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夏夜 第三十章 你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夜已深，金靈族長悄然遠去，消失在妖皇城的燈火中。
「這事兒你怎麼看？」伊問道。
徐聽皺著眉頭，嘆了聲，「他剛才有些話沒說。」
「什麼意思？」
徐聽背著手，來回踱步，「該怎麼說呢，不論是哪個世界，『三』和『九』都是極數，就比如天地人三才啊，九九歸一什麼的……」
這話說得含糊不清，但伊就是聽懂了。她的秀眉也是一皺，問道：
「你是說，那隻狐仙連續兩世死於非命其實不是終結？」
徐聽嗯了一聲，「這估計就是妖皇和她老父親都猜到的事，才會限制著不讓小雅出門。而且知道小雅的血註定能激發夜弓的威能后，就更是確定。」
「小雅會遇到致命危險？還好謨跟去了，他的實力，挺放心的。」
「就怕那丫頭自己甩開謨跑了。謨……委實不像是能和小女娃聊得來的。」徐聽揉了揉太陽穴，沉聲說道：
「這隻狐仙不該只是兩劫，就我猜測，應該是狐仙三劫！她這一世，還是會死於非命！
「我得給謨傳個訊息，讓他小心些。」
……
謨現在，其實挺難受的。
「小雅那丫頭從未出去過，這次正好是個機會。勞煩先生護著她在人間走動走動，不必急著趕回妖族。」這是妖皇扶風在臨行前的囑託。
也就是要一路護著那小狐狸四處玩耍，待到三百天來臨時再直接去最終戰場，這段時間謨就得當保姆了。
說實在的，之前討論時謨沒太認真聽，畢竟對他來說，只要徐聽說去哪兒打架能活下來，他去便是了，然而說著說著突然間這奇怪的差事就落到他頭上，至今還有些懵。
相比當保鏢，其實殺人放火更適合我。
在天上飛的時候謨就是這麼想的，到夜晚臨近時，他就已經感應到留在小雅身上的血肉氣息。
一連飛了七八天才追上那小狐狸，算上從妖皇城來的路程，這丫頭也是夠能跑的。
這是在一片山谷中，迎著天上皎潔的月色，謨從高空直墜而下。
山谷里有著一條瀑布洶湧，在月光下閃爍著璀璨銀白，潭水粼粼，瀑布飛流直下的轟鳴卻也掩蓋不住謨墜下時踐踏地面的巨響。
說起來，黑光病毒的強化者好像都有這個毛病，喜歡不加掩飾地從天墜落，把地面砸得支離破碎，聲音賊大，地面都會抖三抖，以體現自身力量的狂暴美感。
因為吞噬了過多基因，導致這個病毒的強化者身體密度極大，體重也極重，這麼一砸下來，那叫一個塵埃滾滾。
直戳戳墜落後，黑光的強化者通常都會在灰塵中瀟洒地甩甩頭髮，大概意思就是——我從天上砸下來的，屁事都沒有！這身段，這肌肉，這登場，帥不？
此時的謨就是這樣，當他把腿從地面的坑裡拔出來，瀟洒甩頭，目光落在水潭上，待地面的塵埃稍微散些，看清潭水中的畫面時，他那平淡中隱隱透露著嘚瑟的表情凝固了。
那個名叫小雅的女子，光著身子浸泡在潭水中，濕漉漉的長發緊緊貼著俏麗的臉頰，月光在潭水上反射著熒熒的光，潭水幽寒，她的肌膚凍得有些發青，惹人心疼。
哦，對了，因為謨登場實在是聲勢浩大，以至於小雅下意識就轉身看向聲源方向，沒有絲毫設防……
在思維停滯的幾秒里，謨腦海里只閃過這樣的幾個念頭：
我以後再也不砸下來了……
差點以為是狐狸精……不對，她好像就是狐狸精……
為什麼這麼大……按照妖族的年紀算，她還沒成年吧……
我現在裝作路過還來得及嗎？
默默對視幾秒，尖叫聲響徹了整個山谷，驚得遠處的鳥兒四處飛散。
半小時后……
「所以，你是來保護我的？」小雅穿著素白色的衣裙，緊緊抓著衣領，一臉不善地盯著面前戴著兜帽，只能隱約看到蒼白鼻尖的男子。
謨點點頭，應了聲。
沉默降臨……
小雅張了張嘴，話又咽了進去。
而面前的冷峻男子，到得目前為止，真沒說過幾句話。
其實到現在謨也發現了，這個任務不該由他來做，其他隨便來個誰，都能和這狐妖搭得上話，氣氛也就不至於……如此尷尬。
他本身就是不喜說話的性子，再加上剛才發生的糟糕事件，就更加不知該說什麼了。其實也不必說什麼，只要我不覺得尷尬，那尷尬的就是別人。
讓我一個人去挑戰金烏都比在這兒杵著強。
「你叫什麼？」小雅問道。
「謨。」
然後就沒了。
又等了會兒，發現對方真沒其他話說了，小雅潔白的額頭青筋兒微微起伏，她深深吸了口氣，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我在你身上放了個印記。」
果然……小雅看向謨的眼神更加不善了，眼眸一轉，就笑吟吟道：「現在你已經找到我了，把印記消去吧。」
謨想了想，伸手一招，一絲黑紅色的光從小雅身上射出，融入他的掌心，消失不見。
「哼哼，這還差不多！」小雅伸了個懶腰，小臉微紅，儘力把剛才的事兒拋之腦後，俏皮道：「你先在這兒等著，剛……我都還沒洗好，你不許偷看！」
謨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旋即靠在石頭旁。
於是乎，在那石頭的後方，先是一陣嘻嘻索索的衣物聲，片刻后，便是少女嬉戲玩水的聲音，還有清脆悠揚的歌聲，在這山谷中幽幽回蕩。
謨靜靜靠在石頭旁，目光落在天邊的黛色夜空，不知在想些什麼。
沉吟半晌，他從空間背包里拿出一張古樸的羊皮卷，上面龍飛鳳舞飛寫著的字跡，卻是前些天徐聽傳給他的關於小雅的前世命運。
他猶豫會兒，伸出手指在羊皮卷空白處寫下：
「小狐狸已找到，但她很排斥我的保護，現在已經偷偷跑了。」
謨的指尖隨意在羊皮上書寫，落在上面的字跡卻是被火燒過的焦黑。這字裡行間的意思，其實就是：要不你們換個人來吧！我真的做不來！
沒過一會兒，羊皮紙上刷刷刷顯現出好幾行文字。
「就是個小丫頭片子！好處理得很！我和這個國家的皇帝大臣吵好幾天了，他們還是不相信我會幫他們，真是腦袋被驢踢了。」這話，是蓮生寫的。
「謨哥！我相信你能拿下她！實在不行就下藥！」這段字跡醜陋的話還沒寫完，就是一條劃線，像是書寫的人被一巴掌抽飛似的，然後，字跡忽然變得如鐵鉤銀畫般，每一筆都帶著濃烈的劍意，
「任務為重！」
不難看出，這一段是李沁然寫的。其實吧，楊天在她旁邊，看著這位劍聖寫下這段話時，眼眸微亮，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
「嗯，任務為重，謨，你遷就著她些。」這次的字跡浮現，龍飛鳳舞，卻是徐聽的回答。
羊皮卷是蓮生提供的，這個副本世界極其龐大，想遠距離交流，只能靠這玩意兒，不過也如同幾人都在同一個群里，如線上聊天般，極其輕鬆。
熏黃的紙張上字跡不斷浮現，這個點大家都是找地方修整，又沒有手機電腦什麼的，自然是頗為無聊，因而雖然手寫很麻煩，但架不住高漲的熱情啊！
刷刷刷的，一時間七嘴八舌全在寫字，楊天這貨還喜歡分段寫，加顏文字之類的，占的篇幅賊大。
「可是，我真不適合……」
謨猶猶豫豫寫著，這段話還沒寫完，忽的羊皮紙上又浮現了新的字句，字跡娟秀工整，看著讓人如沐春風，然而內容卻像是公開處刑直直戳進謨的內心：
「你是不是做了虧心事？」
大概有三秒鐘的時間，羊皮卷上不再有字跡浮現。
隨即，就是瘋狂的刷屏！
顏文字滿紙飛飄，有這樣的(｀Д)!!，有這樣的Σ(っ°Д°;)っ，還有這樣的|ω｀)……蓮生還畫了個小炮兵的表情包……甚至連伊都搶過徐聽手中的羊皮卷，控訴了謨幾句。
「怎麼可能！她跑遠了，先不說了！」也不知為啥，謨看得冷汗直冒，急急回了這句，就收起了羊皮紙。
極北冰原，冰山腳下。
黑琥珀伸出秀手烤著火焰，頗為好笑地問了句：「你怎麼知道的？」
明月捂著嘴輕笑道：「謨從來都是能動手就不比比，這次支支吾吾說了半天都說不明白，明顯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難怪……」黑琥珀笑了出來，忽然又想到什麼，秀眉微蹙，問道：「他是黑光強化？」
「嗯，怎麼？」
黑琥珀的眼眸一幽，鄭重問道：「他度過心魔沒有？」
「我記得徐聽提過，謨好像斬了心魔的。有什麼問題嗎？」明月好奇道。
「沒什麼……應該是我想多了。」
……
夜黑風高，茂密的森林裡黑壓壓一片。
就在這樣漆黑的環境里，一位少女提著裙擺悠嗒嗒走著。她心情不錯，甚至還哼著小曲兒，即便是這樣的黑暗，對她來說也是如同白晝。
「哼！說什麼保護我，就是要抓我回去！那個臭流氓！」
「現在沒了印記，看你怎麼抓我！」
偶爾能聽到一句小聲的嘀咕，話語轉眼就被黑暗吞噬。
這樣的森林裡，不知何時開始，死寂無聲。
（錨丟了，花了一個多月慢慢找回狀態。）