聲從窗口傳來,是外麵又一次的陷入了混亂,我們四個人同時繃緊了神經,離開與留下,生存與死亡,疼惜與憎惡,緊張與懼怕都在這一刻給我們出了選擇題,不僅僅是陳落落在選擇,我,夏浩宇,韓文豪都在選擇。
如果在耽誤下去,別說離開,就是死,恐怕都難留下一個全屍。
“落落……”韓文豪再一次的喊出了陳落落的名字,手中的槍也緩緩地下落,我聽見他說:“讓宇哥和嫂子走,我留下來!”
陳落落臉上的情緒是複雜的,那隻握著槍的手也在緊張的抖動著,這說明我的猜測是正確的,陳落落本就不是一個殘忍的人,她隻是被一夜迷障遮住了雙眼,隻要她想明白了,我們可以帶她一起離開。
我的眼睛又看向夏浩宇,他的神色是平靜的,我一直佩服夏浩宇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如此的淡定自若,他在想什麽呢?
“嘣!”又是一聲巨響傳來,我們四個人的目光同時朝窗口看去,隻看到火光衝天,竟然都蔓延到了二樓的窗口邊,我的目光還沒有收回,就看到了韓文豪將手中的槍收了回來,隻有陳落落的一支槍抵著夏浩宇的腦袋。
“落落,我最後問你一句,讓不讓宇哥和嫂子走!”韓文豪的聲音在擴大,我看到了他眼中帶著的視死如歸的意念,隻見他的槍緩緩抬起,抵住了自己的胸口。
“不行!”“不要!”我和夏浩宇同時驚訝的喊了出來,看著韓文豪將槍口抵住自己的胸口,眼睛裏泛著淚光,深深的盯著陳落落的麵孔,我們都怕了。
“落落,你我三人本是同一師門,要麽,你跟我們一起走,要麽,你看著我一槍打死自己!”韓文豪說道“打死自己”時,分貝頓時大了一倍,眼神中也帶著堅定。
陳落落的手在顫抖,眼睛裏也泛著淚光,我不知道她會怎麽選擇,隻能愣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看著韓文豪手指已經放在了扳機上,指尖輕輕扣動扳機,子彈在每一秒都可能衝膛而出,呼吸在這一刻停滯,我怕,我真的怕!
下一秒,夏浩宇的濃眉已經皺起,我看著他的手臂繃成了一條線,“文豪,不可以!”夏浩宇被鎖鏈綁住的手指用力的朝韓文豪的胸前砸了過去,槍聲也在這一刻響了起來,我幾乎親眼目睹了血液四濺的場景,槍支雖然打偏了,但是還是打在了韓文豪的腹部,我隻覺得渾身癱軟,差點倒在了地上、
“文豪!”
“文豪!”
陳落落和夏浩宇同時喊了出來,夏浩宇的手臂在這一刻猛地轉身,用力的扯開陳落落的手腕,她手中的那支槍就這樣落在了地上,夏浩宇用腳一勾,便扣在了手邊,指向了陳落落。
陳落落手中沒有任何輔助,夏浩宇的眼睛也變成了猩紅,隻要夏浩宇扣動扳機,她就會死。
我看著擰著眉頭的韓文豪,血液從他的腹部流了出來,他微微抬起頭,說:“宇哥,你們走!不要……不要殺落落!”
我和夏浩宇都搖了搖頭,隻見夏浩宇雙臂放在胸前,槍口直勾勾的指著陳落落,說:“打開鎖鏈!”
陳落落站在原地不說話,夏浩宇看著我,說:“搜她的口袋!快!”
我也顧忌不了那麽多,迅速的走到了陳落落的麵前,雖然我的手是抖動的,但是我還是迅速的朝她的口袋抹去,一串鑰匙在她的右下角的口袋裏出現,我伸出手,走到了夏浩宇的麵前,三下兩除二,便解開了鎖鏈。
這時,一竄急促的腳步在不遠處傳了過來,如果我們沒有猜錯,一定是蘇墨謙識破了我們的把戲,已經帶人殺上樓了,夏浩宇緊張的貼著門,掃了一眼門外,小心翼翼的扯著韓文豪,對我說:“先去右邊的樓梯口等我,他們從左邊上來!”
韓文豪疼的皺著眉:“宇哥,你們先走,落落不會管我,你……你必須離開!然後……然後來贖我!”
我抬起腳步朝前走,回過頭看著韓文豪與夏浩宇,一咬牙,就把倒在走廊邊上的某男手中的槍支拿到了自己的手中,朝右邊的走廊走了的過去。
“告訴蘇墨謙,要是文豪有事,我要拿他們全家陪葬!
下一秒,夏浩宇也衝了過來,我看著他眼睛裏含著淚光,拉著我便朝樓下奔去。剛側身到走廊拐角,就聽到了走廊的那頭傳來的“咚咚咚”的腳步聲,夏浩宇將我摟在懷中,我能感覺到他的臂力越來越緊,我知道他的心情和我一樣,但是我們必須衝破突圍,否則,韓文豪和我們都可能喪命於此。
“宇哥,張優澤也來了,說是開車接應我們!”我緊張的說。
夏浩宇的手臂忽然一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我們現在就下去。”
我沒有再說話,夏浩宇拉著我的手便朝樓下奔去,我們側身在樓梯拐角,發現樓下的動靜很小之後,夏浩宇便拉著我朝門口奔去。
“站住!”一個聲音在這個時候傳了過來,我和夏浩宇都是猛地一驚,腳步在這一刻停了下來,轉過身一看,便看到了一個穿著製服的男人拿著槍指著我們,我和夏浩宇相互看了一眼,便知道此人是敵非友,於是,我跟夏浩宇使了個眼色,朝那人喊去:“大哥,我們走錯路了!”
那人臉上一驚,剛準備開口,就聽到了門外不遠處傳來的聲音:“不要開槍,是自己人!”
張優澤的聲音?張優澤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隻聽見“biu”的一聲,夏浩宇的胳膊迅速的抬起,我轉過頭一看,剛才拿著槍指著我們的男人手中的槍已經飛了出去,他睜著一雙大眼看著自己的手,表示難以相信,夏浩宇拉著我的手立即朝外走,果然,張優澤看著一輛表麵凹凸不平的吉普車停在門外,看到我們之後便大喊:“上車,快!”
夏浩宇拉著我的手朝車內走去,把我推到了車中,看著張優澤說:“文豪還在裏麵,先帶著她走!”
他的話剛說完,頭頂上便響起了“劈裏啪啦”的聲音,我害怕的看著車窗外,夏浩宇早已經貼著車身躲了起來,張優澤大喊:想:“先出去,文豪可以談判救出,快!”
夏浩宇不忍的看著工廠的鐵門,一咬牙,便進入了車內,張優澤雖然腿部受傷,依然踩著油門衝了出去,因為衝擊力太大,我感覺自己的身體都要被掂起來了,夏浩宇抓緊我的手,順勢把我扯到了他的懷中,手一滑,便觸摸到了粘稠的血腥。
夏浩宇流血了!我驚恐的看著夏浩宇,可是他隻是緊緊地抿著唇沒有說話,我知道他一定是在擔心文豪,可是這一刻,我們沒有的選擇。
吉普越野車在山裏麵迅速的前行,直到把遠處的喧囂拋擲在腦後,張優澤才腳下一鬆,將越野車停了下來。黎明的光暈已經照射了整個山區,我抬起頭看向夏浩宇,他的手臂上有一灘鮮紅,一咬牙,便將車上的小碎步扯了下來,給夏浩宇包紮手腕。
張優澤從車窗口探了腦袋進來,鬱悶的說:“這個手機居然沒有信號!”
夏浩宇抬起頭,平靜的說:“這裏雖然地處偏僻,但是不可能沒有信號,可能是被他們屏蔽了,現在是白天,我們必須快速隱秘起來,發生這麽大的事情,蘇墨謙一定會與外界聯係,到時候在想辦法!”
張優澤點了點頭,說:“那快點下車吧。”
夏浩宇從車上蹦了下去,轉過身來抱著我,我搖了搖頭,他卻執意要抱我,看了一眼張優澤,他無奈的轉過臉去,我們三人看著即將升起的太陽,朝山區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