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作風問題

  今天也不例外，見老秦還沒睡，王俊傑隔著窗戶沖老秦揮揮手。


  沒想到老秦竟然打開門走了出來，叫住了王俊傑，道：「小王，沒事進屋陪老頭子我坐一會，咱爺倆聊聊天。」


  在田園酒店，王俊傑喝了不少的酒，現在肚子中的酒精還在上下翻騰，即使回房間一時半會也睡不著，王俊傑於是應聲跟在老秦的身後，走進了傳達室。


  王俊傑走進傳達室之後，老秦立即拿起一條板凳遞給了王俊傑。


  王俊傑接過板凳坐在了老秦的對面，道：「這麼晚了，大爺怎麼還沒睡？」


  老秦道：「人老了，睡眠不行。」


  老秦邊說邊從桌上拿起煙盒，抽出兩支，叼在嘴上一支，另一支遞給了王俊傑。


  王俊傑接過老秦遞過來的煙，也叼在嘴上，並拿起桌上的打火機，打著火，先給老秦把煙點上，然後才給自己點上。


  老秦吧嗒了口煙，吐出一個煙圈，不無關切道：「又喝酒了？」


  王俊傑點點頭，嗯了聲，道：「沒事，和李哥、王哥他們出去聚聚。」


  老秦不無告誡道：「小王啊，我跟你說多少遍了，酒這玩意不是好東西，是穿腸毒藥，能少喝盡量少喝，尤其是你們年輕人，更得注意，千萬不能上酒癮，一旦上酒癮，想戒就晚了。」


  王俊傑不無感激地說了聲：「謝謝大爺的告誡，不過，很多時候不喝不行，比如今天晚上……」


  老秦突然打斷了王俊傑的話，道：「我知道，鄉里調人，你被調出了財政所，心裡難受，但也不能因為這個，就拿自己的身體和健康出氣。」


  原來，下午班子會一散，王俊傑被免去財政所所長由陳超傑接替的消息就已經通過不同渠道像十二級颱風一樣傳遍了山左口鄉黨委政府大院，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行千里，整個山左口鄉黨委政府大院，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大家都知道王俊傑已經被免去財政所所長的消息，供銷社裡的職工也都在談論這件事，就是從供銷社職工的交談中，老秦也得知這一消息。


  說實話，當初王俊傑一來供銷社的時候，老秦對王俊傑也沒有多少好印象，認為王俊傑和政府大院里那些新來的年輕人一樣，只懂得拉幫結夥，溜須拍馬，哄領導高興，只會勾心鬥角，搞陰謀詭計，互相算計。


  不過，他很快就對王俊傑的印象也徹底發生了改觀，發生改觀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王俊傑不僅為人熱忱，而且特別尊重他這個沒有級別沒有地位的看大門的老頭子，每天經過傳達室的時候，都會停下來同他打招呼，而且是大爺長大爺短的，非常熱情。不像其他人，左口一個老秦，右口一個老秦，不把他當人看。


  最為關鍵的是，王俊傑身上沒有一點官架子，不像某些領導，走路的時候頭都揚的高高的，見到他理都不理。


  故此，他對王俊傑的印象極佳，慢慢喜歡上了王俊傑，也非常關心王俊傑的前途和未來。


  也正因為如此，從供銷社職工的交談中得知王俊傑被免去財政所所長之後，他很替王俊傑叫屈，很替王俊傑鳴不平。


  而且他感覺，王俊傑這時候一定非常失落，非常傷心，非常痛苦，急需要人開導和安慰。


  這點，他有切身之痛。


  當初，他因遭人陷害不僅丟掉頭上烏紗帽，而且在監獄里待了好長時間。


  正因為有了那段屈辱的歷史，從監獄出來之後，他一直無法抬頭做人。


  那段日子裡，他多麼渴望有人能出來開導安慰他一番，哪怕是一句鼓勵的話，他都會感激之至，並重新建立起信心。


  讓他痛心的是，不僅沒有人出來安慰他，而且竟然還有人在他的還沒癒合的傷口上又撒上了一把鹽，編造出一個又一個謠言來誹謗他。


  因此，他感覺王俊傑這時候也一定非常苦惱，非常需要有人出來開導他一番，他也知道，落水的鳳凰不如雞，王俊傑這時候就是落水的鳳凰，根本不可能有人站出來開導安慰王俊傑，給王俊傑重新崛起來的動力和源泉。


  正因為如此，見王俊傑回來后，他把王俊傑叫到了屋中。


  本來，王俊傑的心裡非常失落，但聽到老秦關切的話語，心中不由一熱，點了點頭，道：「是的，今天下午宣布的。」


  雖然王俊傑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不想讓老秦看出來，但老秦還是聽出來，老秦微微嘆了一口氣，道：「一朝天子一朝臣，這是由來以久的陳規陋習。」


  王俊傑自嘲地笑道：「其實這也很正常，任何一位當政的領導，都想用自己熟悉的人，只要用人體制上採取任命制，這個問題就永遠解決不了。」


  老秦憤憤不平道：「體制？什麼體制？叫我說，都是人為的，還不是譚家麟上來後進行的重新洗牌，藉以排除異己，扶持自己的人，這就是官場，官場如戰場，殘酷的很。在官場上，一不小心，就會惹火燒身，引來諸多不必要的麻煩。小王，你可能也知道，我曾經做過鄉黨委副書記，就因為作風不好，被免去了副書記職務，並因此被送進監獄，在監獄里蹲了三年。」


  關於老秦作風不好，並因為強姦人家老婆身陷囫圇，被免去鄉黨委副書記並被送進監獄中的傳聞，王俊傑是從劉剛的口中得知的。


  當初，劉剛送王俊傑到供銷社的時候，和王俊傑聊天的時候無意中聊起了老秦的歷史，那次聊天，劉剛告訴王俊傑，老秦這人年輕的時候什麼都好，就是花心，並列出佐證，老秦在做黨委副書記那陣子，只要見到漂亮的女人就走不動，想盡一切辦法也得把人家弄上床。就因為把人家的老婆給弄上了床，而且公然和人家的老婆在人家裡鬼混，被人抓姦在床而毀了前程和一世英名。


  因此，王俊傑點了點頭。


  老秦突然抬起頭，目光炯炯地望著王俊傑，一字一頓道：「小王，如果我告訴你，那些傳聞都是假的，我是遭人陷害的，你相信嗎？你可能做夢也沒想到，當初，我是被人陷害的，那時，正趕上全縣幹部大調整，而且換屆之後，我們所在鄉的鄉長調離，這樣一來，我和另外一個副書記就成了競爭對手，而且，我的優勢明顯大於他，就在這時候，發生了那檔子事……那是一天中午發生的事，那天中午，我去食堂打飯，到了食堂后發現，飯都賣完了，武昌里的老婆就讓我去她家裡吃，平時，我和武昌里關係比較不錯的，想都沒想就跟著她一起去了，沒想到，我剛到她家，就有人闖進來捉了奸。」


  從老秦痛楚的表情中，王俊傑感覺老秦的話應該是真的。


  直到此時，王俊傑才知道有關老秦的傳聞都是假的，這也讓他更加認識到官場競爭的慘烈，這也讓他不由想起一句話：官場如戰場。


  現在看來，官場比戰場還要慘烈。官場上，勾心鬥角、爭權奪利、明爭暗鬥，簡直就是沒有硝煙的戰場呀，而且，優勝劣汰物競天擇，任何手段都是方法，能戰勝別人就行，想要成功不要在乎過程，就要不擇手段，在官場上，也許你不打人，但人卻會追著打你。


  現在看來，老秦是官場爭鬥的犧牲品，自己又何嘗不是官場爭鬥的犧牲品嗎？


  因此，他迫切地想知道老秦被陷害后的情況，情不自禁接過老秦的話，再次開口問道：「後來呢？」


  老秦長嘆一口氣道：「後來……後來這事就是黃泥巴掉在褲檔里，不是屎也是屎，事情鬧大以後，我因為作風不好而受到處理。」


  「那你出來后怎麼沒找有關部門反映這件事，為自己洗刷冤情呢？」王俊傑繼續問道。


  老秦無力的搖了搖頭，道：「沒用的，人家計劃太周密了，武昌里的老婆進去后一口咬定，是我要強姦她。好人死在證據手中，就這樣，我因為作風不正，道德敗壞，破壞他人家庭被開除黨籍並免去鎮黨委副書記的職務，而且還被法院以流氓罪判處了三年的有期徒刑，出來后就落到今天的下場。」


  「難道，您就準備背一輩子的黑鍋？」


  「事情都已經這樣了，我不背一鍋子又能怎樣？我現在看開了，人嗎，很多時候應該學會以退為進，有時候一味前進，很容易全軍覆沒，敗走滑鐵盧，徒增煩惱，再說了，我現在年齡大了，只要身體健康，心情愉快就行，什麼權力地位榮譽的，都他媽的是過眼雲煙，無所謂了。」


  ……


  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王俊傑還在想著老秦的話。


  老秦的話看似淺顯，其實蘊涵著深刻的為官之道。


  為官之道這個話題實在太深奧了，以至於很多人蔘悟一生都參悟不透，他王俊傑參悟了十多年也沒參悟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