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交易
馨兒只是高中學歷，年齡又不到十八歲。
平常，一個沒有任何工作經歷的大學生，要想一步到位安排到市裡做機關幹部都很少有先例。
所以，要讓馨兒一步到位，找到一份滿意的工作，那是要做許多手腳的，包括文憑、戶口、個人檔案以及檔案袋中的個人履歷表。這都是攔路虎。
為了避開這些攔路虎，他再次想到了陳子龍。
兩天後的一個中午，丁萬年給陳子龍打了個電話，讓陳子龍馬上到他的辦公室一趟，說有事找他。
陳子龍對丁萬年感恩不盡，接到電話的當天下午，就趕到了富陽，走進了丁萬年的辦公室。
一走進丁萬年的辦公室，陳子龍就問：「丁書記親自打電話找我，什麼事？」
丁萬年說：「找你給我辦件事。」
陳子龍說：「你身為市委副書記，有什麼事能用我辦的？」（那時候，丁萬年已經升任富陽市市委副書記）
丁萬年說：「書記有書記的難處，並非什麼事都好辦。我外地一個朋友的孩子，前年大學畢業，一直沒有找到一份好一點的工作。前不久找到我，請我幫忙。我就只有找到你，給她補一份工作檔案，她年齡和學歷都不夠，你想辦法把這件事給辦了，然後將檔案放在你們縣人事局。」
陳子龍停止了吃東西，皺起了眉頭：「這可是偽造檔案呀。」
丁萬年說：「怎麼能說偽造？是補建檔案，她在學校期間的檔案都有的。具體怎麼搞你想辦法，把事情辦成就行。」
聽丁萬年這樣講，陳子龍辦也得辦，不辦也得辦了。君命不可違。如果不照辦，那後果也是顯而易見的。陳子龍知道問題的嚴重性，多少是有些冒險的。但作為下級，他也不願放棄給丁萬年效力的好機會。無論是現在還是今後，他求他的事多著呢。他能否往上升遷，除了市委書記和市長外，丁萬年的話也是關鍵的。
在富陽市，丁萬年雖說是副書記，但卻是個前途無量的人物，一言九鼎。而且機關里的幹部早有議論，說丁萬年很可能是下一屆的市委書記或者市長。他一句話就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命運。在市委研究人事問題，即使別人都同意，只要他不同意，那就通不過；因為沒人願意明目張胆地跟市委副書記作對。他們寧可違心地順從以保護自我。
權衡再三，陳子龍就很爽快地答應了丁萬年，說自己回去立即照辦，並從丁萬年那要了馨兒的出生年月、畢業院校及家庭住址等信息。
陳子龍回到雲山的當天，就把馨兒的檔案給造好了，並且在雲山縣人事局做了備案。
就這樣，馨兒從一個年齡不到十八歲，只有高中學歷的普通農民一蹴而就成為了國家幹部。
陳子龍因為這次幫丁萬年解決難題，更加受到丁萬年的青睞，最終融入丁萬年集團中，成為丁萬年的左右手和最為信賴的手下。
鑒於如此，陳子龍信心百倍，決定抽時間就到富陽走一趟，懇求老領導丁萬年在市裡幫自己斡旋，讓自己取代王步凡，再向上升一個台階。
不過，現在當務之急是去縣委書記古恆超和縣長宋長聯兩人的辦公室坐一坐，探一探古恆超和宋長聯兩人的口風。
因為他非常清楚，無論是自己還是曹玉華要想取代王步凡順利登上縣委副書記的寶座，都繞不過古恆超和宋長聯這一關，都要爭取到古恆超和宋長聯兩人手中那寶貴一票。
古恆超是縣委書記，宋長聯是縣長，市委下來考察的時候，首先要徵求這兩人的意見，古恆超和宋長聯兩人的意見傾向於誰，市委就會把誰列為縣委副書記第一候選人。
這樣一想，陳子龍更覺得有必要去古恆超和宋長聯兩人辦公室一趟，聯絡聯絡感情，並趁機打探一下古恆超和宋長聯兩人對自己的態度，於是，他決定先去古恆超的辦公室看看，就拿起桌上的話筒，撥通了古恆超辦公室的座機。
接電話的是古恆超的秘書趙誠義。
趙誠義今年還不到三十歲，富陽師範專業學校漢語文學教育專業畢業，畢業后直接留在縣委辦公室搞材料，小夥子學歷高，搞材料又是一把好手，頗受縣委辦公室主任石克伍的賞識，古恆超的前任秘書下放到紅旗鎮任鎮委副書記后，石克伍就把他推薦給了古恆超。
因為是給縣委書記服務，趙誠義心性極高，別說其他秘書，就是縣委縣政府兩大院里一般的科長副科長主任副主任，他都有些不屑一顧，甚至說一般的副縣長以及各鄉鎮的黨委書記鄉鎮長也都不放在眼裡。
但陳子龍是縣政法委書記，同時還兼著縣公安局局長，而且又是富陽市市委副書記丁萬年的親信，其前途不可限量，趙誠義自然不敢怠慢。一聽是陳子龍的聲音，立馬變得謙恭起來，極其熱忱地問候道：「陳書記有事？」
「有點事想向古書記彙報一下，古書記現在有空嗎？」
「古書記現在正好有空，陳書記您現在就過來吧。」
「那好，我馬上就過去，你幫忙安排一下。」
掛斷趙誠義的電話后，陳子龍走出辦公室，來到古恆超辦公室門前，舉起手，輕輕地敲了下古恆超辦公室的門。
時間不大，門從裡邊打開，趙誠義從裡邊探出了半個腦袋。
見是陳子龍，趙誠義急忙從辦公室里走了出來，那張本來冷得和冰塊一樣的馬臉也在頃刻之間換成了一副比陽光還要燦爛的空調臉，熱情似火地沖陳子龍道：「陳書記好！」
「你好小趙，古書記在嗎？」
「在，正在辦公室里等著你，我現在就進去告訴他您來了。」說完，轉身走進了辦公室，時間不大，又走了出來，沖陳子龍道：「古書記讓你進去。」
在趙誠義的引領下，陳子龍走進了古恆超的辦公室。
走進古恆超的辦公室，他看到古恆超在接電話。
他轉身向門外走去，準備等古恆超接完電話后再進來。
但是，就在他轉身準備退出去的時候，古恆超招手示意他停下來，並指了指他旁邊的沙發，示意他坐下等等他。
領導發話了，他不能再出去，就坐在了沙發上。
趙誠義則拿起一次性杯子給陳子龍沏了一杯茶，又給古恆超的不鏽鋼杯子里續滿了水，然後很識趣地退了出去，並順手合上了門。
趙誠義出去后，陳子龍隨手拿起茶几上的報紙，隨意翻了起來，盡量裝出一副不聽他電話的樣子，而實際上卻盡量地聽著電話中的內容。
古恆超握著話筒，一臉謙恭，連聲道：「請郭書記放心，我一定嚴格遵循您的指示，做好當前工作，做好王步凡同志的善後處理工作。」
從古恆超接電話的隻言片語，以及神情語氣中，陳子龍聽出來，古恆超正在與市委書記郭懷中通電話，而且說的正是王步凡的事，這下，他聽得更全神貫注了，唯恐錯過一句話。
古恆超打完電話后，從大班椅上站了起來，繞過大班桌，走到陳子龍面前。
陳子龍急忙站了起來。
古恆超拍了下陳子龍的肩膀，道：「坐，子龍。」邊說邊坐在了陳子龍對面的單人沙發上。
等古恆超坐好后，陳子龍才重新坐下。
古恆超從茶几上拿起一包大中華香煙抽出兩支，一支叼在自己的嘴上，一支遞給陳子龍。
陳子龍趕緊掏出打火機給古恆超點上，給古恆超點上之後才給自己點上，靜靜地吸了一口。
「有事？子龍。」古恆超抽了一口煙，輕輕把目光擱上去，暖和地問。
陳子龍馬上直了直身子，並現出一副空調般的微笑，說：「今天過來主要是向古書記您彙報一下近期工作。」
古恆超又抽了一口煙，道：「有啥急事？」
「沒啥急事，」陳子龍說，「主要是過來跟您請示一下，公安系統的大練兵就要開始了，想請您現場做指示。還有……」陳子龍說到這，停頓了片刻，變換了一下坐姿，才接著說，「全省監獄系統的綜合整治工作已經告一段落，有消息說，我們縣的經驗突出，市裡已打算樹為典型，可能周邊兄弟縣市的同志要來參觀取經，這事我們想早做準備，具體計劃還沒拿，想請您做具體的指示。」
說完，陳子龍便掏出筆記本，等著做記錄。
古恆超笑了笑，溫和而又客氣地說：「這些工作都是你們政法委提前做了的，只管按原來的計劃往下做就行，具體有什麼需要我出面的，請及時通知我，你看這樣行不？」
「謹遵古書記您的指示，回去后我就給開班子會議，把您的意見傳達給全體班子成員。」陳子龍馬上接過古恆超的話，不無表態道。
接下來，古恆超話鋒一轉，突然道：「子龍啊，步凡同志看起來是要在病床上躺一輩子了，回來工作也是不可能的了，縣委這一塊，光我一個人也忙不過來，所以，在縣委副書記人選還沒確定下來之前，縣委這邊，你要多替我分擔點，我剛剛和市委郭書記通了電話，郭書記也是這種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